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江父就早早的被腿疼醒,感到自己一身的乾爽,又看了眼身邊躺著的江母,他才知道,自己已經到家了。
李軍送他回來的時候,一開始他還清楚,可隨著在車裡不斷的晃盪,人就慢慢的啥也不知道了。
再醒來,看見的就是眼前的場景。
他伸手摸了把江母的頭髮,他好像很不稱職,無論是父親還是相公。
把他們母女扔家裡好幾年,如今又瘸著腿被送回,以後少不了要拖累她們,還不如直接為國捐軀,好歹能為她們母女得到些銀錢。
許是江父的目光太過灼熱,江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看到江父已經清醒,她一激靈坐了起來,扯著江景庭的衣襟,
“景庭,你醒了?有沒有哪不舒服,腿疼不疼?”
江景庭咧開微乾的嘴巴,小幅度的笑笑,
“桂花,我沒事,睡多了,就醒得早,你要不再睡會?”
看著江景庭那平靜的面容,江桂花忽然心頭一酸,腿傷的那麼嚴重,怎麼可能不疼,這麼說,無非是怕她跟著傷心罷了。
她小心的避開江景庭的傷腿,撲在他懷裡。無聲的流淚,幾個呼吸間,江景庭就感覺胸前潮呼呼的。
他輕撫的江桂花的頭髮,任由她發洩情緒。
他和江桂花是在逃荒途中認識的,他們一家人在一個河邊取水的時候,恰巧發現樹下的躺著一個姑娘,渾身髒兮兮的。
一家人都是良善的,察覺到人還活著,就一路帶著她。
江桂花醒來的時候,記憶全失,她昏迷的那棵樹下正是桂花樹。
於是江景庭的母親就給她取名江桂花。
他們可以說是患難夫妻,同甘苦共患難。
江桂花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她下床洗漱,又打水幫江景庭洗漱。
“娘,你起來沒?”
江母正給江父擦臉的時候,江稚魚在門口敲門。
“進來吧,小魚。”
江稚魚和祈安,進了屋子,看見已經清醒過來的江父,心中一喜。
“爹,您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說啊。”
“是啊,爹,郎中下午才過來換藥,您要是有不舒服的,趕緊說,我這就去請人。”
江父無奈一笑,“嗯,放心,爹又不是小孩子,用不著你們一個個的緊盯著,不是要開鋪子,先去忙吧。”
腿疼是一定的,傷口哪有不疼的,不過能挺。
江稚魚和祈安去鋪子裡,江母留在家裡照顧江父。
現在點心鋪子,比之前清閒好多,倒不是生意不好,就是基本上花縣的人都吃過,不再是對哪樣點心都好奇,問來問去。
都是直奔自己想買的糕點,利落的讓人打包,付銀錢。
魚安點心坊仍舊是老樣子,到了中午就賣完,關門。
現在基本上一個月能有兩百多兩的收入,在這個小縣城來說,已經相當可以了。
張蓮霧的牛奶工坊,奶牛生了幾頭小牛,每日的供貨量增大,生意卻依然火爆,越來越多的牛奶吃法,被人們研製出來,有好些人家更是離不開牛奶,每天都要買。
牛奶坊每個月的分成,也有幾十兩。
江家現在可以說是,吃穿不愁,還小有積蓄。
江父養傷期間,江稚魚一直暗戳戳的忙著家裡的事,說是家裡的事,其實家裡現在祈安什麼都能拿的起來,不用她插手。
她忙的事,就是黑熊山一趟,縣令家一趟,張家一趟的,各種託付家裡人,讓人多照看。
雖說花縣和平,不能有什麼事,可她總是不放心。
如今家裡的生意紅火,難免有人眼紅,自己在家自然不算事,可她不在,總擔心家裡人不想惹事,被欺負。
不過這屬實是她想多了,誰能欺負到江母頭上,能被她罵自閉,祈安也身手不錯,江父一個退伍軍人,她倒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
兩個月的時間,一閃而過。
軍隊來了人,例行詢問江景庭的狀況。
得知已經不能再上戰場,記錄了江稚魚的基本資料,就回軍覆命。
江母這才知道,相公回來了,閨女卻也要上戰場。
江父早知道會如此,郎中給他換藥的時候,他問過,自己最好的結果就是正常走路而已,家裡必得有一人補上。
祈安偷偷找過他,讓他說服小魚,由祈安代替他上戰場。
可祈安一個嫁到他們家,沒爹沒孃的孩子,自己再讓他上了戰場,那還是人嗎。
他避開別人,跟江稚魚聊過,知道江稚魚還挺嚮往參軍的,他也就隨了她的心。
其實隨不隨她心,都會是這個結果。
一家人,只有江母不知道這事,她一個普通農婦,待著沒事,也不會去關注律法,她還以為自己一家,以後就能團聚了呢。
如今得知小魚要參軍,只覺得一座大山,把她罩在山底,喘不過氣。
眼淚不自覺又流了下來,她覺得,自己這幾年的眼淚加一起,都沒今年一年流的多。
然後一言不發的出了屋子。
去庫房開始翻找,各種布料,棉花。
開始給江稚魚做棉衣,棉褲,棉鞋,棉帽子,棉手套。
雖然軍中有統一的著裝,可江稚魚沒說,江父也沒說,都由著江母。
她讓試衣,江稚魚就試衣,讓試啥就試啥,主打一個聽話。
讓江母做點啥,她心裡才會有些安慰,會好受點。
祈安則是和江母完全不一樣的反應,他越來越沉默,該乾的事,卻只多不少。
每晚都緊緊的抱著江稚魚不撒手,像是要把分離的那些都抱回來。
最沒心沒肺的就是那個小奶娃了,除了餵奶的時候,根本不讓江稚魚抱,可能是嫌棄她力氣大,抱著疼,他平時不是在祈安身上,就是在江母或者專門哄他的婆子身上,江稚魚和江父他是一點不沾邊。
家裡有牛奶,還能喂各種糊糊,她去參軍,也影響不到小奶娃。
晚上,哄睡小奶娃,祈安把頭彎下,勾著身子,埋在江稚魚的頸邊。
就在江稚魚以為他要睡著的時候,他輕聲問,“小魚,你有沒有覺得忘記什麼事?”
“什麼?”
祈安抬頭,目光清明又眷戀的看著她,說出的話,卻又跟這些不相及,“你兒子,至今還沒名字呢?”
江稚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