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和鳴聽路泊文說要去陸家的宴會,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那你到時候代表公司出席,我跟你媽剛好在海南多待幾天。”路和鳴錢賺夠了,現在天天想著退休,就等著路泊文什麼時候想開繼承家業,現在願意出席社交,在他看來是一個良好的訊號。

“母親最近的狀態還好嗎?”

電話另一邊沉默了幾秒,沉聲道:“還算穩定。”

“嗯。”

又靜默了片刻,電話才被掐斷。

經紀人在一旁聽得“嘖嘖”了兩聲:“路董肯定想不到你出席是為了一個男人。”

“他就算知道也不會攔的。”

路泊文語氣淡淡的,沒有炫耀的意思,經紀人卻聽得牙癢癢。路家有多開放他是見識過了,別說路泊文喜歡男人了,就是他不想當男人了,路和鳴夫婦也會在沉默後尊重路泊文的決定。

經紀人酸道:“為什麼你喜歡男人都能被接受,我跟一個女人結婚都有那麼多麻煩?”

一般人這時候都會多問個兩句,但路泊文對這種事沒有興趣,也沒當經紀人在跟自己說話,覺得經紀人就是在自言自語,因此什麼也沒問。

別人不問,話說了一半的經紀人便有些不自在,硬是要傾訴:“我想跟女友結婚,家裡人說什麼都不同意,說隨便談談戀愛就行,結婚他們是不可能同意的。”

路泊文意識到對方這是求安慰來了,路泊文安慰的話非常耿直務實:“這不需要他們同意。”

“話是這麼說……”經紀人啞然片刻,撓了撓頭,“你想想,要是你爸媽不同意你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你會是什麼感覺?”

這個想象對路泊文而言有些困難,最大的障礙就是他想象不出自己喜歡的人,但要說父母不同意的話……

“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給他們找的物件。”

路泊文的腦回路太簡單粗暴了,經紀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可你要是不顧家裡人反對跟他在一起,就會失去家庭的經濟支援。”

好吧,這對路泊文來說不算什麼,雖然路家很有錢,但路泊文自己本身也很有錢,根本不需要路家的經濟援助。

“拋去這個不談,要是以後吵架,都沒處說。”

路泊文不鹹不淡道:“兩個人吵架本來就不應該到處說吧,就算真想說,家人本來就不是首選,跟長輩說這些只會讓問題變得更加棘手。”

經紀人反駁:“正常情況下是不應該跟長輩說,可要是遇到大問題了,那肯定是要問家人的,而不是朋友。”

路泊文看著經紀人,眼裡多了幾分探究,然後道:“那確實不該結。”

這回輪到經紀人發懵了,他似乎是沒想到路泊文會這麼輕易地改變自己的想法。他的內心掙扎起來,他還不想放棄這段感情,或者說他不想因為這個原因放棄這段感情,這顯得他很渣,就好像是他虧欠了對方。

經紀人吶吶道:“為什麼?”

“不結的原因不是因為家庭阻撓,是因為你對你們的感情不信任,覺得以後會出問題,這說明這段感情現在就有隱患了,你自己隱隱有這個直覺,但還沒發現。”

“沒吧……我就是擔心以後會出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路泊文覺得經紀人並沒有那麼喜歡自己的女朋友。他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你們這次為什麼吵架?”

直覺告訴他,經紀人口中的“小事”跟這件事有關。

果不其然。

“我們原本打算今年結婚,我就跟爸媽提了這件事,沒想到爸媽反對,我就跟她說盡量在一個月內搞定我爸媽,然後按照原計劃今年結婚。”

“她聽了之後很生氣,覺得我根本就不愛她。”

“我怎麼可能不愛她呢?但我也不能不管我爸媽內心的想法啊。無法獲得家人認可的婚姻,終究是有缺憾的。”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路泊文對“情”一字十分沒有發言權。他上輩子背井離鄉,去京城投靠親戚,活得像條寄人籬下的狗,還被親戚家的小孩推下湖水,後來成了太子手中的刀刃,做的也都是冷血無情的事,這輩子的親情也有很多難言之隱,兩輩子加起來,他只從陸淺那得到過那麼一點純粹的溫情。

經紀人問為什麼他的父母對他幾乎是百依百順的。

因為父母覺得愧對於他,他們恨不得他幹些荒唐事,他們好藉此彌補一二。

路泊文放棄給經紀人建議了:“這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經紀人沒有陪路泊文出席宴會,路泊文也不打算找一個伴,提著公司挑好的禮物去C城赴宴。

南城還是穿短袖的氣溫,C城已經開始下雪了。

路泊文被凍得發懵,三個小時前,他還覺得身上的西裝厚重,結果這“厚重”的西裝根本不足以抵禦寒冷。

幸好酒店內開足了暖氣,路泊文登記完資訊後,找了個角落給陸淺發訊息。

還沒等到回覆,路泊文就感覺到有人在他的身前站定。他放下手機,抬起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路泊文張了張嘴又閉上。

在現代生活久了,除了拍戲,“殿下”這樣的尊稱他實在難以吐出口。

陸文看出了路泊文的遲疑,主動破冰:“路先生你好。”

“你好。”路泊文站了起來,回握陸文伸出的手,“怎麼稱呼?”

陸文微笑道:“我姓陸。”

路泊文點了點頭:“陸先生。”

雖說對方姓陸算是跟祖先一個姓,無可厚非,但路泊文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沒想到路氏會派你來。”

陸文這麼說就是對他有所瞭解了,但他現在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情況,也就不好貿然接話。

路泊文有些冷淡地回應:“我來這裡找人。”

“找陸淺?”陸文笑吟吟地看著路泊文,給人一種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令他驚訝的沉穩感。

路泊文心中的那個想法越發強烈:“你們?”

陸文聳了聳肩,肯定了他的猜測:“還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