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這墓裡機關沒多少,心眼子全放在樓梯上了。
祁錦澤已進入懸魂梯就開始心無旁騖的判斷方向,畢竟懸魂梯本身就是個迷惑人的東西,一個判斷不好就可能要在這裡兜圈子兜上好些時間,但也不是說就出不去了,但是總歸是要浪費些時間的。很明顯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帶太多的糧食,這時間要是拖久了餓死也是一種死法。
小啞巴就乖乖的跟在後面。懸魂梯,這種東西並不常見,但是不代表沒有。在一些古墓裡他也見到過,只是懸魂梯的設計方法以及建造本就十分複雜,所以除非是一些非常重要的大墓,不然一般不會採用懸魂梯。
而且這座古墓裡的懸懸魂梯很明顯就是經過改良的升級版,明顯的比一般的懸魂梯要長上許多,解起來也格外麻煩,要是他自己一個人可能真要多花些時間。
不過也是挺奇怪的,這個人明顯就是祁家人,能開啟入口的那面旋轉牆就證明他還是祁家本家的人,擁有正統的白澤血,怎麼會連血晶都不知道,就這樣帶著他這樣一個疑似盜墓賊的外人在自家祖墳裡到處逛遊,還給他開路。
每下一層需要的機關都是一樣的,都需要祁家的歸初手,當然雙指探洞如果可以的也是可以的。一路下來大部分的時間都浪費在了破解懸魂梯上,開門倒是沒花上太多的時間。
只是隨著二人的不斷向下,祁錦澤腦海裡的聲音重新出現,並且越來越頻繁,帶著濃烈的感情色彩。
非常的悲觀以及憤怒。
到最後祁錦澤覺得每一聲咆哮都在衝擊他的神經,似乎是想要將他擊垮一般。最後也如祂所願,祁錦澤在不知道第幾層的門前中終於還是倒下了,他癱坐在那裡,額頭冒著汗,準確的說祁錦澤渾身都在出汗。
小啞巴早就發現祁錦澤狀態不對了,只是一直沒有開口,就是跟在後面,在祁錦澤將要倒下的時候扶住了他。
他大概是知道一點原因的,祁家歷史悠久,這也導致雖然很多事情他們隱藏的很好,但只要有心人想要有所發現,就一定會找到突破口。
不過祁錦澤連白澤血晶都不知道,應該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吧。
祁錦澤坐下來之後小啞巴就蹲跪在祁錦澤身側:“你還好嗎?”
祁錦澤看著小啞巴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我還好,不用擔心。”
只是腦海裡的聲音吵得厲害,感覺隨時都要爆炸了一般。
祁錦澤撐著頭緩了一會似乎想要站起來,不過被小啞巴制止了。
而後小啞巴熟練地將石門開啟以後背起祁錦澤:“懸魂梯我知道一些,會解,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小啞巴揹著祁錦澤就開始繼續前進。他不是祁家的人,完全不會受到影響,祁錦澤趴在他背上,起初還能睜眼看看四周的情況,大概走了多遠,到之後直接乾脆的失去了意識。
感覺周圍一切都輕飄飄的。
小啞巴是一定要拿到白澤血晶的,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但是如果放著祁錦澤不管的話他做不到,所以乾脆就一路揹著,正好也讓他看看,所謂感情純粹的白澤血背後究竟揹負著什麼樣的罪惡。
……
祁錦澤感覺眼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不再有頭痛欲裂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視覺上的衝擊。
祁錦澤感覺自己好像附著在另一個人的身上,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只是以這個人的第一視角前進。
然後,他重新看到了那尊白澤的青銅像。
而且是活過來的。
祁錦澤當即推測他現在看到的就是當初那位祁家前輩在幻境中時所見到的。這不禁也勾起了祁錦澤的一絲好奇心,因為那祁家前輩跪坐在那裡的姿勢像極了是在懺悔。
當時祁錦澤雖然也想到了這種可能,但是也不可能主觀上自己放自己的血到失血過多而死都保持著一樣的姿勢一動不動,所以幻境還是有問題的。
前輩當初也循著聲音透過了旋轉門,進入了這個房間,也看到了這尊青銅像,也進入了幻境,但是幻境裡的場景卻截然不同。
他看到了……
小啞巴順利進入了最後一層,後室的入口和最下層主墓室的空間是連在一起的,唯一的入口在墓室裡面。
小啞巴在墓室門口停下,將祁錦澤放下來靠在門一側,開始研究起來這個大門。
這間墓室是底層唯一的一間墓室,機關也有所不同。
啞巴仔細觀察著門上的花紋,白澤浮雕栩栩如生,小啞巴看著門上的紋路,每一條絲線上都帶著一串珠子。小啞巴摸了摸那一串串的小珠子,青銅珠,和墓室門的材質不一樣。小啞巴輕輕撥動小珠子向中間匯攏。一個很簡單的益智小遊戲吧算是。
小啞巴將所有的珠子都撥到白澤浮雕周圍的六個圈圈之中,隨著所有青銅珠的歸位,白澤兩個角中間的圓圈隨著機械轉動的聲音上調了一些。小啞巴輕車熟路地將圓圈轉向一邊露出裡面的洞,將手伸進去解開。
這個洞的原理也很簡單,如果你會解,那就什麼事情都沒有順利開門,但是如果你掌握不了竅門技巧,進去之後就是一頓瞎摸,那你這條胳膊基本就別想要了。
伴隨著機關齒輪的轉動,石門慢慢開啟,露出裡面的景象。
小啞巴重新背起祁錦澤就進了墓室。
這個墓室的面積相對較大,內部結構也非常規則,戰國時期女性的地位還沒有後來那麼低,所以墓室裡只有一口雙人棺。安放在東室。
小啞巴揹著祁錦澤從棺材路過,如果仔細聽的話就可以聽到棺材中很細微的水滴的聲音。
啞巴看了一眼沒做停留,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需要代價就能獲得的,無論什麼都是。
空手套白狼放在哪裡都是無稽之談。
啞巴揹著祁錦澤來到了出口的位置。
可能是因為這座古墓修建的實在是太早了,整座古墓並沒有太多變幻莫測的機關,也沒有各種神奇生物,只要是祁家人,或者是說有祁家人帶領的情況下就可以暢通無阻。
或者……會祁家人的手法。
啞巴看著石門上的浮雕,依舊是栩栩如生讓人們敬重的神獸白澤。
白澤不僅擁有淵博的知識,而且可治百病,解百毒。當時也確實引來了很多人的垂目,只是白澤獸現世沒多久就銷聲匿跡了,還讓人感覺挺遺憾的。
啞巴看著石門上崇敬白澤將其奉為神明的浮雕,無言的將石門開啟。無一例外每一扇石門上都有一隻白澤,但是每一直白澤都跟著一個圓球。
崇敬的到底是白澤還是白澤的力量呢。
門後又是一段懸魂梯。啞巴蹲下身看著已經失去意識的祁錦澤,就那樣靜靜的看了一會便背起祁錦澤沒入懸魂梯的黑暗。
祁錦澤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毋庸置疑祁錦澤是純淨的白澤血脈,因為他的血可以解開墓裡所有隻有白澤血才可以解開的機關。但是祁錦澤有讓他覺得並不是一個純粹的人,就像在一個普通的人的基礎上強行新增了一些別的東西。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但是並不討厭,也不會覺得很麻煩。也是出於這種原因,啞巴覺得可以帶著他去後室,去最後的房間看到真相。
……
祁錦澤看著眼前的景象完全震驚住了,因為他附著在這位祁家前輩的身上,所以意外的能聽到前輩的心聲。他聽到前輩一直在自我告誡這是幻境,這一切都是虛幻的,以此來維持自己脆弱的信仰。
因為他看到了千年以前,傳說中的白澤從東海出現,帶著祥瑞之光恩澤大地,拯救處於苦難中的人們。他本打算虔心跪拜,以表達千年來祁家對白澤的崇敬。可是,接下來,他就看到了一群人圍捕白澤獸,利用他的善良將其抓住。
在幻境中他看到了累累白骨,看到了無數在吃肉喝血之後痛苦呻吟而死的人,在這無數人之後有一個人活了下來,那就是祁家的先祖。
圍捕白澤獸一半以上的人都是祁家的人。
前輩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這是幻境,但是來自獸類的叫聲是如此的的悲慼,直到臨死之前都憐憫的看著殺死他的人類。
幻境是那樣的真實,這位前輩開始懷疑自己的信仰,直到它在幻境中看到了祁家祖墳最後的景象。
他看到了自己父親的屍體。
祁家人並不能長壽,他們擁有的只是超乎常人的體質和能力,但是依舊是百年的壽命。
但祁家人死只是精神會死,肉體並不會死。
他看到自己父親的屍體在死後數日到下葬之前都沒有腐敗,他以為這是神獸對他們的恩澤。
是了,可能最初是吧。
祁家人死後身體會被放入特製的棺材裡,棺材下有錐子,會在身體固定的位置開口放血。血液順著棺材下面的管子匯聚到一起。
前輩完全崩潰了,他看到古宅祖墳的最下層停放的是白澤獸的白骨,無數鮮血匯聚供養著一具再也長不出肉身的白骨。
那骨頭的色澤就像剛剛被剝離清洗下來一樣,完全沒有已經過去了千餘年的磨損感。
白骨的下面,是許多紅色的石頭。
這位前輩已經無心糾結其他,信仰的崩塌加上幻境的神經麻痺讓他幾乎癲狂。
不知怎麼的,他就從幻境中脫離出來。這位前輩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鮮血順著手臂流下,落在地上,很快就滲入地面。
就彷彿在印證此前發生的一切。
祁錦澤對白澤並沒有多少信仰,對於祁家的感情更多的來自於祁家的人,因為祁家的人待他是極好的,所以他對祁家的人也好。
所以他也沒有像那位前輩一樣崩潰到精神渙散,只是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真相。
想到最初那的一具乾屍,祁錦澤覺得,作為擁有百澤血的人如果想要真正的死亡,恐怕就只有放幹身體裡的白澤血才能做到吧。
沒有給祁錦澤太多的走神時間,前輩的回憶剛剛結束,巨大的精神衝擊就衝向了自己的大腦。雖然很痛,但是這次不像之前那般憤怒的咆哮,反而低沉很多,倒更像是無奈的嘆息。
祁錦澤猛地睜開眼,就發現眼前的場景和在環境中所見到的別無二致。
一堆紅色的晶體,以及一具看似新鮮的白骨。
他看到啞巴站在那對紅色的晶體那裡,那些應該就是他要找的白澤血晶吧。
醒過來之後頭疼就不是那麼明顯了。
祁錦澤站起身子走到小啞巴身邊問道:“這就是你要找的血晶嗎?”
說著,就伸手拿起一塊開始打量。
像紅色的玻璃一樣,感覺沒什麼特別的。
“嗯。血晶可以解毒。”
啞巴應了一聲,面無表情的撿起三顆血晶放了起來。
“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下來就拿三個?要不你多裝點。”祁錦澤在一邊把玩著石頭見著小啞巴的行為建議到。
“沒必要,夠用就行了。”
祁錦澤看著小啞巴的行為想了想,可能是朋友中毒了吧,不然這血晶也沒什麼用。
小啞巴裝好血晶,轉頭看著祁錦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祁錦澤被看的有些發懵:“怎麼了?”
小啞巴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我建議你還是吃一顆。"
"這個?”祁錦澤拿著手裡的血晶問道。
小啞巴點點頭:“白澤血固然有它的好處,但是隨著時間的積累他也會改造你的身體,血晶可以抵消一些負面影響。”
祁錦澤大概能猜到小啞巴說的什麼,只是沒想到一個外人竟然知道的這麼清楚,比他一個祁家人知道的都清楚,回去之後要好好問問祁瑞安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這一地的從白骨中析出的晶體,祁錦澤沒有吃,而是也裝了三顆在兜子裡。
小阿望小阿願一人一顆,如果家裡那些老頑固問起來的話剩一顆正好交差。
卻不小心碰到了那白骨。
祁錦澤突然有一種觸電一般的感覺,但是再觸控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小啞巴看著祁錦澤的動作也沒有多說什麼。
祁錦澤倒是一直盯著這堆白骨。
“你現在還感覺不舒服嗎?”啞巴問道。
“沒有,”祁錦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經感覺好多了,自從醒過來之後就麼我有那麼難受了。現在不如說是,反而有一點……”
祁錦澤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劇烈的疼痛過後,現在反而有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小啞巴盯著祁錦澤看了一會,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祁錦澤轉眸看向小啞巴,終於把這人打動了嗎,還以為萍水相逢過去就過去了呢。
“祁錦澤。你叫什麼?”
“……張起靈。”
“好。”
祁錦澤默默記下這個名字。
回去的路上,祁錦澤明顯就沒感覺到像之前那麼不適了。
只是祁錦澤不知道的是隨著他的離開,一層一層的向著地面前進,那些被封存在棺材中的屍體逐漸由充盈迅速風乾。
祁錦澤回去的時候正好遇上了祁家的隊伍,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樣,祁家人沒有展現出任何異樣。
而小啞巴也在祁錦澤遇到祁家人之前就和他分開了。
回到祁家之後祁錦澤並沒有被家中老前輩們約談,就好像自己在墓裡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他一直有好好的和祁家的隊伍一起行動。
感覺很怪,經不住細想。
祁錦澤躺在床上仔細的打量著紅色的透明的石頭,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的左半張臉上漸漸浮現出反覆的紋路。
這幾天對於他一個第一次正式下墓的人來說也蠻累的了。
夢裡,祁錦澤好像又回到了白骨存放的那個房間,只是累累白骨在他的眼前變得充盈變成一隻擁有白色毛髮的四不像。
對,白澤獸。這次應該是真中的白澤獸。
祁錦澤看著白澤獸慢慢地靠近自己,在三米高的白澤獸面前自己依舊是弱小啊。但是這次白澤獸對他並沒有敵意,圍著他走了一圈在他面前微微俯首。
鬼使神差的,祁錦澤將手放了上去。觸碰的一瞬間,白澤獸好像變做一股能量湧入了祁錦澤的身體,而原本的白骨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千瘡百孔。
祁錦澤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什麼都不知道。
但他已經陷入了繫結狀態。
白澤血脈對於祁家人來說是恩澤,但也可以算是一種詛咒。祁家人活著的時候擁有白澤血帶來的一切好處,但是代價卻是死後用自己的鮮血供養白澤骨,以保證白澤的恩澤永存,因為白澤死了,白澤的恩澤就不復存在了。
本來被選中的應當是祁瑞雪,但是祁瑞雪慘遭橫禍,誕下了祁錦澤。祁錦澤替自己的母親接受了白澤遺志。
所以祁錦澤死之前白澤血的功效依舊存在,直到祁錦澤死亡,白澤徹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