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剛下過雨,空氣又溼又冷。
劇組的車很早就等在機場,車子看著很新,像是特意騰出來的,沒準是哪位導演的私家車。
陸淺在心裡“嘖”了一聲,不由得想到自己之前拍戲的倒黴經歷。車是什麼檔次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車有時候還不來,打電話催就是馬上,一個小時後再打電話,還是馬上,但這馬就是上不了一點,他好幾次都是自己打車去的劇組。
這次能有這個待遇,顯然是託了路泊文的福。
路泊文上車後,跟司機報了一個酒店名。
劇組有統一安排酒店,但路泊文除非特殊情況不跟其他人住一起。路家為了出差方便跟很多知名酒店有合作,需要用房提前打個招呼就好,在個別酒店甚至有長期留用的房間,這也方便了路泊文到處拍戲。
司機沒有異議,只是看這兩個演員準備住一起的模樣,想到先前聽到的一些傳聞。
“你們是一對嗎?”
陸淺沒想到司機會問這個,原本在閉目養神的,聽到司機的話,掀開眼皮看了司機一眼,但沒有回話。
路泊文等著陸淺的反應,他對陸淺沉默的回應有些失望。他垂下眸子,視線落在手腕露出的半截紅繩上:“不是。”
陸淺的心顫了一下,他發現自己剛剛是在期待的,他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答案,他和路泊文,只需要他再往前踏出一步,可他不敢……
事業上奮起造反,感情上唯唯諾諾。
司機聽到路泊文否定的答案鬆了一口氣。司機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大半輩子都沒離開過自己那個小圈子,在他的思想觀念裡“同性戀”和“神經病”還是劃等號的,可能比神經病還要嚴重一點,因為在他們眼中,同性戀是會傳染的,是社會危害性極大的“病”。
“嗐,我就說那些人都是瞎說的,你們長得這麼俊,怎麼會……”
司機話說得遮遮掩掩,但並不妨礙路泊文聽懂。司機的模樣就像是提到那三個字就會招惹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沒過多久,路泊文的手機響了,是季予晨。
路泊文下意識看了對同性戀十分有敵意的司機一眼。
“跟你說件事。”
“什麼事?”
季予晨向來都是有事說事,這樣先打個預告的情況讓人覺得這事挺需要心理準備的。
“你還記得去年跨年組的酒局嗎?”季予晨頓了頓道,“謝開染艾了。”
“所以?”
“你去做個檢查吧。”
“……”
路泊文:“我沒去跨年。”
他當時覺得人多,太吵,並沒有參加酒局。
“但我參加了啊,我們後來還一起吃了飯。”
“吃飯不會傳染,而且,你應該沒跟他發生什麼關係吧?”路泊文記得季予晨可是對趙時庭痴心一片的。
“當然沒有,我跟他不熟,甚至連手都沒碰過。就是跟他在同一個空間裡待過,不太安心。”
“簡單觸碰不會傳染,呼吸同一片空氣更不會。”
“是嗎?唉,我還是做個檢查吧。我的命那麼值錢,要是英年早逝……”
路泊文心情不佳,不想聽季予晨碎碎念,沒精打采地接道:“那也算老天有眼。”
季予晨:“……”
司機的神色隨著通話緊繃了起來,顯然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再跟路泊文或者陸淺說話,屏息凝神地開車,彷彿稍不留神就會喪命。
路泊文知道司機可能是猜到了什麼,也有可能是誤會了什麼,但他沒跟司機解釋。
車平穩地停在酒店門口。
路泊文對司機道:“還要麻煩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們上去放個行李。”
司機僵硬地點頭:“好。”
他現在就想能離路泊文多遠就多遠。
陸淺看在眼裡很不爽,拍了下司機的肩膀:“喂。”
司機嚇了一跳,幸好早就已經熄火了。
“你是不是很排斥同性戀?”
司機下意識搖頭否認。
陸淺就笑起來,聲音輕了不少,但在場兩人都能聽清:“那我告訴你,我不僅是同性戀,我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