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榭
桃樹下,鳳後身前擺著一張七絃古琴,上面雕刻了七隻鳳凰,形態各異,無一不是美的。
此琴名為“七尾”,是鳳後的本命法器。
鳳帝坐在她身邊,笑呵呵的看著她。
一雙纖纖玉指隨意撥動幾下琴絃,古琴發出悅耳的聲音。
鳳後的聲音響起,“簫簫說讓大長老收義子?”
鳳帝點頭,有些欣慰,“嗯,我把金鳳這件事交給簫簫處理了,沒想到她會這樣做,不錯,確實穩妥。”
鳳後問:“簫簫還想做什麼?”
這話卻不是問鳳帝的,問的是對面站著的江楚。
鳳簫在玉清苑沒找到他,原來是在這兒。
江楚想了想,回道:“主上許是想為大長老收義子一事辦個宴會。”可能不僅是辦個宴會,很有可能還是大辦,他從小侍奉鳳簫,自然瞭解她的脾性,她帶回來的人,不可能受了委屈。
“辦宴會好,鳳族也是許久沒辦過了。”鳳後一發話,鳳帝立馬應下來,著人去辦。
大長老那邊也派人過來問了鳳簫的意思,鳳簫的意思——自然是,
“大辦,當然要大辦。”
“不過,”鳳簫蹲下身,平視鳳亦然那雙金眸,“這雙眼睛確實顯眼了些。”
既然要大辦,自然是上界的名門望族都要請,宴會上人多眼雜,保不齊會因為這雙眼睛引發什麼。
鳳簫施了個不引人注意的小法術,改變了他的眸色,金色變成黑色,倒是少了幾分驚豔。
鳳亦然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問:“阿姐,我爹孃是不是就是因為眼睛才……”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口。
他小小年紀,雖然聰明,卻是敏感極了。
鳳簫有些心疼他,揉了兩下他的腦袋,鄭重其事的說:“放心吧,阿姐一定查清楚是誰,給你爹孃報仇。”
鳳亦然眼裡含著淚花,重重點頭。
他相信她。
“好,我帶你去見見大長老,等宴會後,你就喊他義父。”
很快,上界上古神族、各大氏族紛紛收到鳳族的宴帖。
雖然只是一個收義子的宴會,但衝著鳳族,沒人不想來,都想搭上鳳族這棵大樹。
江楚:“主上,藥廬那邊……是否失禮?”他有些擔心,因為宴帖並未送到藥廬。
鳳簫翻著宴會名冊,“不會,我師尊是避世之人,不會在意這些。”
“對了,”鳳簫想起拜乾親該有長輩贈禮這個事,“你去我私庫找兩件寶物出來。”
鳳亦然父母雙亡,更別提金鳳一族的長輩,當然是都不在了。
該尋個身份高的,年長於他的,給他贈禮才是,沒有人比她更合適了。
上香、叩首、獻酒,最後長輩贈完禮,就算禮成。
送的禮越寶貴,就越能被人瞧得起,,鳳簫私庫裡的東西,自然能讓鳳亦然在鳳族,乃至上界都抬得起頭來。
很快就到了鳳族舉宴的那天,塗山澤瑄、段凌越他們早早便到了,幾人的父親帶著他們拜見過鳳帝,便讓他們小輩自己隨意了。
幾人到了鳳族,自然是想找鳳簫的。
北辰夕影一條赤紅色抹額橫於眉上,頭扭的很勤,四處都看了,也沒找到鳳簫,“鳳簫呢?今日鳳族舉宴,她竟然不在?”
“鳳簫也許是不想看見你呢。”
他身邊飄來一片紫衣,語調微揚,欠扁的很。
北辰夕影額角抽了抽,暗罵道:“狗狐狸!”
段凌越面上冷峻,不想聽這倆人吵嘴,讓旁邊的侍女帶他去了少主寢宮。
玉清苑有一處竹林,生得蒼翠欲滴,疏密有致,那竹林深處本該風煙俱靜,此時卻傳來陣陣破空聲。
段凌越對這個聲音在熟悉不過,他是劍痴,即便如此,他也揮不出這樣乾脆利落,奇快無比的劍。
不自覺就被吸引過去。
鳳簫今日難得來了興致,在竹林練劍,聽聞先人有云:風聲且含意,次次皆不同。她好奇,是怎麼個不同法。
於是,一條紅綢覆上她眼眸,那雙桃花眼被蓋住,露出瑩白如玉的下半張臉,平添幾分清冷脆弱之感,偏她一身氣質矜貴張揚,劍法凌厲,勢如破竹,叫人無法小覷。
霜燼是她的本命劍,與她心意相通,她揮起劍來得心應手。
隨風而起,憑心而動。
這是段凌越眼中看到的,他被許多人稱為劍道天才,此時看到這樣的劍法卻自愧不如。
鳳簫練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該換身衣裳去鳳亦然那兒瞧瞧,剛想收劍,就聽一聲劍鳴,冰冷的劍氣朝她刺來。
鳳簫眼睛上還覆著紅綢,耳尖一動,輕鬆避開,動作並不慌亂。
誰啊這是?
她想把紅綢摘下看看,對方卻不給她機會,又是一劍襲來,她立即舉劍迎上,“鏘”的一聲,兩劍相撞。
鳳簫感覺到對面的人並無殺意,反而帶著些許興奮,這竹林並非是她玉清苑內殿,能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兒的,也只能是某個來赴宴的世家公子了。
至於為什麼不是氏族家主,哪個家主有這個膽子和她動手?何況這劍意雖然冰冷,卻也透著一股少年意氣。
倒是讓她想起一個人。
兩人對了幾百招,鳳簫雖然蒙著眼睛,但卻不落下風,甚至隱隱有壓制之勢。
兩人你來我往,均是劍法卓絕,段凌越沒想到鳳簫蒙著眼睛也能與他對上這麼多招,心臟興奮的顫慄,跳得越來越快。
鳳簫也沒想到他能和自己打上這麼久,還上癮了不成?
左手掐了個法訣,在兩人之間炸開,同時收勢,落下陣陣竹葉。
段凌越伸手接了一片,心中暢快非常。
鳳簫一把扯下紅綢,眨了兩下眼睛,抬眸看去,笑道:“果然是你。”
段凌越:“你猜到了?”
“你的劍和你很像,叫什麼?”
段凌越抬了抬手,手中的劍露出的更完全,“寒酒。”
鳳簫:“是把好劍,配得上你的劍法。”
段凌越難得笑了笑,冰雪消融,“不及鳳少主。”
他沒謙虛,說的是實話。
鳳簫擺了擺手,霜燼早就被她收回去了,“寒酒有前任劍主,我的霜燼卻沒有,馭劍不易,若能與它心意相通,便能好上許多。”
“如何心意相通?”他是真實的疑惑了,是以問的相當真誠。
“路漫漫其修遠兮,這件事我也做了許多年了,猜測一把劍的心意可不容易。”
她說完轉身,去換身衣裳,最後給他留下一句話,“等會兒有人過來帶你出去。”
竹林僻靜,先前帶段凌越過來的那個侍女早已離去,除了他們兩個再無旁人,她不可能帶著他去玉清苑內殿,只好委屈他在這等一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