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可及的光是沒有實體的。

戚弦並不覺得白棠是什麼重要的人,不是他的心上人,也不是他的天邊月。

她足夠驚豔,足夠美,足夠令人心馳神往,但白棠只是他擺在床邊的月。

“喂,二哥。”電話另一端是青澀的少年音,帶著幾分心虛。

戚弦煩躁地將菸頭摁在菸灰缸中,就像摁在了戚景的臉上。

“混賬東西,我倒不知,我在外孤軍奮戰,在內打理家族企業,身後有人吃裡扒外。”

白棠能不驚動他的情況下,在戚家名下療養院將她的母親轉移走,幾乎都不用腦子,就能揪出內鬼是誰。

“不就是股份嗎,我才不稀罕,我把我將來的股份渡給你。”

股份,說得輕鬆,那代表這以後在戚家的地位,戚景這沒腦子的東西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脫口而出了。

“小景,你告訴我,白棠在哪,我不生氣。”

聽筒中傳出的盲音,手機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和牆面來了個親密接觸,瞬間化整為零。

衡水區。

一門之隔,飯菜的馨香無孔不入,透過門縫,打著旋兒地撩撥著衣料之下,皮肉相隔的饞蟲。

女人躺在蓬鬆溫暖的床褥間,纖長的睫毛掩蓋著灰濛濛的眸子。

手機晾著,上面是一張攔腰抱著的照片,背後‘丘位元’明晃晃的大字映在眼簾。

八點與情人進情侶主題房,凌晨一點,去接她這個名義上的隱婚妻子,他還真是忙啊。

“棠棠,吃點東西?”晴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她不願讓人擔心,強壓著吃了一些飯菜。

“戚總有些氣急敗壞。”

白棠給晴姐夾了一隻白灼蝦作為回應。

曾經的戚弦,尚且算潔身自好,她多付出一些,哪怕犧牲健康,她都是樂意的。

“再好吃的蛋糕,天天吃也是會膩的,六年了,這段感情不算無疾而終,算是壽終正寢了。”

白棠將吃了一口的蛋糕放下,腦袋倚在晴姐的肩頭看電視,偶像劇中的女配角,在雨中哭得肝腸寸斷。

晴姐用手順著她的長髮,眼神中的慈愛幾乎能飛出來:“好丫頭,以後的日子還長。”

“作為經紀人,你的商業價值很高,作為朋友,我支援你所有的選擇。”

在深城,避開戚弦,那是天方夜譚,但她的母親離不開深城。

“戚弦是我的丈夫。”

晴姐一下子彈了起來,滿臉寫著‘沒喝酒怎麼胡言亂語了。’

她淺笑著,將一切娓娓道來:“一夜情後,好巧不巧的要商業聯姻,忘了說了,我爸是白運昌。”

晴姐一時有幾分接受無能,不知今夕何夕地抓了抓頭髮:“你和白小姐是孿生姐妹……不對。”

一時間手足無措,大腦宕機,白家的千金小姐有媽,棠棠也有自己的媽,也就是說:“你和白小姐是同一個爸?”

她大方點頭。

“康運百貨的大小姐?戚家的二少奶奶?”

白棠拉著晴姐坐下:“都是些虛名罷了,白運昌是我血脈意義上的父親,戚弦是我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頓了頓:“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晴姐一時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幫了倒忙,是不是不該說戚總那麼多的閒話,畢竟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商業聯姻是比較的複雜的,中間關聯著兩個家族企業,而他們之間似乎還牽絆著一縷情絲。

“那張照片一定是狗仔拍的,但沒上熱搜,這不是很奇怪嗎,更奇怪的是,明明有人擺平了事情,那張照片還能順順利利地落在我手中。”

至少戚弦是知情的。

昨天她先後約見了戚景和戚兆松,但一無所獲。

最後,是大嫂,慕輕輕說:二少不可能會主動跟你提離婚的。

刺耳的鈴聲響起,兩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噤。

來電人:露露。

“護士長給我打電話,說是在院長辦公室看到了林浪,我不太安心。”

露露的聲音很是急切,伴隨著是車水馬龍的嗡鳴聲,顯然是在路上。

“棠棠,你得做好準備,戚弦那個人不是好惹的。”

“好我知道了,你開車小心,我晚點過去。”

兩人衣服都來不及換,匆匆忙忙地趕到時,露露已經守在病房裡了。

何露露的面色有些憔悴,最是精緻的人,卻未施粉黛,想也知道來得緊急。

未幾,病房門被敲響了,在華燈初上的時候,在心魂未定的時候,突兀又尖銳。

“白小姐,是你在裡面嗎?”門外響起了柯姨的聲音。

三人不約而同地來了個大喘氣,她拉開門,將柯姨請了進來。

“剛才有人送來了一捧新鮮的康乃馨,我就將那一束舊的扔到外面去了。”柯姨隨意地解釋了句。

白棠與何露露對視一眼,都看到了灰白。

戚弦找到了這裡,但並沒有出現,只是用這種方式在她提醒白棠,戚弦知道她在哪,但給了她時間。

接連幾日,白棠都守在病房裡,半步不曾出來。

‘我在醫院門口,是你下來,還是要我上去。’

戚弦的訊息在意料之中,她並沒有很意外,也沒有很膽怯。

蘭博基尼停在正門口,一襲正裝的男人倚車而立,唇角掛著笑意。

不像是來談離婚的,更像是熱戀中的情人在接愛人下班。

見她出來,戚弦拉開副駕的車門,捧出了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上面還有新鮮的晶瑩水珠。

白棠壓低了帽簷,低頭越過捧花的男人,徑直坐進了副駕。

“鬧夠了就回家吧。”

戚弦近乎溫柔的給她扣上安全帶,像過去無數次那樣,親吻她的額角,隨後將玫瑰放入後座,遞給她一塊蛋糕。

白棠其實注意到了,雖然都是款式差不多的西服,但這件正裝儼然是他們領證那天穿的那件。

一張黑子白字的A4紙遞過來。

她下意識的以為那是簽過的離婚協議,心中驀然一痛,眼前有些花,以至於她良久都沒有看清楚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這就是證據。”

那是一張體檢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