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蘇和肖賢也常常能看到觀音奴偷偷對君遷子犯花痴的模樣,那日,觀音奴正在一棵大樹後探頭探腦,小臉紅撲撲的望著獨自練功的君遷子。慕紫蘇和肖賢笑著對視了一眼,走過去突然拍了下觀音奴的肩膀,“看什麼呢!”
觀音奴嚇得一個機靈,“婆婆……你幹嘛,人嚇人嚇死人啊。”
肖賢悠然道:“當然是看俊俏的少年郎,自然比我們兩個老人家要養眼。”
觀音奴急忙別過頭,“才沒有!”
慕紫蘇嘆息道:“俗話說得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阿公婆婆不怪你啊。”
“你們在胡說什麼啊!我只是,我……”
她正想胡謅個由頭時,君遷子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在她面前,她抬起頭,正對上那雙漂亮的藍寶石眼睛。
依然一笑做春溫。
還是和過去那樣美好雋永,讓人看了如沐春風。
這幾日也多虧了君遷子無微不至的照顧,觀音奴才能好得更快些,只是因為杜遺風曾經在她身上留下的傷,造成琵琶骨固不住元氣,所以觀音奴的功力才會不進反退。
見二人扭捏,慕紫蘇道:“阿奴,有個法子能助你恢復琵琶骨。怎麼樣,要不要學?”
觀音奴看著她逐漸缺德的笑容,心裡升騰出不好的預感。
那日晚上,觀音奴在寢殿裡坐立難安,因為再過一會君遷子就要來了,沒錯,慕紫蘇給她出的損招就是交合渡氣。君遷子鮫人的特殊琵琶骨和純陰之氣能幫她事半功倍。
不一會,觀音奴聽到外面細微的扣門聲,“阿奴,你……就寢了嗎?”
觀音奴感到毛髮都豎起來了,“還沒。”
“那我進來了……”
君遷子一推門就看到薄紗簾內隱約透出的人影,觀音奴跪坐在床榻上,他緊張得尾巴都要露出來了,捏緊的手心滿是汗水。殊不知觀音奴的心也跳得很快。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說起來方才肖賢跟他說了很多注意事項,來之前還默默背誦,一見到觀音奴就全然忘記了,眼裡,腦海裡就只有她。
君遷子揹著身小臉紅撲撲的道:“若是你不願……我。”
“我沒有不願。”
他又緊張又開心的回首凝望她,雙手顫抖著替她寬衣解帶。他深吸一口氣,吻住了她的唇瓣。他呵氣如蘭在她耳邊道:“若是不舒服就要告訴我。”
她滿臉緋紅的低聲‘嗯’了一下。
阿公說,交合渡氣切記不可動半分情慾,氣脈要和暢,可是當二人唇齒交融間,觀音奴控制不住的突然將他壓到身下。
君遷子一時慌亂,又是頭一遭,實在架不住觀音奴的氣沖斗牛之勢,藍寶石的眼睛迷亂不已,:“阿奴你慢點,我……、”
翌日清晨,君遷子的脖頸間,身上,滿是觀音奴留下的痕跡。她趴在他的胸膛上緩緩睜開眼,床頭的傀儡人敲著鑼鼓大喊道:“午時了午時了!”
觀音奴一道掌風過去,傀儡人就散架了。君遷子被瞬間驚醒,他渾身痠軟,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才發現已經日上三竿了。
他看著懷中還在熟睡的觀音奴,輕聲細語的道:“阿奴,該起身了。”
“不要……我要再睡會。”
說起來,昨日他倆根本就沒有進行交合渡氣,一夜都在翻雲覆雨。他親吻了下她的額頭,又將她緊緊攬在懷裡,他等了她那麼多年,終於也盼來了這一日……他忽然聽她迷迷糊糊的道,“喂,我會不會生出很多螃蟹魚蝦出來啊……”
他低下頭,看到她一臉憂愁的趴在自己胸膛上盯著自己,不由然莞爾道:“那便麻煩了,婆婆那樣嘴饞,恐怕落入她的腹中了。”
“婆婆哪有那麼可怕!虎毒不食子呢!”她又捏了捏他柔軟的臉頰道:“你為什麼一直瞞著我。”
“我怕你不喜歡我的尾巴,所以……”
觀音奴張開雙臂緊緊抱著他,“沒有,我喜歡!”
於是從那時起,肖賢和慕紫蘇還有觀音奴和君遷子偷偷親吻時總會不經意撞到對方,然後肖賢和君遷子各自尷尬的抱著媳婦走了。
那日,趙約羅親自前往前線支援唐門部隊,她脫下厚重的朝服,換上了利落的緋紅輕甲,桃花劍在她手中婉轉飛揚。突然間,一個天族人從背後偷襲,剛好打中她的後背,與此同時一道烈焰翻卷,那天人登時灰飛煙滅。她看到慕紫蘇的身影便鬆了一口氣。可天人封住了她的經脈,她無法馭氣,身體控制不住的跌落。
她以為自己摔得很慘,卻跌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是肖賢接住了他。
然而,他穩穩落地後,還沒有撒手,趙約羅道:“爹?”
他輕笑道:“你長這麼大,爹還沒有好好抱過你。”
她怔了半晌,“您這是又認我了?”她撇了眼一旁的姜楚辭,兒媳婦上官桐侷促道:“哎呀先放我下來,這麼多人看著呢。”
肖賢不滿道:“父親抱女兒,天經地義。”
“是這麼個理兒,可是我都這麼大年紀了。”
“在我眼裡,你永遠只是個連萬福禮都不會的小丫頭啊。”
趙約羅臉紅了一瞬,“您還記得啊。”
“那是自然。”
慕紫蘇道:“說起來,你爹他覺著最可惜的事兒便是女兒從未對他撒過嬌。”
趙約羅看著肖賢期待的眼神,嘴角抖了抖,“罷了吧,即是我小時也不會撒嬌。”
肖賢兀自嘆了口氣,“離恨天的紅姑娘兇悍至極,無人不知。”
“那也是您傳下來的。”
“分明是傳自你母親,饕餮之威名想必九州八方都深有體會。”
慕紫蘇皺眉道:“關我什麼事啊。”
不過看到他倆和好如初,趙約羅也總算鬆了一口氣。慕紫蘇說,他們決定一起面臨所有困難。雖然知道註定會離開,所以想留很多美好的記憶,以後就算只剩下她一個人,有這些記憶在就不會孤單了。
趙約羅欣慰又枯澀的笑了笑,道:“不會的,爹是不會離開的。”
肖賢執起慕紫蘇的手,同她對視許久。
這時,身高八尺的唐初一收起落日弓走來道:“慕掌門,許久不見,我有一事相求。”
三人面面相覷,隨後和唐初一去了唐門,一去才知,她是為了唐煜。
“師父!不許再喝了,不然等初一師姑回來我又要捱罵了!”
“再喝一口,就一口,好徒兒,為師如今就靠著這壺如意長生酒續命呢。”
唐煜坐在輪椅中哀求著他最小的弟子,慕紫蘇覺著他比上次看著又頹廢了許多,滿臉胡茬,像個醉貓。以前那般芝蘭玉樹的唐門大師兄,也落得和唐清絕一般了。
他失去琵琶骨後不僅不能再修真,也不能再控制傀儡人,便整日酗酒。唐初一想讓他們勸勸他,可慕紫蘇也不知該說什麼。
坐忘論於他而言也是杯水車薪,即便能恢復少許的功力,雙腿也不能再行走。
肖賢道:“有個人應當有法子。”
“唐驚羽那個笨蛋?不可能啦。”
話音未落,慕紫蘇身後就響起了笨蛋的聲音。
“咦?紫蘇你們也在啊!”
“你來幹嘛。”
“來找大師兄玩啊。”
“……”果然百無一用。
然而,唐驚羽從乾坤錦囊掏出了一枚很小的晶石,他將晶石打入了唐煜的後頸,奇蹟發生了!
唐煜瞬間從輪椅裡站了起來!
慕紫蘇驚悚的看著他,就連唐煜也沒反應過來。
“這、這是?!”
唐驚羽一甩馬尾,“本少爺果然是個大天才!”
唐煜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像普通人一樣行走自如,他就像個剛學走路的孩子,顫巍巍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剛要跌倒時,唐初一扶住了他。他激動得眼淚唰的流了下來,語無倫次道:“初一,我、我!”
唐初一也抱著他痛哭流涕,“大師兄!!”
不得不說,唐驚羽總能在黑暗中撕開一條縫隙,讓陽光灑落。
自那之後,唐煜決定再次修行坐忘論,哪怕要重頭來過。總有一日,他會讓八部眾挫骨揚灰。
慕紫蘇也很期待他重回戰場的那一天。
蓬萊仙島來了一位稀客,正是顧雪衣。
夜涼如水,那素白冷冽又隱著鋒芒的身影踏著一地細碎的月光而來,他飛身掠過桃林時,輕盈縹緲的劍氣掀起漫天的落花,彷彿映在畫裡的仙君。
觀音奴和君遷子都看呆了。
頗有當年一劍獨秀的姿態。肖賢嗽了嗽嗓子以告誡慕紫蘇不要太明目張膽的覬覦人家年輕少年郎,畢竟小頌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
顧雪衣隨顧修緣深夜造訪蓬萊島,是為求學。
顧雪衣十六歲起便喜好鑄劍,他要鑄造出世間最強的一把劍。眾所周知,顧雪衣是羅睺最後的血脈,是玉無香姐弟倆遵從羅睺的意志,取出他的心頭血和琵琶骨注入蓮花中,顧雪衣也是蓮花化生童子,而姐姐則是孕育他的器皿。
他手中的熒惑劍也是用他的心頭血鑄造而成,但近日卻陷入了瓶頸期,他便讓顧修緣帶他來此求教肖賢。肖賢在接過熒惑劍端詳片刻卻開門見山的道:“你擁有如此力量,還不滿足麼。”
慕紫蘇也觀察到了顧修緣眉間閃過的一絲擔憂,顧雪衣冷然道:“比起一劍獨秀,還差得遠。晚輩想借來卻邪劍一看。”
肖賢道:“我那把破銅爛鐵,和你這把熒惑也所差甚遠。”
顧雪衣不敢置信。
肖賢道:“我的確知曉一些增強劍本身力量的法子,”他直視著顧雪衣,彷彿要將他看穿一般,“人劍合一乃是劍修的至高境界,可若是被劍操控未免本末倒置了。”
顧雪衣依舊偏執的道:“請先生賜教!”
肖賢道:“你可曾聽說過劍靈。”
“略有耳聞。”
觀音奴也對劍十分喜愛,不由然問道:“難道……那是真的?!不是傳說。”
肖賢道:“上古時期曾有鑄劍師運用特殊的秘法將人的魂靈注入到劍中,人類死時怨念越大其力量也就越強,但此術太過殘忍便被後世鑄劍師禁止。之後他們會和妖修做交易,讓妖修與劍合二為一,被劍靈附體的劍比上古相傳的神劍力量要高出數倍。但使用者若心志薄弱,則會被其反噬,走火入魔。我勸你今日只當瓦舍聽戲就罷了,切勿以身試法。”
顧雪衣似乎渾然沒有將肖賢勸告的話聽進去,慕紫蘇甚至能感覺到他向來毫無波瀾冷如深淵的心突然興奮起來。
肖賢去調息打坐了,顧雪衣剛要離開便被顧修緣叫住,對他千叮萬囑不要逞強,他知道他殺死離伽天主心切可也要保全自己。
顧雪衣答應了他,剛要御劍離開,顧修緣又叫住了他,“小頌。”
他駐足,用天眼看到顧修緣一直打量著自己,便道,“大師兄,怎麼了。”
顧修緣欲言又止,半晌後才道:“沒什麼,自己保重。切記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給自己留一條生路。”
“是。”
看上去,雖然當年顧雪衣是假裝背叛顧修緣,可他對力量的執念越來越重是真的。
顧雪衣走後,顧修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他直到如今都不知當年自己的做法是否是對的。
慕紫蘇安慰他道:“小頌都這麼大人了,和你一邊高了,你不要把他當小孩子看,他有分寸的。”
他點了點頭。
慕紫蘇問他,“對了,你有沒有查出當時是誰洩露了解脫香的秘密,還有,離伽派出的第二個細作又是何人。”
“尚且不知,此人隱藏太深,無雙精兵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若不是杜遺風太過貪心也不會暴露,想必此人比杜遺風更為高明。”
慕紫蘇有些擔心,他們會對解脫香下手。
顧修緣也安慰她道:“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論起詭計誰能比得過肖先生。”
慕紫蘇挑了挑眉,“也對。”
忽地,她想起什麼似的道:“大師兄,那天你想跟我說什麼?就是通天鏡壞了的那天。”
顧修緣倒無措起來,畢竟那日他是想對她表白來著。
可如今他們已破鏡重圓,有些話,他只能藏在心裡一輩子了。
他笑著搖搖頭道:“我也記不起來了。”
“大師兄怎麼也愛忘事了,真是的。那等你想起來再告訴我吧。”
“好。”
月色迷離,顧修緣孤身一人在桃林中,拿出一直藏在懷中的那枚竹籤,他摩挲著上面鮮紅的字,他輕輕唸了出來。
——“情深不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