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榆沒有拒絕,微微抬眸,看著秦霄賢的眼睛:“你這是賴在溫某的府上不走了?”
對面那人點了點頭。
“哦~”
溫以榆挑了挑眉,轉而開口:
“那要不要溫某請示聖上,讓他免了你的從五品官職,讓你可以專心去做溫某的貼身丫頭?”
秦霄賢的手頓住了,一抹紅暈顯在臉上:“若是可以…那是阿賢的榮幸。”
曾經十六歲的秦霄賢一腔報國熱血,夢想是像叔父秦陽那樣成為血灑疆場的大將軍。
可秦陽倒了,敗給了無情的皇權。
如今十八歲的秦霄賢卻口口聲聲說夢想是想做大理寺卿的侍君。
和所有以夢為馬卻壯志難酬的少年一樣,最後都是被黃昏的太陽淹沒在了蒼涼的黑幕裡。
溫以榆本以為他一腔熱血上了頭,沒想到他真舍下臉面在溫府待了這麼長時間。
打掃院子、跑腿買早茶……還每天勤勤懇懇的服侍他洗漱更衣。
於是,穿好衣服的他施施然坐在了床榻邊:“過來。”
秦霄賢乖乖巧巧的走了過去。
“蹲下。”
九尺多的少年又乖乖巧巧的蹲了下去。
溫以榆像逗弄小狗一般,抬腳抬起他的下巴,道:“我不會謀反,更沒有龍陽之好,若是像你所說簡簡單單的養一條心甘情願的狗倒還可以,至於其他……溫某許不了你。”
雖然言行略顯輕浮,可語氣裡卻飽含不容置喙的嚴肅和一閃而過的殺意。
他說的很明白,若秦霄賢執意留下,他給不了他權勢上亦或者感情上的任何東西。
而秦霄賢愣了愣,喉結滾動了兩下:“阿賢沒有那個想法,陛下處死叔父,於理上…合理,這件事本就是叔父挑釁皇權在先,陛下仁慈,沒有對秦家趕盡殺絕,已是大善。”
“至於溫兄後面所說,阿賢只想報恩,並無所圖。”
說著說著,少年的臉色黯淡了下去。
“報恩?”
溫以榆靜了半晌,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你若是報恩,來我溫府作甚?”
秦陽的死刑,畢竟是他在朝堂上所請,祁澈特批讓秦霄賢親自監督斬立訣的。
就連他一開始,也以為秦霄賢是為了自己手裡的勢力而求上門。
留住他,原本是為了引出他背後的勢力。
可誰想到秦霄賢在溫府一直規規矩矩的,就連他刻意當他面放在書房櫃中的密信也沒有覬覦。
溫以榆有些摸不清了。
“阿賢從未輕賤自己。”
秦霄賢深吸一口氣,忽而鄭重的由蹲著轉成雙膝跪下,在溫以榆略帶錯愕的目光下行了個大禮。
只對君主和神靈行的跪拜禮。
溫以榆側了側身子。
“叔父被處死的那天,阿賢看到兩個黑衣人那天夜裡偷偷去亂葬崗替叔父收了屍……”
秦陽作為逆臣被皇帝下旨斬立決,理論上是不允許他人收屍的。
“阿賢一路尾隨,不曾暴露過自己,直到他們下葬好了叔父的屍體…翻牆回到了溫府。”
溫以榆瞭然。
那兩個黑衣人,是他府裡的暗衛。
嘖,看來暗衛的訓練得加重一些了。
“溫某提醒你一句,秦將軍的斬立決,是我親自向聖上請的。”
“是。”
秦霄賢垂了垂眼眸,額頭依舊貼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上。
“阿賢也曾怨恨過您,可是在叔父死後,阿賢……尾隨過您一段時間,看到了您去了廟裡替叔父點了往生燈,又看到您送走了叔父的妻女,安置好了秦家的下人,阿賢感恩戴德,無以為報。”
祁澈唸了幾分秦家的功勞,只下令處死了秦陽一人,而秦陽老來得女,那孩子那年不過八歲。
溫以榆偷偷派人將那對母女送到了江南,也算是許了她們平安。
至於秦府的下人們,有賣身契的都盡數歸還遣散,並給了足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銀子;至於那些家生子,也都給他們脫了賤籍,下半輩子不用再為奴為婢。
“來溫府只是這些原因?”
溫以榆瞭然,虛扶起了秦霄賢,讓他落了座。
也是頭一回將這個少年真正的放在了眼裡。
他不過年長他幾歲,卻早早的經歷了太多朝堂的打磨。
眼下倒是頗有些欣賞起了這敢愛敢恨、純粹單純的少年。
再者就是秦霄賢既然能避開自己的眼線知道了這麼多事,也算是真有幾分本事,只要這身本領不用錯地方,確實也可以是自己一把利刃。
“從大人為叔父點亮往生燈的那一刻起,下官就認定了大人。”
秦霄賢眼角泛紅,乞求般的望著他:“我的武藝和策略都是叔父教的,陛下防著我我可以理解,我官路走到頭了我也認,可是是大人給了秦家最後的體面。”
“阿賢願為大人結草銜環。”
【一願莫學銜環雀,崎嶇謾報恩。】
“阿賢…也是真正的心悅大人,四分恩情,六分真情。”
【二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阿賢不求大人的回報,大人當我是下屬也好,當我是朋友也好,哪怕當條狗也好…阿賢只想守在大人身邊,可好?”
【三願餘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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