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臨終四答

新的一天，晚上哄陳海睡覺，講故事折騰的太晚，直到清晨陽光照在臉上，陳祿方才緩緩甦醒。手摸身邊，床是空的，被子是涼的，陳祿猛地起身不見輪椅有人，踏出臥室大門一步，就見著餐廳裡還熱乎的米粥和包子。美眸愣了又愣，隨即滿屋尋找蹤跡，直到推開書房的門。

陽光灑在她的肩頭，聽到動靜她抬起頭，朝陳祿笑了笑，一瞬間溫暖的晨曦好似副披風披在她身後，照耀的她周身上下生出一圈光輝。就像是私下凡間的仙人，歷盡劫難修成正果，此刻只等她回家，回去自己的洞府，回到該去的地方。

“三丫子醒了，桌上給你留了飯，趁熱吃吧。”

“......大姐？你想起來了？你記起大家了..........”

“我這就去叫李華梅，還有阿歌特，還有冰冰、珍珠、翠花、妙妙她們.........”

“三丫子，穩重點，我沒那麼長時間。”

陳海微笑著說道，笑容和陽光一樣溫暖，笑容與陽光一樣和煦。

陳祿的身子猛然頓住，雙腿好似被灌了萬斤鉛鐵，一步都不能動。

瞧她的樣子，陳海笑聲更是爽朗，心中很是暢快。

“三丫子，瞧把你嚇得.........我要騎馬！”

“好.......”

當李華梅她們聞訊趕來時，陳祿正陪陳海遛馬。

“翔緋虎來了，快來快來，宣嬌走後就剩你能陪我過幾招了。”

李華梅斷然拒絕：“不行，咱們老胳膊老腿打什麼.........”

話沒說完，麗露咳嗽一聲拉了拉她的衣袖，陳祿給她使眼色。

李華梅明悟，悶頭悶聲拾起一根木棍。

三下五除二，李華梅仰面朝天。

“哈哈哈哈，你翔緋虎還是打不過我！”

“哼，宣嬌妹妹不在，你就欺負我。”

“我也就趁宣嬌不在，才敢欺負你。”

說罷，陳海把李華梅拉起，看著她有些狼狽的身形，看著陳祿和麗露滿臉擔憂，看著陳冰一眾老姐妹愈發憔悴老態的身影，看著秦良玉一眾正是風華正茂年歲的孩子們，陳海歡笑的唇角暗暗抽動，眼圈泛紅的躲避她們目光。

“唉，時至今日，方才懂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為何痴求長生不老，我也好想長生不老啊........倘若真有長生不老藥，我們姐妹當共享。”

“大姐！”

陳祿再也繃不住，撲在陳海懷中痛哭。

陳海喘了兩口粗氣坐下：“大家都在，趁現在我還清醒，有什麼話就說，有什麼事就問，過了這村，再想找我可就是下輩子了。”

陳祿拭乾淚水哽咽問道：“大姐，我們身後事，集團身後事，怎麼辦？”

陳海頷首，摟著陳祿說道：“是啊，我們都老了，塵歸塵土歸土，帶不走的終究帶不走........秦良玉，你過來。”

秦良玉快步走近，在陳海一再要求下，走到她面前。

“跪下。”

秦良玉不假思索的雙膝跪地。

陳海撫摸她的額頭，輕聲說道：“良玉良玉，是塊良玉，今後你就是我的徒弟，傳你衣缽，我死後財產股份都歸你。往後你便是船長，帶著這艘巨輪走下去，我曉得你與馬千乘有肌膚之親，但我不允許你把集團變成朝廷，不許有皇帝獨裁。”

秦良玉擲地有聲道：“是！請師父放心，將來徒兒百年，當效法師父，收得高徒，傳承衣缽，不絕祭享！此言天地人神，在座諸位共鑑！”

陳祿突然開口：“大姐如此做，三丫子也便放心了.......海巧，你也過來。”

海巧當即近前跪下：“海巧在。”

“收你為徒，傳我衣缽，我死後你繼承我的財產股份。”

“是！”

“願你二人能像我和大姐一樣，平時縱然有爭吵有口角，不要產生齷齪，不要產生齟齬，不要幹腌臢髒事。”

“是！”

海巧像陳祿三大拜完，轉向秦良玉一大拜。

“海巧見過大姐。”

秦良玉扶起她，正色向陳海陳祿道：“請師父二師叔放心，我跟巧巧在軍校時便是同宿同寢，那時起我們就是姐妹了。”

李華梅開口：“大姐，有三件事情較嚴重，我不敢輕易做決斷。”

陳海平淡點頭：“但說無妨。”

“其一，呂宋諸國有意成立聯盟，號呂宋聯盟國，意在統一呂宋諸島，我很怕同意他們這樣做會引發嚴重後果，他們沒見集團訊息亦不敢再有動作。”

陳海笑道：“這有何難，允他便是。”

“你也聽過評書裡的話，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裂早晚會有統一，只不過有些統一是實，有些統一是虛了。集團從不干涉下屬各國內政，自然對下屬各國因對金錢渴望而巧立名目增稅束手無策，呂宋若真能達成聯盟，可促使其不恰當稅法廢除，進而整合市場，消除不利的商業影響。”

“你們都不要忘了，集團參勤交代制度延續至今從未廢除，只要呂宋各國一個不少，便不會有事。”

李華梅頷首：“第二件，集團內富裕資本家愈來愈多，其對政治越發感興趣，想要加入董事會，加入管理集團事物的序列裡，是否答應？”

陳海斷然搖頭：“他們不能進董事會，他們如果進了董事會，不出百年，集團上下勢必烏煙瘴氣。”

李華梅一愣，她沒想到動不動皿煮的大姐會做出這樣不皿煮的決定。

“為什麼？”

“華梅，還有你們，都給我記住了，皿煮是皿煮，不是無政府。”

“大姐，我還是不懂。”

陳海捏了捏拳：“我時間有限沒法和你解釋，但翔緋虎你給我記住了，你們也都給我記住了，沒有老孃打拼的集團，就沒有他們現在的成就，想想明廷在時他們的行徑，遇到大事不能指望他們.........可以另立一個會，可以分享給他們一點權力，甚至將來可以操控從他們當中選出執政官，但是，不能染！指！核！心！權！力！”

陳祿趕緊給陳海擦汗順氣。

“大姐，是否將江南地區納為集團直轄？”李華梅問道。

“不行！地盤越大，官僚越多，行政越複雜，集團永遠都是海洋商業集團，絕不能迴歸大陸，絕不能回到土地上！”

陳海吼道：“農耕是毒藥，土地是毒藥，千萬不要飲毒！”

麗露給她擦汗，秦良玉給師父順氣，陳祿緊緊握住大姐顫抖的手。

“大姐！”

止住的淚奪目而出。

陳海虛弱的問道：“還有事情嗎..........”

秦良玉開口：“師父，有很多詆譭您的書，您活著忍就忍了，您百年之後也要忍嗎？”

陳海抓住秦良玉的手腕，教給自己徒弟第一課，也是唯一的一課。

“第一，不是空穴來風，我真做過，你可以問三丫子。”

“第二，這是他們的自由，我活著不怕，死了更不怕。”

“第三，皿煮要允許人們說話，要允許人們說話，要允許人們說話.........”

“要允許人們說話.........”

陳海頓感心口巨痛，當下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