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黑幕

夜色如墨，津南試驗田籠罩在一片寂靜中。月光被烏雲遮蔽，唯有田邊幾盞風燈在微風中搖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守夜的老農張老漢裹緊粗布衣衫，蹲在田壟邊，手裡攥著一杆旱菸，時不時吸上一口，驅散夜裡的寒氣。他眯著昏花的眼睛，望著這片剛冒出嫩芽的田地，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林大人說，這地若能治好，往後津南的百姓就不用再餓肚子了……“他低聲喃喃，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一株嫩綠的麥苗。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張老漢警覺地抬頭，眯眼望向黑暗深處。隱約可見幾個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田邊，手裡似乎提著什麼東西。

“誰在那兒？“他厲聲喝道，嗓音沙啞卻洪亮。

黑影一頓，隨即其中一人壓低聲音道：“糟了，有人守著！“

“怕什麼？一個老東西罷了！“另一人冷笑一聲，“按計劃行事！“

張老漢心頭一緊，猛地站起身，抄起手邊的鋤頭，大步朝黑影走去：“你們想幹什麼？！“

然而，他剛邁出幾步，便見其中一人猛地揚起手臂，一瓢液體潑灑而出——

“嘩啦！“

刺鼻的火油味瞬間瀰漫開來！

“不好！他們要燒田！“張老漢目眥欲裂，顧不得年邁，掄起鋤頭就衝了過去。

“老東西找死！“為首的黑衣人獰笑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寒光一閃，直刺向張老漢！

“噗嗤！“刀刃入肉，鮮血濺出。

張老漢悶哼一聲，踉蹌後退，卻仍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腕，嘶吼道：“你們這群畜生！這是百姓的命根子啊！“

“哼，命根子？“黑衣人冷笑，“有人不想這田活，它就活不了！“

說罷，他猛地抽回刀，一腳踹翻張老漢，隨即從懷中掏出火摺子，輕輕一吹——

“呼！“

火苗竄起，落在浸透火油的田壟上。

“轟——！“

烈焰瞬間騰起，火舌瘋狂吞噬著嫩綠的秧苗，濃煙滾滾，直衝天際！

張老漢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火勢蔓延，絕望地伸出手：“不……不……“

翌日清晨，金鑾殿上。

“砰！“

朱元璋一掌拍在龍案上，震得案上茶盞跳起，茶水濺灑一片。滿朝文武噤若寒蟬，無人敢抬頭直視天顏。

“好大的膽子！“皇帝的聲音冰冷徹骨，目光如刀鋒般掃過群臣，“朕的試驗田，竟有人敢縱火燒燬？！“

殿內死寂，唯有賈赦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朝服袖口。

林澈站在殿中，面色沉凝，拱手道：“陛下，此事絕非偶然。試驗田關係津南萬民生計，如今被人蓄意破壞，若不徹查，恐怕……“

“恐怕什麼？“朱元璋冷冷打斷。

林澈深吸一口氣，抬眼直視皇帝：“恐怕朝中有人，不願看到津南百姓過上好日子。“

此言一出，滿朝譁然！

賈赦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出列，厲聲喝道：“林澈！你休要血口噴人！試驗田被燒，或許是刁民所為，或許是意外走水，你無憑無據，怎敢汙衊朝臣？！“

林澈冷笑一聲：“賈大人何必如此激動？莫非心虛？“

“你——！“賈赦氣得渾身發抖，臉色漲紅。

朱元璋眯起眼睛，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掃視，最終冷冷道：“林愛卿，你可有證據？“

林澈拱手：“回陛下，昨夜守田的老農張老漢被歹徒刺傷，但他看清了其中一人的樣貌，並撿到了此物。“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塊腰牌，高舉過頭。

朝臣們定睛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赫然是戶部的通行令！

賈赦臉色驟變，猛地後退一步：“這……這不可能！“

朱元璋緩緩站起身，眼中殺意凜然：“賈赦，你可有話說？“

賈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抵地，顫聲道：“陛下明鑑！臣冤枉啊！這腰牌……這腰牌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林澈冷冷道：“哦？那賈大人不妨解釋一下，為何戶部歷年上報的津南賦稅，與實際情況相差甚遠？“

“什麼？！“朱元璋目光一厲。

林澈從懷中取出一本賬冊，雙手呈上：“陛下，這是臣暗中查訪所得。津南百姓連年歉收，可戶部卻年年上報'豐收'，賦稅分文不減！百姓交不起稅，只能賣兒鬻女，而多出來的稅銀……“

他目光如刀，直刺賈赦：“去了哪裡？“

賈赦面如死灰，渾身顫抖：“胡……胡說！你這是構陷！“

朱元璋接過賬冊，越看臉色越沉，最終猛地合上，寒聲道：“來人！徹查戶部近五年賬目！另，將賈赦收押候審！“

“陛下！陛下饒命啊！“賈赦癱軟在地，被錦衣衛拖出大殿時，仍在淒厲哀嚎。

朝堂上一片死寂，無人敢言。

朱元璋緩緩坐下，閉目片刻，再睜眼時，目光已恢復冷靜：“林愛卿，試驗田被毀，津南之事，該如何繼續？“

林澈沉聲道：“陛下，田可再種，但若朝中蛀蟲不除，縱有良策，亦難施行。“

朱元璋緩緩點頭：“朕明白了。“

三日後，津南縣衙外。

張老漢的傷勢稍有好轉，便被林澈請來，當眾指認縱火兇徒。

縣衙外圍滿了百姓，人群黑壓壓一片，卻安靜得出奇。所有人都盯著跪在堂下的幾名黑衣人，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就是他們！“張老漢指著其中一人，咬牙切齒，“那晚就是他捅了老漢一刀，還放火燒田！“

被指認的漢子面如土色，連連磕頭：“大人饒命！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啊！“

“奉誰的命？！“林澈冷聲質問。

那人顫抖著抬頭，目光閃爍，最終低聲道：“是……是賈大人的心腹，周師爺讓小的們做的……“

“譁——！“百姓瞬間炸開了鍋！

“果然是那狗官！“

“天殺的賈赦！害得我們好苦啊！“

“請林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群情激憤，聲浪如潮。

林澈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高聲道：“諸位鄉親，陛下已下旨徹查此案，賈赦伏法在即！試驗田雖毀，但只要人心不散，我們就能從頭再來！“

“林大人！我們信你！“張老漢帶頭跪下，緊接著，成百上千的百姓紛紛跪倒，呼聲震天——

“我們信你！“

林澈望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激盪。他知道，真正的改革，此刻才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