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鳳凰涅槃

“退後！“

朱元璋抱起妻子屍身急退三步。那些赤紅蜈蚣並不追擊，反而團團圍住赤霄劍，開始啃咬劍身。更可怕的是，劍下地縫中漸漸漫出黑水，水面浮著層油亮的五彩光膜——與當年陳友諒旗艦著火時，湖面漂浮的毒油一模一樣。

“耿炳文！“皇帝怒吼。

回應他的是一陣鐵甲鏗鏘聲。真正的老將軍此刻才率兵趕到，身後士兵推著十架改良過的“火龍出水“。當看到殿內情形時，耿炳文倒吸一口涼氣：“丙辰號的怨靈......“

“放箭！“

隨著朱元璋一聲令下，十架火龍齊發。箭矢拖著火尾鑽入地縫，爆出的卻不是火花，而是馬皇后特有的金紅色火焰。黑水瞬間沸騰，無數扭曲的人形從水中掙扎而出，每個都是當年沉船將士的怨靈！

赤霄劍突然自己跳出地面，劍尖直指東南。朱元璋順勢望去，泉州方向的“沐“字大旗正在變形——旗面褪色露出本來面目，竟是陳漢的龍旗！而旗杆下站著的身影，雖然隔著百里之遙，皇帝卻一眼認出那熟悉的站姿......

“陳理？！“

這個本該在洪武五年就被處死的陳友諒之子，此刻正對著紫禁城方向舉起弓箭。箭頭上纏繞的藍絲，與馬皇后心口的如出一轍！

朱元璋本能地側身，卻見那支箭並非射向自己，而是射向空中盤旋的火鳳虛影。箭矢穿透鳳凰的剎那，馬皇后的屍身突然劇烈抽搐，七竅中噴出帶著海腥味的黑水。

“原來如此......“皇帝恍然大悟，“他們用丙辰號殘骸為媒，以鳳凰血為引......“他猛地扯開自己龍袍，心口的蛛網藍紋已經變成鎖鏈形狀，正緩緩收緊。

耿炳文突然跪地痛哭：“老臣有罪！太醫院裡混進了......“

他的話被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打斷。午門方向升起蘑菇狀的煙雲，煙中隱約可見一艘幽靈船的輪廓——正是放大了千百倍的丙辰號！船首像張著血盆大口，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牙齒。

朱元璋卻笑了。他輕輕放下妻子，拾起赤霄劍割破手掌。這次流出的不再是紫黑毒血，而是純粹的金色液體，落地即燃起金紅火焰。

“秀英，你看好了。“皇帝將血抹在劍身，銘文一個個亮起，“當年咱們怎麼燒的陳漢龍船，今日就怎麼燒這鬼船！“

赤霄劍突然脫手飛出，如流星般射向幽靈船。與此同時，地面所有赤紅蜈蚣齊齊人立而起，化作道道火線追隨著劍光。最驚人的是馬皇后的屍身——她心口的金血突然逆流而上，在空中繪出完整的鳳凰圖騰！

幽靈船上的陳理終於露出驚恐之色。他慌忙扯下腰間玉佩捏碎，裡面湧出的卻不是預想中的黑霧，而是沐英的鐵箭！原來真正的沐英早已識破陰謀，這箭上綁著當年朱元璋賜他的護身符。

箭符相撞的瞬間，整個幽靈船像泡影般扭曲起來。赤霄劍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從船首貫入，船尾穿出。無數怨靈尖嘯著灰飛煙滅，只剩陳理孤零零站在甲板上。他的身體開始龜裂，裂縫中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寫滿咒語的船板。

“朱重八......“陳理的聲音混合著幾十個死者的哀嚎，“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嗎？看看你的江山......“

又一聲爆炸從孝陵方向傳來。這次升起的是九道黑煙，在空中扭結成“九世而斬“四個猙獰大字。朱元璋突然想起那個古老的詛咒——當年陳友諒臨死前，確實發過“滅朱九世“的毒誓。

馬皇后的鳳凰火此刻已蔓延到整個紫禁城。所有被蠱蟲控制的人，都在火中發出非人的慘叫。蔣瓛突然跳起來，不顧渾身燃燒的火焰，瘋了一樣撲向皇帝：“陛下快走！地宮要......“

地面突然塌陷。武英殿下方露出個巨大的空洞，裡面赫然是半截真實沉船！腐朽的甲板上整整齊齊碼著數百具骷髏，每具骨架上纏繞著藍色絲線，絲線另一端連線著......現任六部官員的生辰八字！

朱元璋終於明白了一切。林家這些年所謂的“海運生意“，根本是在打撈沉船遺骸。他們用這些骨頭做法器，用陳漢舊部的怨氣為引，將詛咒種在滿朝文武體內！

“耿炳文！“皇帝一把抓住搖搖欲墜的老將軍，“傳朕口諭，即刻起......“

他的話沒能說完。沉船殘骸中突然伸出無數白骨手，抓住朱元璋的雙腿往下拖。更可怕的是，那些藍絲像活物般攀上赤霄劍，開始反向侵蝕劍身銘文。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已經氣絕多時的馬皇后突然坐起！她心口的烙印大放光明，化作只真實的火鳳凰衝入地洞。金紅火焰所過之處，白骨紛紛化為灰燼。但每燒燬一具骷髏，馬皇后的屍身就枯萎一分。

“重八......“已不成人形的皇后發出最後的聲音，“記住......丙辰年......臘月......“

爆炸的氣浪將朱元璋掀飛數丈。當他掙扎著爬起來時，地洞已經坍塌，赤霄劍倒插在廢墟上，劍尖穿著半塊焦黑的船板——正是當年陳友諒的龍椅殘片！

泉州方向的偽旗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真正的沐字大旗終於升起，旗下賓士而來的騎兵打著“海寇盡誅“的捷報。但朱元璋知道，這一切遠未結束。他彎腰拾起劍時，發現劍身多了行小字：

“丙辰臘月，鳳凰涅槃“

皇帝突然想起，洪武八年臘月，馬皇后曾秘密去過一趟鄱陽湖。當時她說要了結一段因果，回來時袖口沾著腥臭的黑水......

“擬旨。“朱元璋的聲音忽然平靜得可怕，“即日起，重修《太祖實錄》。“他盯著匆匆趕來的史官，“馬皇后病逝的日子，改為丙辰年臘月十五。“

史官筆尖一顫——那正是陳友諒斃命的日子！但當他抬頭想詢問時，只見皇帝抱著枯萎的皇后屍身走向奉先殿。赤霄劍拖在地上，劃出的痕跡不是血，而是燃燒的金色火焰。

真正的復仇，此刻才剛開始。而那場始於三十五年前鄱陽湖的詛咒，終將在下一個丙辰年迎來最後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