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高者得……”蕭承遠思忖其中的可行性。

“當然,具體實施的政策,陛下和各位大臣比臣女懂得多,只是希望陛下恩准,看在南陵大長公主的面子上,能優先臣女將同豐酒坊買回來。”

宮晏結束。

各家馬車靜靜駛出宮門外,寒冬夜長,才酉時三刻刻,已一片漆黑。

白日晴光大好,此時屋簷雪化,水聲滴答。

宋南知坐在宋府馬車內,與羅本英母女六目相對。

一片沉默,宋南話眼神陰沉,雖然她確實會讓宋南知破財消災,但也讓她因禍得福,不僅收了好名聲,還會讓陛下對她刮目相看。

閉上眼,她需要靜一靜。

宋南知心中輕笑,對羅本英道:“夫人,父親今天怕是會夜宿議政堂,可要吩咐下人送去吃食與被褥。”

羅本英垂了眼,無精打采地說:“嗯,都已經吩咐了。”

收了眼神,宋南知覺得無趣,心中已經開始盤算多少銀子,才是拿回同豐酒坊的價格。

回到宋府門口,後面的花韻趕忙來扶她。

羅本英急不可耐地下了馬車,飛快地進了府內。

宋南話慢悠悠跟著宋南知後面下來,接過自己丫鬟遞來的手爐,對她道:“姐姐,來日方長,妹妹很是期待。”你還有什麼手段。

“妹妹也讓我很是佩服。”如果先前還有懷疑,現在她幾乎可以確定,拿同豐酒坊開刀是她這個妹妹的傑作。

冷眼輕笑,宋南話率先進去。

“姐姐。”宋少初下馬,喊住宋南知。

宋南知回身等他,與他一同進去。

“沒想到姐姐如此智勇雙全,難怪你叫我不用擔心。”宋少初眼神清亮,笑容明淨,對自己姐姐很是佩服。

他年紀小,又無官職功名在身,坐在最後面,連聲音都聽不清楚,很是為自己姐姐捏了一把冷汗。

宋南知笑道:“所以你只管讀好書就是了。”

看了一眼宋南話,宋少初點點頭,沉默不語。

陪著她走進二門,他正色道:“不過我也一個疑問,如果陛下采納了你的建議,朝廷將釀酒權放出去,必然會提高酒的稅收,商戶為了回本逐利,肯定會將酒價定得更高,這樣百姓不是要出更多的銀子來買酒嗎?”

對此,他提出自己的疑問。

聽了宋少初的話,宋南知停下來,在原地來回踱步幾圈。

隨後,站在他面前:“確實沒有兩全其美的良策,但是我想窮苦百姓連飯都吃不飽,酒這種東西就不是必需品了,想喝酒的是那種沒有資格自釀,又有錢的人,他們會願意出高價買好酒喝。”

她轉過身,往前走:“就像衣服,有絲綢也有麻布,總有不同選擇,我想也有酒肆能滿足他們的需求,況且就算朝廷管制,也還是有人偷偷釀酒的,只要不拿去買,是不會管的。”

“那就好。”聽完她的解釋,宋少初撥出一口氣。

宋南知沒想到弟弟居然有這樣的考量,讚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能關注到這些,以後肯定是受百姓愛戴的好官。”

被姐姐誇獎,宋少初無措地撓撓頭:“我也是因為在鹿鳴書院回來的途中,聽到百姓對物價的抱怨,而聯想到的。”

宋南知認真看著他:“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提的建議好不好,實施起來肯定又是另一種局面,所以呀,還是要你這種處處為百姓著想的官才是。”

“姐姐你放心,肯定是好的,要知道街上鱗次櫛比的商鋪,有絡繹不絕的顧客光顧,說明百姓日子還是安穩的。”

說著,已經到了聽風院門口,宋少初停下來:“姐姐擔心了這麼多天,肯定累了,趕快去休息吧。”

宋南知點頭,知道宋少初回去還會看書的,叮囑他不要看得太晚了。

抬腳離開,他猶猶豫豫走了幾步,終於還是回頭。

宋南知仍舊帶笑站在那裡,等他開口問。

“姐姐,景王他……姐姐你心裡願意嫁給景王嗎?”宋少初心中忐忑,將自己一直想問的話,問出來。

他這個時候沒有力量幫姐姐,怕她受委屈。

“你放心,我不會受委屈,你看,今天不就是景王幫的我嗎!”宋南知笑容未變,卻沒有正面回答他。

“那……我回去了。”

宋少初本想再問,看著姐姐淡然笑容,回想起,指婚後景王的所作所為,他揮揮手道別。

景王挺好的,應該是能讓姐姐託付的人。

回到房裡,宋南知卸了妝發,躲到被窩裡,長舒了一口氣,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吧。

花韻跟了她一天,宋南知回來就讓她去休息了,只留葉籟在房裡服侍。

“姑娘,宮中規矩多,應該顧不上吃飯吧?我今日摘了些梅花,研成汁和了麵粉,擀得薄薄的,切成絲給您下到湯裡,吃碗熱氣騰騰的面可好。”

宋南知裹著被子,摸著肚子道:“你一說,我是真有些餓了,再加一些涼拌竹筍絲、青蒿、介辣瓜兒吧。”

“那我馬上去。”葉籟立馬開門去小廚房吩咐值夜的婆子。

“多做一碗,給少初也送去。”宋南知在後面喊道。

“好。”

不過一刻鐘,葉籟就端著一個托盤,面在碗裡直冒熱氣,還有幾碟精美的配菜。

宋南知食慾大開,吃得滿足,連湯都喝了幾口。

“給少初送過去了嗎。”這時,她才顧得上問。

“姑娘放心,都送過去了。”

點點頭,放下筷子,她嘆口氣:“好了,才吃就睡怕積食,要不你將同豐酒坊的賬本拿給我,我再對對吧。”

葉籟抱過來厚厚一摞賬冊,好奇問:“姑娘他們真的會放了衛掌櫃嗎?”

“經過今天,陛下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將同豐酒坊收回去,放不放衛掌櫃無所謂,我明日派人將衛掌櫃記錄施粥用米的賬送去刑部,他們自然會按照流程走,還衛掌櫃一個清白,至於正真正的兇手怕是找不著了。”

宋南知始終不認為那幾個人是因為吃了黴米死的,只不過她無力查證,也不會有人在意了。

“那同豐酒坊這些年賺的銀子真的都要賠上去嗎?”

宋南知一邊翻賬本,一邊答:“自然不會,你看這賬本上,近十年來平均每年賺二十萬兩,十年就已經倆百萬兩了,全補上去我得把外祖母留給我的嫁妝全便賣了才是。”

葉籟喜道:“那不補了!”

“我需要花點錢再買回來。”

這筆賬不好算,價出高了,別的商戶拿不出來,出低了,對充實國庫來說是杯水車薪。

她靜靜在心中思量,朝廷有十八個州,倘若每個州按郡縣十個釀酒坊算。

那麼出價最高者,將不會超過她買回同豐酒坊的銀子。

她放下賬本,看著跳動的燭火,閉上眼睛,腦海裡已經有了一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