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閨女

顧瑤帶著沈秀芹還有大丫停停到家的時候，王桂香正坐在雜貨店的搖椅上眯著眼聽評書。

看見顧瑤領著一個消瘦憔悴、眼睛哭得紅腫的女子走過來，王桂香揉揉眼睛，站了起來。

“娘……”沈秀芹猶猶豫豫地喊了一聲。

“秀芹？”王桂香哎呀了一聲，眼淚刷一下掉下來了，“哎呦我的秀芹啊！你怎麼瘦成這樣了？你……”

顧瑤怕王桂香情緒太激動會影響身體，趕緊上前幾步扶住王桂香。

“沒事，娘……我就是生完娃娃身體不舒服，吃的少，所以才瘦的。”沈秀芹忍住眼淚，勉強地笑了笑，“之前一直不讓娘去看我，就是擔心你看見我會心疼……”

“你這個傻姑娘喲！”王桂香顫顫巍巍地抹了一把眼淚，把沈秀芹懷裡的停停抱過來，“孩子也瘦……秀芹啊，在那邊受了什麼委屈，要和家裡人說啊！”

王桂香心裡明鏡似的。自打沈秀芹怎麼也不讓她去探望，王桂香就覺察出來不對勁。王桂香知道這個女兒要面子又心思重，只好聽她的，同時旁敲側擊地跟顧瑤打聽打聽沈秀芹家的事。

之前問的時候，顧瑤都含糊地說沈秀芹一切都好，王桂香才半信半疑地放下心來。

現在看到沈秀芹和娃娃們的樣子，王桂香就知道，之前顧瑤還有沈秀芹在電話裡說的那些“都挺好”，都是怕自己擔心，才撒的善意的謊言！

王桂香也沒點破。她摸了摸沈秀芹的臉，輕聲嘆了口氣：“閨女啊，你受苦了。”

沈秀芹像是再也忍不住了，捂住嘴嗚嗚地哭了起來。

都說為母則剛，在獨自承擔了那麼多苦難和折磨之後，在王桂香面前，沈秀芹依舊是個需要被關愛的孩子。

顧瑤把一行人帶上二樓。知道大丫和沈秀芹一定還沒吃飯，顧瑤找到圍裙，打算下一鍋雞蛋麵。

王桂香看了看，睜圓了眼睛問：“二丫呢？你把她自己擱家裡去了？”

“沒，沒有。二丫她……”沈秀芹說不下去了，眼淚大顆地掉了下來。

“二丫怎麼了？瑤瑤，二丫出什麼事了？”王桂香急得從沙發上站起來，扯住顧瑤的衣袖，問。

“孫福文姐夫，姐夫要把二丫送給別的人家。”顧瑤還是沒忍心告訴王桂香，孫福文是把女兒賣出去償還賭債的。

“秀芹姐跟他吵了一架……今早上還是給送走了……大早上就不見了，晟遠哥現在叫了人一塊在找呢。”顧瑤簡單地解釋了幾句。

“畜牲啊！”王桂香很少生這麼大的氣，她臉色傻白，渾身顫抖著一下子跌坐到沙發裡，“連自己的親生閨女都這樣，說送就送？這個男人的心怎麼這麼狠毒！”

沈秀芹再次捂住臉低聲哭了起來。王桂香嘆著氣坐到她旁邊，輕輕拍著女兒的背。

“雞蛋麵來了。”顧瑤捧出滿滿一大海碗的麵條，裡面還放了火腿腸丁和黃瓜絲，“秀芹姐，吃點東西吧。”

沈秀芹搖搖頭，表示自己吃不下去。

倒是大丫，顧瑤剛把碗放到桌子上，大丫就迫不及待地撲過去，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撈起滾燙的麵條，往自己嘴裡塞去。

“慢點慢點，小心燙。”顧瑤趕緊拿出餐巾紙，看見大丫有點噎著了，又給她倒了一杯牛奶。

王桂香默默地看著，什麼也沒說。

她心裡明白，沈秀芹和三個小外孫女過得一定很苦。

但是如果現在表現出來，秀芹會很難堪。

王桂香慈祥地摸了摸大丫的頭髮：“你舅娘做飯就是好吃，是不是？慢點吃，還有不少呢。”

大丫嘴裡含著一大口麵條，含含糊糊地點了點頭。

“秀芹姐，你也吃點。”顧瑤又端出來一碗麵條，她在裡面臥了兩個荷包蛋，“家裡還有奶粉，我給停停泡一下。”

沈秀芹還沒接過筷子，小停停踢了踢腿，嚶嚶地哭了起來。

王桂香默默地幫著沈秀芹給停停換好了尿布，又泡好了奶粉。

直到看著沈秀芹和停停在顧瑤的臥室裡躺下，王桂香才佝僂著背，轉身走出房間，慢騰騰地挪到了一樓，重新躺回她的搖椅上。

顧瑤去一樓打算打個電話給沈晟遠，問問找到了二丫沒有。

剛下樓，顧瑤就聽見一陣壓抑的低泣聲。

王桂香仰躺在搖椅上，用手捂住臉，眼淚順著臉上的皺紋流下來。

顧瑤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她走過去，把自己的手絹遞上去。

“唉，讓你看笑話了。”王桂香擦了一把眼淚，眼睛通紅，看起來更蒼老憔悴了一些。

“我明白的。”顧瑤伸出胳膊摟住婆婆的肩膀，“您是疼閨女，秀芹姐也惦記閨女……”

“二丫找到了沒？”王桂香捏了捏鼻尖，問，“唉，我真傻，之前秀芹說她過得不錯，叫我別擔心，怎麼也不讓我過去，我那時應該就覺察出不對的……我這個閨女啊哪裡都好，就是心思細、要面子，連自己的親孃都要瞞……”

王桂香說不下去了，豆大的眼淚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顧瑤試著撥打沈晟遠的電話，但是沒有人接通。

沈連山也坐車去了沈秀芹的村，叫了幾個老相識幫著一塊找。

沈秀芹在顧瑤家裡坐立難安的，眼裡的眼淚一直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