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村壩這個地方的東面有一條南北走向的河流叫作溫榆河,另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小河經由鄭村壩流入溫榆河。

李景隆率領大軍在此處構築防禦工事,靜待朱棣的到來。

此時北方地區的氣候越來越冷,原想著能在入冬前攻破北平,結束戰事,但沒想到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這天倒是還沒下雪,但卻已經把將士們凍得不行了,若是再過些時日,天降大雪,明軍還沒退回明控區,那麼這五十萬大軍就將面臨滅頂之災。

明軍大營。

李景隆坐在帥座上,眾將分列兩旁。

“一定要在溫榆河堵住朱棣!”,李景隆一拍桌子決定,對著陳暉說道:“此事就交予陳暉將軍的甘涼鐵騎了。”

陳暉立馬站出來保證到:“末將遵令!”

“其餘諸將管好自己的防區,定勿讓朱棣鑽了空子,一定要拖住朱棣的腳步,瞿能將軍正在攻打北平內城,一旦城破,叛亂平定,指日可待!”,李景隆大聲說到。

眾將也是知道,這次的不世之功歸他們這群人了,也是個個高興得合不攏嘴,只要能拖住朱棣,勝利就不遠了。

入夜夜,眾將離去,李景隆踱步來到營帳外,吹在臉上的寒風,令他不禁抖了抖。

李景隆招來手下親衛,問道:“軍中過冬的物資還有多少?”

親衛從懷裡拿出個冊子看了看,說道:“按照軍中目前的消耗速度,已不足所需一月。”

李景隆點點頭,說道:“好,那就再拖個十天,若是十天後瞿能還沒有攻破北平內城,全軍退回真定重整。”

親衛收回冊子,拱手說道:“是。”

深夜。

朱棣率令燕軍鐵騎趕至溫榆河。

朱棣帶著徐平安等人來到一處高地,看著河對岸綿延十多里的明軍大營,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幾十萬人啦。

徐平安突然想到劉備被火燒連營的事,不過在這兒用不到,明軍營帳隔得還挺開,放火作用不大,不過能引起一點混亂倒也不錯。

就在這時朱棣有注意到河對岸有數千騎兵在來回巡視,他立馬派人去檢視,得到的結果再結合馬和給的訊息的來,應該是陳暉的甘涼鐵騎無疑了。

朱棣想要順利讓自己的大軍渡過溫榆河,那陳暉這支部隊是不得不解決的事情。

朱棣與徐平安對視了一眼,徐平安便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朱棣說道:“徐先生,你的手下的騎兵都裝備了火繩槍,那麼這殿後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徐平安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定不辱命。”

朱棣這次打算又以自己為誘餌,這招屢試不爽,只要自己的帥旗出現,那麼敵軍就一定會往他們這邊靠攏。

接著朱棣便率領兩千精騎,沿著河流向南奔去,看似是在找地方準備渡河。

陳暉率領的八千鐵騎分成數支隊伍,早就注意到了對岸朱棣所率領兩千在晃悠的騎兵,於是紛紛回來稟報主將陳暉。

“真是燕王朱棣?”,陳暉問到。

手下士兵點點頭,拱手說道:“確實是燕王朱棣的帥旗,屬下估計燕軍是想找地方渡河。”

陳暉沉思了一會,一揮手說道:“很好,召集所有人馬,渡河,我要親手抓住燕王朱棣!”

就這樣這八千甘涼鐵騎在朱棣的上游渡過溫榆河,不緊不慢地跟在朱棣兩千燕軍騎兵的屁股後面。

“殿下,他們跟上來了。”,朱能靠近朱棣說到。

朱棣點點頭,看向徐平安說道:“徐先生,可準備好了?”

徐平安拱手說道:“早就準備好了,就等對方上鉤。”

朱棣笑著說道:“好,就全交給徐先生了。”

接著朱棣帶著十餘名親衛脫離了隊伍,把自己的帥旗留在了隊伍裡。

徐平安挑了個水比較淺的地方渡河,這兩千多的騎兵部隊便陸陸續續開始渡河。

徐平安把一百騎兵留下殿後,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人馬渡河,好在這北地的溫榆河並不深,可以說也不是什麼大河,所以徐平安的部隊,很快就陸陸續續渡河完畢。

陳暉知道已經不能再等了,所以直接命令全體發起衝鋒。

此時徐平安的部隊大部分已經渡過了,只剩下寥寥數十人沒有過來。

陳暉手下的鐵騎逐漸靠近徐平安的隊伍,正當他即將咬住徐平安隊伍的尾巴之時,一陣炒豆子聲音響起。

幾名甘涼鐵騎士兵瞬間掉落馬下。

“不要驚呼,敵軍火器而已,快些衝鋒,他們的火器就發揮不了作用!”,陳暉在馬上大喊。

留在河對岸的這數十名徐平安手下計程車兵放完一槍,趁著陳暉所部腳步變慢之時,隨即渡河。

不過陳暉所部也不是吃素的,跑得最慢的那名徐平安手下計程車兵,直接被趕來的甘涼鐵騎射成了刺蝟,連人帶馬永遠留在了溫榆河裡。

陳暉所部開始渡河,徐平安必須等到朱棣帶人來抄掉陳暉的後路,所以他並沒有半渡而擊之,因為這條河也不寬,沒必要,所以徐平安直接帶著人往西跑,等這陳暉所部上岸,但又沒有給陳暉手下的騎兵足夠的距離發起衝鋒。

陳暉上了岸,看著眼前不跑不動的這兩千燕軍,也是疑惑不已,他不禁懷疑起自己的實力,難道朱棣手下的燕軍真能以一敵十?

他揮去腦海中的懷疑,直接命令手下騎兵發起進攻。

就在這時,徐平安手下的一千多支火繩槍,分成三排下馬射擊。

噼裡啪啦,一陣炒豆子聲響過,陳暉手下的八千鐵騎瞬間倒下了數百名。

“不要怕,快衝,別給敵人上火藥!”,陳暉大喊到。

這群甘涼鐵騎對於火器也是吃過見過的,並不是很陌生,於是紛紛發起衝擊,衝到徐平安的軍陣之中。

徐平安命所有人上馬,一邊與對方纏鬥在一起,一邊引導著對方向西走,以至於能讓對方剩餘人馬繼續有空間渡河。

正當陳暉與這兩千明軍相鬥甚歡之時,陳暉所部的背後卻響起了震天裂地轟隆隆的馬蹄聲。

陳暉所部,隨即被背後的兩萬燕軍鐵騎燕軍包了餃子。

激戰一個至早上,陳暉的八千鐵騎愉快地報銷,陳暉見勢不妙,只能帶著寥寥數人,往東逃去。

你問為什麼不往西逃?因為燕軍已經全部渡河,現在溫榆河西邊全是燕軍,反而過了河向東跑更安全一些。

此時李景隆也收到了陳暉戰敗的訊息,趕緊命令全軍警戒,兩軍就此隔著十數里地對峙起來。

燕軍休息至上午,臨近中午之時,朱棣隨即命令大軍開始向著李景隆的大軍直接發起進攻。

朱棣當然不是傻子,他也不是超人,敢與明軍硬剛,事實上他一個上午都在查探明軍防區各處的狀況,他挑了個明軍中最薄弱,也是最南方士兵組成的軍隊,發起進攻。

這些最南方士兵本就沒怎麼經歷過北地的嚴寒,如今大軍北上日久,他們早就因為嚴寒而受夠了,戰鬥意志自然被嚴重削弱。

朱棣的大軍很快就從這部分明軍那邊開啟了李景隆防禦的缺口。

李景隆急命中軍的預備隊前去救援,然而這正中了朱棣的計策。

向來燕軍就以騎戰聞名,正面燕軍已經與李景隆的大軍激戰在一起,朱棣帶著幾萬燕軍鐵騎,繞到李景隆大軍的側翼發起進攻,目標直指李景隆的中軍本陣。

然而數十萬大軍不是開玩笑的,幾萬燕軍鐵騎雖然衝進了明軍的陣列裡,但卻舉步維艱,無法向著李景隆的中軍本陣前進一步。

於是徐平安、朱能等人便開始四處放火,以至於明軍側翼出現了些許混亂。

兩軍激戰至傍晚,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此時雙方都不能撤退,誰先撤退就看你引發大潰敗,因為前面打仗計程車兵不清楚後面發生了什麼事,一個沒接到訊息,就會以為己方軍隊敗了,從而失去戰鬥意志而開始逃跑。

到了晚上,天上開始下起雨來,甚至還短暫地飄起了小雪,兩軍所在之處雨、雪、霧交加在一起。

李景隆知道大軍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朱棣背後有遵化、永平二城可以依託,但自己卻沒有,背後的北平也正在攻略中,再不走可能就葬身在這兒了。

戰至深夜。

雨勢越來越大,燕軍也放緩了進攻的步伐。

李景隆命令大軍放棄輜重,開始撤退。

道路泥濘也不適合騎兵追擊,朱棣也沒有再派人追擊。

對方都是成建制撤退的,還有正常的攻擊力,又不是大潰敗,再追擊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就這樣明軍開始向南撤退,北平之圍得解。

瞿能帶著軍隊撤出北平,看著這近在咫尺,彷彿眨眼就能攻破的城池,他只能帶著心中的不甘,率軍撤退。

“父親,咱們就這樣退了?”,瞿鬱不解地問到。

瞿能默不作聲良久後,才說道:“不撤又能怎地?朱棣已經率大軍回援了,再待著在給他包餃子啊。”

瞿鬱郁悶地說道:“可是在堅持三天內城就一定能攻破了。”

瞿能嘆了口氣說道:“我哪裡能不知道,只是這三天的變數你我都無法預測到,大將軍的軍令已然到了軍中,再打下去,贏了固然是好事,可是輸了,咱們又違抗了軍令,免不得會被人當作把柄給彈劾。”

聞言瞿鬱低著頭,心中不甘地說道:“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內城牆上。

燕軍見到明軍大軍退去,也是爆發出一陣陣高呼。

朱高熾累得倒在城牆上,任由微小的雨滴打在自己臉上。

終於結束了。

朱高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些天他確實是累壞了。

顧成經過這麼些天與朱高熾的相處,倒是對其高看一眼了,原以為對方多少都吃不了這個苦的,但沒想到,對方居然可以堅持這麼多天不下火線。

之後就是朱棣帶領大軍回到北平。

姚廣孝也開始帶著燕王府的文官,開始對北平城進行緊鑼密鼓的修復工作。

燕王府。

朱高熾先是見過母親徐妙雲,又安排好手下親衛,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裡。

世子妃張氏見朱高熾回來,連忙過來幫其把盔甲給脫了下來。

“咦~,這都什麼味啊。”,世子妃張氏一邊給朱高熾卸下鎧甲一邊嫌棄地說到。

朱高熾笑了笑,說道:“你家夫君我在城頭待了快一個月了,每天都是刀光劍影的,你覺得能有多幹淨好聞?”

張氏把卸下來的鎧甲交給一旁的侍女,親自為自己夫君寬衣說道:“好好好,你說得都對。”

卸完盔甲,朱高熾來不及收拾,趕忙問道:“我兒子呢?”

張氏指揮著侍女太監給朱高熾打來熱水,準備讓其沐浴,見他問起,說道:“在屋子裡睡覺呢,這些天朝廷不斷地攻城,嚇得圭兒好幾天都睡不好。”

朱高熾嘆了口氣說道:“哎,為了你們母子倆,我再苦再累都是應該的,現在朝廷好不容易退去了,你們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張氏一邊用手試著水溫,一邊說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朱高熾翻身進入浴桶內,說道:“咱也不知道,這得問咱爹了,只期望這靖難能早點結束,能少死些個人我就滿足了。”

沐浴更衣完畢,朱高熾先是去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朱瞻基,隨後便去見自己的老爹朱棣。

徐平安小院內。

徐平安也是沐浴了一番,畢竟連續幾十天的行動,能洗澡的機會少之又少,別以為回古代當什麼將軍很爽,光是十幾二十天洗不了澡,頭上的油都讓髮絲結成一塊,這一點很多現代人就受不了。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徐平安來到屋簷下,看著簷角流下的水,徐平安知道,還有一場惡戰等著燕軍。

李景隆此戰雖然因為臨時撤退丟下了不少輜重,但實際上沒受到什麼有效打擊。

等天晴了,兩軍又得交戰。

李念月過來給徐平安披上一件外衣,責怪的語氣說道:“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些。”

徐平安輕輕地搖搖頭,笑著說道:“我不冷,倒是這麼些天的圍城,外城的百姓失去了房屋這個冬天不好過。”

李念月靠在徐平安身邊,說道:“姚師已經派人去幫這些百姓了,夫君不用太過擔心。”

徐平安看著天上的烏雲,無奈地說道:“但願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