蘇悅己跟著奉劍走了,她想看看,九方白恕和奉劍在搞什麼鬼。

奉劍帶她去的地方是濯心泉。

這是天道院用來鍛體的地方。

濯心泉的泉水引自地下寒泉,冰冷刺骨,水池的下方設了個鎖靈陣,所有修為到了這個地方都會石沉大海,發揮不出任何作用。

因這個特性,常有弟子犯了錯,被罰到這個地方靜思己過,既達到了懲罰的目的,還能鍛鍊自身的意志力。

除去被師父責罰的,還有修為到了瓶頸,無法突破自身的,也會來到這池中,利用泉水的刺骨寒意,濯去一身妄念,讓自己醒神悟道。

還別說,不少弟子在這池中泡了幾日,不僅筋骨愈發強壯,整個人也猶如脫胎換骨,修為更精進了一層。

但因寒氣實非常人難以忍受,大多弟子剛下水不到一刻鐘,就凍得嘴唇發青,哆哆嗦嗦爬了上來。雖有助力,半途而廢者居多,聞其惡名,也足以讓心志不堅者退避三舍了,是以,平日裡這裡沒有幾個人影。

蘇悅己抬目望去。

池中寒氣氤氳,水光瀲灩,白茫茫的霧氣中立著一襲白影,便是今日刁難人的主角——九方白恕。

奉劍將蘇悅己領了過來,就無聲無息地退下了。

蘇悅己放輕腳步,走到九方白恕身後,伸出雙手,打算出其不意將他推下去。

剛進這裡她就感受到了修為被壓制的滋味,這可是鎖靈陣,駱遠舟拿來害九方青燃的陣法,在這裡,她和九方白恕都沒有修為,在某種程度來說,兩人第一次達到了平等。

可惜,蘇悅己的惡念未能實現。

九方白恕側身讓了一讓,蘇悅己撲了個空,險些自己栽進水裡。

咕咕噠:“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明明是團資料,居然也感到了冷。”

蘇悅己搓搓雙手:“要是知道來的是這個破地方,我肯定要多穿幾件衣裳。見鬼啊,就算搞事情,地理環境也很重要的,這溫度太影響我發揮了。”

九方白恕這個壞東西,好像一點不怕冷,身上穿的那麼單薄,站在這寒氣裡,跟沒事人似的。

蘇悅己剛偷襲了他,還失敗了,絲毫都不為此感到羞恥。她為了不讓自己的氣勢輸人一等,強行繃直著身子,下巴微揚:“九方城主,您今天折騰人的方式可真是有創意啊。”

話剛出口,由於寒冷,上下兩排牙齒撞得咯吱響,愣生生打了個寒顫。

那股氣勢登時也減弱了七分。

九方白恕唇角微翹,隱約露出了個笑容。

他很少笑,拜那副皮囊所賜,哪怕這人壞得流油了,笑起來還是能把人的魂魄勾走,要不然,女主蘇月璃都被虐那麼慘了,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沉淪。

女主的屬性裡,可是有實打實的“顏控”一項。

找的男人可以渣,但一定不可以不帥!

九方白恕笑了笑後,目光低垂,指向池中,意思再明顯不過。

破妄掉進的是這個池子。

水面氤氳著團白霧,根本看不出池水的深淺。

“這就是他們商議的給甜頭——讓您下冷水?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人能想出這個餿主意?咕咕噠我啊,想撬開他們的腦殼看看,是不是這池子裡的水都倒灌進了他們的腦子裡。”咕咕噠想起剛看完的最新章節,毫不留情地吐槽著,“大大怎麼可能因為下了趟水,就對九方白恕投懷送抱啊。”

蘇悅己大抵能猜得出來九方白恕的想法,在腦海裡向咕咕噠解釋道:“這裡到處都是寒氣,岸邊只有九方白恕這唯一的熱源,給我凍傻了,我肯定往九方白恕懷裡鑽,到時候,傳出去不就是我勾引九方白恕了。但我覺得,他肯定沒有蠢到把心思放得這麼明顯,這一次的下水,名義上還得是為九方青燃逼問同心蠱的解藥。”

蘇悅己的心裡話當然是不能對九方白恕說的,明面上,她故作不知九方白恕的心思,蹲在池邊,將指尖探進去,試了試水溫,像是被什麼給咬了一口,又縮了回來。

“破妄是九方城主的佩劍,九方城主修為高深,早已人劍合一,何以破妄掉入這水中,九方城主卻安然無恙,今日這事,分明是九方城主有意為難。”

“若你不肯下水,也可,交出同心蠱的解藥。”九方白恕目光淡淡,冷峻的一張面龐上,看出來一絲情緒,整個人比這池中的水還要波瀾不驚。

咕咕噠驚歎:“還真是被大大猜中了!這九方白恕果真以同心蠱的名頭生事,您是不可能交出解藥的,那麼,就只能承受他的刁難,這樣一來好達到他的目的,二來,也掩蓋了他的真實意圖。”

“我自己寫的不孝子,我還能猜不出來他想幹什麼。”蘇悅己在腦海裡跟咕咕噠聊著天,臉上的表情變作了楚楚可憐。

“同心蠱一事,根本沒得商量,無論是你,還是小師叔,一旦解除同心蠱,我都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蘇悅己咬著唇,解下外裳,“今日九方城主不過是為自己的弟弟出氣,這個懲罰,我認。”

她眼神幽怨地看九方白恕最後一眼,深呼吸一口氣,便跳進了水裡。

咕咕噠叫道:“大大,您會水嗎?怎麼說跳就跳了!好歹把九方白恕一起拉下水啊!”

“讀大學的時候,我報了個游泳訓練班,考試還得了第一名。”蘇悅己下了水,刺骨的寒氣從四面八方包裹過來,險些凍得她腿抽筋。

“可是蘇月璃她不會啊,我記得原文裡寫過,九方白恕在水下和她做了一次,每每蘇月璃都快被淹死的時候,都是九方白恕給她渡氣的。還有一次,蘇月璃被惡毒女配師千雪倒掛起來,一次又一次的往水裡丟,差點折騰掉她半條命。”

“你說得對,我是該將九方白恕拽下水來。”蘇悅己打著哆嗦道。

蘇悅己跳入池中後,除了最初那一聲“咕咚”濺起的水花,之後再沒了反應。

九方白恕垂目觀察著水面的動靜。

蘇家二小姐不會水,這是她的婢女紫蘇說的,九方白恕哪怕真的有心懲治蘇悅己,也未打算要了她的命。

他本是立著的,尋不到蘇悅己的蹤影,便半蹲下來,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水面上的漣漪。

忽而,水面波瀾乍起,蘇悅己破開漣漪,鑽了出來,冰冷的一隻手抓住他的手,狠狠將他帶入了水中。

這鎖靈陣內九方白恕不過是凡人一個,如此猝不及防,也在情理之中,落入水中後,他憑藉著比一般人更為堅定的意志,猶如尋常,並未縮手縮腳,慌了心神。

滿目都是飛濺的水花,攥住他手腕的那隻手,柔軟而又冰涼,緊接著,蘇悅己撲了過來,將自己納入了他的懷中。

這池中只有他是暖的,她依附他,也是正常的,這個主意是奉劍出的,結果也是奉劍預料到的。

九方白恕望著懷中的少女,蘇悅己小臉慘白,單薄的裙衫緊緊貼著身軀,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腰線。

她半闔著眼眸,嘴唇失去血色,整個人哆哆嗦嗦,顯然已凍得失去了神志。

“好冷,爐子,快給我燒紅的爐子。”少女雙唇翕動,迷迷糊糊在喊著什麼,四肢抱住九方白恕,如同八爪魚纏緊了他。

九方白恕猶豫一瞬,雙臂用力地抱緊了她。

許是感受到了九方白恕身上的暖意,她緊皺的眉心舒展開了些,舒服地嘆口氣:“好暖和的爐子,燒!再燒得旺些!”

女孩子的身軀本就嬌小柔軟,九方白恕輕易就將她抱住了,低眸望去,她嬌嬌弱弱的模樣映入眼簾,由衷得叫人生出一絲憐惜。

說起來,她到底是碧華府蘇氏的一顆棋子。

蘇修竹愛護自己的親妹妹,不捨得她受苦,送了這麼個替罪羔羊過來。碧華府蘇家的資源她沒有享受到,兩家恩怨引發起的戰火,反將她燒了個粉身碎骨。

九方白恕不由想起蘇悅己央求自己保護她的一幕,她不止一次提到過,想要得到九方世家的庇護。

這麼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野蠻生長,狡黠如狐,從頭到尾,尋求的不過是一方能安身的港灣。

“蘇月璃,你真的想要我的保護嗎?”九方白恕托住蘇悅己的後腦勺,貼在她耳畔,語氣裡帶著幾分誘哄,“我可以一直、一直保護你,只要你好好侍奉我,以後你的日子會好過百倍千倍。”

那具嵌在他懷中的身體小小軟軟的,還裹著女子幽幽的香氣,讓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種保護欲來。

或許便是這樣,女人天生就是來征服男人的,九方白恕在說出保護她的時候,竟也有了一絲動情。

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承諾一個女子,要好好保護她一輩子。

少年人的動情,總是格外熾烈些。

雖是設陷阱引誘,這句承諾是真的,九方白恕其實很好取悅,若她真的做了自己的女人,那麼,男人保護自己的女人,也是理所應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