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9年,建文元年九月,李景隆率三十萬大軍圍攻北平城。
李景隆軍營。
“外城還沒攻下來嗎?”,營帳之中,李景隆問到。
一名親衛恭敬地報道:“稟大將軍,北平城燕賊經營多年,城高牆堅,一時半會之間攻不下來很正常。”
李景隆淡淡地點點頭,看著眼前的地圖說道:“趕快派人繼續去催,讓瞿能將軍加緊攻城。”
親衛走後,李景隆看著桌上北平府的地圖,陷入了沉思,朱棣先是去了永平,但又沒有回北平,也沒有去打松亭關,現在竟然全無蹤跡。
李景隆走到大帳中央,踩著腳下的巨型地圖,手持寶劍指了指北平,又指了指永平,遵化等地區,慢慢地手中的寶劍指向大寧,
李景隆眼神閃過一絲喜色,心裡想到:原來是去大寧借兵了啊。
陳亨、房寬都是燕軍老人,寧王朱權也是對朝廷心懷不滿,只是因為有陳亨、房寬二人牽制著才沒有造反,這麼看來大寧歸順燕軍就完全講得通了。
想清楚這點,李景隆知道只要在朱棣回來前拿下北平,那麼這場叛亂就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反之,北地苦寒,大軍久留北平,到時候朱棣大軍一至,北平之圍被解倒是小事,大事就是被困在北平這邊,自己這群南方來的大軍會有覆滅的危險,最好就是能撤回明控區,以城池為依託與燕軍周旋。
不是說燕軍個個都是祖國人,一個能打他五個,只是說這近四十萬人全擠在北平,光是圍城還好,萬一和燕軍野戰糾結在這個地方,這四十萬人的後勤壓力不是一般的大,一個掌控不好,營嘯、兵變啥的,不用朱棣打過來,明軍自己就不戰而潰了。
北平城頭。
朱高熾身穿盔甲,不斷地搬遷腳下的石頭往城牆下丟去,城外明軍還在向城牆上放箭,城牆上的燕軍拿起火器弓箭進行反擊,不斷地把企圖爬上城牆的明軍趕下去。
燕軍拿來猛火油丟到對方的攻城車上,一下子就燃起熊熊大火,把攻城車上計程車兵燒了個透。
朱高熾身中了好幾箭箭,不過他的盔甲都是高階貨,所以雖然看起來像個刺蝟,但其實屁事都沒有。
朱高熾的身材現在只能說是壯,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點胖。他的力氣很大,手持一柄大斧,對著登上城牆的敵軍頭上就是一擊。
血花四濺,朱高熾雖然見過殺人,但眼前這下飯的一幕還是讓他生理上感到不適。
就在這時一名明軍士兵想要從其背後偷襲。
“世子小心!”,顧成用刀格擋住那名明軍的偷襲,高聲喊到。
朱高熾反應過來,轉身就是一斧頭,給了對方一個蓋帽,讓對方找不到自己的天靈蓋。
“多謝。”,朱高熾喘著粗氣說到。
顧成囑咐道:“世子還請多加小心,戰場上刀劍不長眼。”
朱高熾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但看到地上那一灘紅白之物,還是感到一陣作嘔。
臨近傍晚,明軍終於鳴金收兵,如潮水般退去。
第二日,明軍又捲土重來,臨近傍晚未攻破北平外城,又引兵退去。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
就這樣兩軍反覆攻防日久。
明軍在付出鉅額傷亡後,終於攻破了北平的外城。
“世子快走!”,顧成拉著朱高熾,帶著朱棣給他的十幾名親衛匆匆退到內城裡。
此時明軍早已經因為長時間的慘烈進攻殺紅了眼,路上出現的無論是不是燕軍,就算是百姓也要殺掉。
外城一下子成為了人間煉獄,哭泣聲、慘叫聲、猙獰的大笑聲不絕於耳。
北平的內城城門麗正門外,一群百姓推擠著湧進內城。
顧成見明軍旗幟已經逼近,趕忙命人關閉麗正門,他已經盡力了,麗正門外的百姓他也想救,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明軍攻破麗正門啊。
顧成痛苦地一揮手,城門處的幾十名士兵推著把門用力地合上,只留百姓在門外苦苦哀求。
此時明軍騎兵已經衝到麗正門下,麗正門外滯留的百姓成了明軍隨意屠宰的物件。
一名明軍騎兵用繩子套住一名少女,將其從她的父母懷裡拉出來,然後駕著馬一路拖行。
還有明軍掏出馬刀,衝進人群中,就砍下一個孩子的腦袋。
朱高熾急忙命令手下士兵放箭驅趕底下的明軍騎兵,這也是他最後能做的了。
因為更多的明軍已經圍過來來。
外城內。
瞿能渾身是血地帶著親衛一腳踢開一間院子的大門,只見院內的磨盤上,兩名衣不蔽體的女子被一群明軍按在上面正在實施獸行。
瞿能的兒子瞿鬱一腳踢開一名明軍士兵,手持馬刀砍下對方的腦袋。
這群明軍士兵見是瞿能到來,連忙跪下請罪。
“兄弟們這些日攻城實在是太辛苦了,所以才想著輕鬆一下,還請大人恕罪。”,明顯是帶頭的明軍士兵說到。
此時兩名女子早已沒了什麼氣息,瞿能嘆了口氣,沒說什麼,瞿鬱倒是大發雷霆,一馬鞭抽在為首的明軍士兵臉上,大罵道:“你們都是畜生啊!”
為首的明軍士兵慌忙解釋道:“少將軍,兄弟們這些天傷亡過重,現在破了敵軍外城,所以才想著犒勞一下自己,而且這些人裡面嗎有一半都是燕軍士兵的家眷,他們罪當應此啊。”
“你還敢狡辯!”,瞿鬱大吼一聲,就要結果對方,卻被瞿能攔了下來。
“好了!”,瞿能面色陰沉,指著地上跪著的明軍士兵說道:“全都給我滾出去。”
這群跪著的明軍士兵如聞大赦,趕忙慌慌忙忙地跑出去。
“父親!”,瞿鬱喊到。
瞿能明白瞿鬱想說什麼,想問自己為什麼放過這群明軍士兵,但他也沒辦法,這些天攻城,每個明軍士兵的神經都是緊繃的,總得找個法子發洩一下。
營妓這種東西自春秋開始便有,直到元朝才逐漸消失記載。
元朝倒是不興這玩意,因為就按元軍的紀律水平來說,史書上都說其所到之處皆為強姦之所,因此元朝才不興這玩意的。
到了明朝,朱元璋以前本就是平頭百姓,自然對這玩意深惡痛絕,所以乾脆就禁止軍中出現營妓這種東西了,這點朱元璋屬實做的不錯。
俺們起義軍的口號可是“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至少明初的明軍還算是一支有信仰的隊伍。
但是現在朱允炆時代就不好說了。
瞿能走出院子,只見一群明軍追趕著一群衣衫不整的女子。
遠處還傳來女子痛哭的聲音。
瞿能年紀大了,也不在乎這些,瞿鬱可就忍不了了。
“親衛隊!”,瞿鬱暴怒地大喊到。
“在!”,親衛隊全體應聲到。
瞿鬱看著宛如人間煉獄的北平,咬著牙說道:“給我巡視北平外城各處,若有作奸犯科者,殺無赦!”
親衛隊計程車兵們也知道自家少將軍是真發怒了,急忙分組去制止北平外城各處明軍士兵的暴行。
城牆上的燕軍士兵看著明軍在外城實施暴行,一個個義憤填膺,要不是被長官們攔住,這群士兵就要殺出去了。
外城裡還有他們認識的人,還有他們熟悉的人,這讓燕軍士兵一個個悲憤無比。
一名明軍騎兵拖著一個赤裸的女子軀體來到麗正門前耀武揚威。
“馬德,這狗日的,兄弟們給我射死他!”,城牆上的一名燕軍小旗忍不住怒罵到,直接吩咐自己手下計程車兵對那名明軍士兵放箭。
可惜對方知道弓箭的最遠距離,直接跑遠了,讓所有弓箭落了個空。
“讓我來!”,顧成大喊一聲,搶過旁邊士兵的弓箭,直接將弓弦拉了個滿月,一箭射中對方腦袋。
這名明軍士兵眼睛被射中,痛苦地從馬上倒下來。
燕軍士兵見此一個個爆發出高呼。
到了傍晚幾萬明軍士兵入駐外城,並派人與內城的燕軍隔著距離對峙。
第二日,明軍驅趕百姓前來攻城。
“槽,這群狗孃養的。”,城牆上一名燕軍士兵罵到。
突然一名士兵指著城外百姓說道:“那是我娘。”
一石激起千層浪。
另一名士兵說道:“那是俺妹子。”
“我媳婦。”
“我爹和我兒子。”
............
內城城牆外,瞿能命人去城牆下喊話,告訴城牆上的燕軍士兵,你們的家眷都在他們手上,最好馬上投降,否則大軍就要驅使他們攻城啦。
這裡面雖然只有一部分是燕軍士兵的家眷,但這個情況也讓人很難抉擇。
“將軍!”
“將軍!”
......
士兵們一個個呼喊顧成。
顧成目光堅毅,一揮手,咬著牙說道:“放——箭——。”
“將軍!”
士兵們還想說些什麼,但都把話嚥到了肚子裡,一個個神色悲痛,用力地朝著底下被迫攻城的百姓放箭。
“這就是戰爭麼?”,朱高熾小聲地喃喃自語到。
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來不及多考慮了,他也拿上自己的弓,朝下面放箭。
激戰數個時辰,明軍鳴金收兵。
城牆上,一名燕軍士兵接受不了打擊,大叫一聲:“娘!”,便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城牆上的眾人見此紛紛沉默。
朱高熾也是心裡複雜。
正所謂哀兵必勝,接下來不管對方攻勢如何猛烈,明軍的攻城都沒有任何進展。
接著明軍又加兵,從內城望下去,幾乎是人山人海。
麗正門再也堅持不住了,數次被明軍攻破,但又被燕軍硬生生地頂了回去。
第二天明軍起來一看,麗正門城門都破了,但卻又被燕軍用磚給封起來了。
城外。
李景隆大營。
“怎麼搞的,瞿能這麼久還不能攻破北平內城!”,李景隆一拍桌子說到。
接著他就命人繼續去催。
就在這時有人來報。
“報——,稟報大將軍,燕軍攻破了松亭關。”
“什麼!”,李景隆大驚。
李景隆在營中來回踱步,最終他又給瞿能追加了一萬步軍精銳,然後帶著剩餘的二十多萬明軍士兵轉移到北平東北方向一個叫作鄭村壩的村子裡構築防線,他現在只能祈求瞿能能早點攻破北平內城,俘虜燕軍士兵和燕王朱棣的家眷。
遵化。
朱棣在此對寧王的護衛和陳亨、房寬手下的兵馬做了整編,於此同時朱棣這邊也收編了一些蒙古來投的部落,組成了所謂的“三千小韃子營”,也就是後來的“三千營”。
所以說燕軍和明軍雙方的隊伍裡都是有“外籍”士兵的。
徐平安手下現在獨領一衛,讓他沒想到的是,朱棣竟然在遵化藏了一千多支火繩槍。
“怎麼有這麼多?”,徐平安拿到這批軍火,向著朱棣問到。
朱棣笑笑,說道:“大師這些年命人造的,我一直記得徐先生以前的火繩槍部隊的盛況,這次這些東西就交到你手上了。”
徐平安疑惑地看著朱棣,之前老子在遵化城守的時候你怎麼不拿出來。
朱棣似乎看出了徐平安的疑問,說道:“之前一直放在北平,本王又沒有組建火繩槍部隊的經驗,所以就忘了,這次去大寧,我讓人把它們都運過來了。”,說著還頗有點自豪。
好吧,徐平安扶額,但不管怎麼說,這可是一大利器,有了這個開啟對方陣列就比用弓箭輕鬆多了。
整備好軍隊,大軍不敢耽擱隨即起程馳援北平。
就在徐平安的部隊離開城門時,一個年輕騎兵單獨跑了過來。
徐平安認出這是朱棣的二兒子,朱高煦。
還未等徐平安開口,朱高煦開口說道:“徐先生,父王讓我跟著你多學學。”
徐平安笑道:“我哪有什麼可讓你學的。”
朱高煦摸摸後腦勺,說道:“反正我聽大姐和老大說的,他們都說先生是個博才之人。”
好吧,徐平安心中苦笑,這家子人倒是對我放一百個心啊。
徐平安無奈地笑道:“好吧,不過要跟緊我,不然你出了什麼事,我可與你父親交代不了。”
朱高煦露出一個你放心的笑容,拍著胸脯說道:“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