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王府。
“何福已經接受了朝廷中央軍的指揮權了嗎?”,朱棣指著地上的大地圖向旁邊已經改姓鄭的馬和問到。
鄭和掏出了個冊子看了看,恭敬地說道:“何福已於三日前趕至盛庸軍中,接過了李景隆的帥位。”
在座諸將自從上次贏了朝廷五十萬大軍後,都有些驕傲自滿,一名將領站出來說道:“末將建議趁著何福立足未穩,趕緊進攻過去,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鄭和這時潑了點冷水說道:“李千戶,此一時非彼一時,德州的城防已經在盛庸的主持下加固了,足以面對我軍的進攻。”
這時張玉站出來說道:“如今真定、滄州、德州三地互為犄角,是否先打下滄州以防德州兵團北上,對我軍南下產生阻礙?”
張玉的一席話引得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同,此乃老成謀國之言。
朱棣也是這種想法,倘若真讓德州兵團北上奪取了河間,朝廷重新聚集的幾十萬大軍就會把他們堵死在河北,朱允炆只要不斷地對燕軍集團進行消耗就行了,畢竟明廷體量大,而當時的河北地廣人稀,產出少得可憐,燕軍想要勝利,只能速戰速決。
於是第二日北平的大軍便集結在一起,往東邊的永平方向進發,做出一副要攻打遼東的樣子,事實上保守一點,先打遼東,然後進行割據也是一個可行之策,但遼東此時比華北平原還要地廣人稀,選了遼東再想攻入金陵,發展個幾百年先。
大軍行進至夜裡,突然轉向西南方向,來到海津鎮。
“殿下有令,大軍休息至清晨,明日急行,務必要在一天內抵達滄州。”,一名傳令兵帶著燕王朱棣的命令通知各處的軍隊。
徐平安身穿盔甲,帶著姜小五來到咸亨酒樓前面,此時的咸亨酒樓已經不知道被倒騰了幾手了,名字都改了不知道多少次。
大街上有士兵在巡邏,自古以來老百姓對當兵的就沒什麼好印象,正所謂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由此就可以看出老百姓對當兵的偏見,畢竟古代那都是兵匪一家親,所以街上也是沒有老百姓敢大半夜跑出來看熱鬧。
徐平安和姜小五走到咸亨酒樓門前,姜小五剛想去敲門,徐平安卻攔住了他,“故人已經不在,別看了,難免會觸景生情。”
姜小五點點頭,接著徐平安又帶著他來到郊外,軍中不得飲酒,但徐平安還是問軍需官要了點帶在身上,他來到狗兒墓前,將酒倒在墓前的地上,愣愣地看了會,卻沒有說話。
“小五,距離我們第一次到海津這個地方來,有多少年了?”,徐平安突然問到。
姜小五算了一會,說道:“將近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嗎?”,徐平安感慨到,“時間過得真快啊。”
姜小五笑道:“我們都老了,但公子倒是還和二十年前一樣年輕。”
徐平安看向姜小五,只覺眼前之人無論如何都無法與二十年前少年的樣子聯絡起來,小五也快成了老五了嗎,徐平安苦笑到,時間確實過得太快了。
古代的天空總是那麼的乾淨純粹,天上繁星點點,深藍色的天空中,一輪明月掛於其上,照著底下的兩人,清風吹起徐平安和姜小五二人腳下青色的草地,泛起一陣陣漣漪。
良久,徐平安揮了揮手,帶著姜小五離開了此處。
已經有二十年了嗎?
第二日清晨,大軍整備完畢,全軍直撲滄州,目標直指滄州的徐凱所部明軍。
燕軍是徐凱所部的數倍,面對突然殺過來的燕軍,正在趕築城防的徐凱所部明軍一下子就慌了陣腳,在朱棣的迂迴包圍之下,很快便潰不成軍,徐凱本人也本燕軍生擒活捉,徐凱打了半天的醬油,最後表示願意滾順燕王,朱棣也沒打算大開殺戒,於是便派人將他帶回北平看管起來。
接著朱棣讓士兵們在滄州休整了一下,便打算繼續帶著大軍南下。
此時南方的德州兵團,盛庸、何福二人已經知曉了滄州城破的訊息,直接是給德州地區來了招堅壁清野,何福就是要把燕軍拖住在德州城下,讓對方與自己消耗。
朱棣第二日便快速帶領大軍南下德州,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朱棣並沒有打算與德州兵團玩城池攻防戰,他直接帶著手下計程車兵繼續向西南方向行軍,到了德州偏西南方向的館陶,駐紮在這個地方。
在朱棣的行軍過程中,他早就料到了德州兵團絕對會來掏他的菊花,搞他的後勤輜重部隊,所以朱棣親自帶人埋伏了一手,讓敵軍追擊的騎兵部隊丟下了數百顆人頭。
此時朱棣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盛庸、何福自然也是明白的,朱棣是想切斷他們這支德州兵團的補給大動脈,濟寧補給線。
自己這邊有二十萬大軍,其中有十萬多是何福帶回來的,新得勝回朝的西南邊軍精銳還有南京那邊的老本皇陵護衛軍以及鳳陽守衛軍。
反觀朱棣那邊只有十萬人,朱棣只需佔著濟寧補給線,就能應付自己的後勤,而自己這邊二十萬大軍堅持的時間肯定不比朱棣長,如果什麼也不做,朱棣就直接可以不戰而勝,自己這邊的德州兵團直接就會自行崩解。
朱棣直接就是走到哪兒就搶到哪兒,反正都是朱允炆送來的輜重。
德州兵團此時也坐不住了,大軍直接傾巢南下,意圖把朱棣圍死在防線以南,決一雌雄。
燕軍經過上次的白溝河之戰,早就不把明軍當回事了,他們直接選擇繼續頭鐵硬剛盛庸、何福這二十萬大軍。
盛庸、何福自然也是知道燕軍上次在白溝河打敗了朝廷的五十萬大軍的事,所以這次他們也是特別小心,直接背靠東昌城列陣迎敵。
兩軍軍陣展開,燕軍前軍與德州兵團的前軍激烈交鋒。
朱棣再一次運用了上次在白溝河的戰術,帶著近萬餘的鐵騎,直接從德州兵團的左翼殺入進去,到達對方的後軍所在位置。
但這次朱棣失算了,何福手下計程車兵剛剛得勝回朝,並不像之前的明軍潰兵一樣懼怕燕軍,何福的後軍直接穩住了,並不斷抽調右翼與中軍的部隊前去圍剿燕王朱棣。
朱棣陷入重重圍困之中,但好在朱能、徐平安等將作戰勇猛,在徐平安的火繩槍騎兵的開道下,逐漸向著對方的右翼方向突圍出去。
雙方鏖戰數個時辰,此時前軍的燕軍的前軍統帥張玉有些坐不住了,這個時候也沒有見到敵軍中軍大陣混亂,張玉擔心朱棣被圍困在敵陣中了,於是加緊了前軍的攻勢。
張玉甚至親自上前方來觀察戰況。
何福的軍中攜帶了大量的火器,這時候黑天鵝事件發生了,張玉竟然被明軍的火銃給擊中了。
“將軍!”,張玉的親衛急忙上前來檢視,並用盾牌將張玉護在裡面。
此時張玉的胸口處被擊中了,直接穿破了自身的鎧甲。
張玉咳出一口血來,親衛們趕忙抬起張玉向著中軍而去。
兩軍戰至下午,此時邱福已經接替了張玉作為前軍統帥,見實在拿敵人沒辦法,邱福便下令大軍有建制地進行撤退。
待燕軍主力離開後,朱棣也是衝出了包圍圈,他知道對方肯定會追擊,他索性帶著人馬給追擊的明軍來了一次迎頭痛擊。
對方由於追擊沒有保持陣型,直接受到了朱棣手下鐵騎的一次重錘。
朱棣抓了一些俘虜,一審問才知道燕軍主力已經離去。
朱棣不做他想,直接帶著大軍追趕燕軍主力而去,此時的明軍的追擊部隊被朱棣爆錘了一次,也是不敢再繼續追擊了。
此戰燕軍和明軍雙方皆損失比較大,但雙方都還算是保持了自己的建制,可以說東昌之戰算是燕軍損失比較大的一次,雖然只是相對來說。
朱棣回到館陶這才知道張玉身負重傷的事情,這也是此戰中燕軍損失的最高階的將領。
朱棣來到張玉的營帳內,此時張玉已經面色慘白,整個人沒有絲毫血色的樣子,嘴邊還帶著些許血跡。
朱棣走到張玉的床前,張玉見是朱棣回來了,強行露出一個笑容,說道:“殿下......咳,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朱棣握住張玉的手說道:“張將軍快別說了,你再堅持一下,本王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給你醫治。”
朱棣正欲起身叫人,張玉拉住朱棣說道:“殿下不用費力了,咳......,看來我是過不了這關了。”
此時營帳內燕軍的高階將領基本上都在這兒了,見到張玉不行的樣子,一個個也是面露悲色,紛紛叫囂著要給張玉報仇。
朱棣怒吼一聲讓這些人保持安靜,半跪在張玉的床前,眼眶通紅地說道:“那你可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張玉吊著最後一口氣說道:“殿下,還請好好照顧我的女兒......咳。”
朱棣含淚點點頭說道:“我答應你。”,張玉的女兒之前嫁給了朱棣做側妃。
張玉最後看著營帳上方,伸手向上,最後強撐著說道:“殿下,殿下,請你快些結束戰亂,還......還百姓,一個......一個太平。”
說完,張玉手一垂,赫然離去。
張玉本是元朝降將,但因為其出色的能力,依然在明朝得到了重用,並調撥給朱棣指揮,也許他們這些從元末走過來的人,最大的願望就是天下能夠太平,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也許他也不想造反,作為一名資深老將他沒有必要冒著九族的風險,但他的女兒嫁給了朱棣,他只能盡心輔佐自己這個女婿,期望早日,天下太平。
第二日燕軍便決定北返,準備再次集結重兵南下,此時朱允炆的建文朝廷敗勢已顯,眾人都很清楚,只要再一次大勝,那麼燕軍就將天下無敵。
真定兵團此時已經在南下的路上了,並收到了燕軍受到打擊的訊息,於是他們的自信又來了。
朱棣心想老子解決不了何福還解決不了你們這群手下敗將嗎?
於是真定兵團再次被朱棣爆錘了一頓,兩萬前鋒直接被十萬燕軍打得潰不成軍,朱棣這支十萬大軍如今可以說是身經百戰,他們的戰鬥力敢說天下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接著真定兵團便被朱棣堵在了深州,注意是深州不是深圳啊,就是在這個地方,燕軍的騎兵機動優勢又發揮出來了。
徐平安、朱高煦換上了明軍士兵的服飾,打著盛庸手下騎兵的旗幟,假裝自己是前來追擊的德州兵團,成功混過了明軍的防區,跑到深州東側,再迂迴到深州背後,給了深州的真定兵團一次狠狠地爆菊。
說實話我都有點想給朱棣起個“爆菊”戰神的名號了,這招倒也是屢試不爽。
此時整個大明帝國就只剩下兩支大型武裝力量,一個是朱棣手下的十萬機動燕軍和朱允炆朝廷在德州的二十萬最後的精銳。
生死之戰即將到來。
回到北平。
徐平安回到自己的院子裡,此時天降大雪,燕軍的下波攻勢,徐平安估計就是在明年開春了。
徐平安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院子裡一邊看著院子裡飄落的雪,一邊思考著燕軍的下一步動作。
“夫君喜歡什麼顏色?”,這時李念月走到徐平安身邊問到。
見李念月手上拿著幾匹布,徐平安說道:“殿下給的?”
李念月搖搖頭,說道:“王妃給的。”,緊接著李念月又說道:“哎呀,你選就是啦。”
徐平安,看著眼前這幾匹顏色不一的布料,指著一匹青藍色的布料說道:“就它吧。”
李念月“嗯”了一聲,便去給徐平安做衣服。
到了傍晚,徐平安走進臥室,見李念月還在忙活,笑著上前說道:“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做?”
“想親手給你做身新衣裳,以前都是青兒或者下人做的,這次我想親手給你做上一身衣裳。”,李念月笑著回到,但面色中卻帶著一絲古怪。
兩人又你儂我儂了一陣後,徐平安被燕王召去,就在徐平安前腳剛剛離開,李念月就馬上拿出手帕捂住嘴咳起來。
李念月攤開手帕一看,手帕中央帶著絲絲血跡,她的臉上露出苦笑,繼續縫製面前的衣服,只希望自己能一朝一日看見心愛之人穿上它。
真希望時間能越長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