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我們下了山,祁錦澤聯絡了那些守墓圈的家族以及當地負責雲嶺古墓的本地居民,對塌陷處進行二次加固。
晚上我們在本地的一家民宿住下了。我們不能這樣就走了。
準確的說是祁錦澤不能這樣就走了。培養場塌陷的地方加固完成之後要觀察十四天,但是十四天之內沒有毒氣洩露也只能算是塌陷處所在的培養室暫時沒有問題。
祁錦澤說按照白澤圖志記載,雲嶺的人血蠱培養場全盛時期足有十二個培養室,那條飛鰭巨蟒至今生死不明,也不知道它對十二室的具體破壞情況。最糟糕的情況是飛鰭巨蟒打的洞可能連線海水,如果毒素進入水中,長此以往下來也是個大問題。
十四天之後如果塌陷處沒有問題,祁錦澤就要從正門進入培養場。
說實話,這活但凡是個人就不可能接。毒氣還是小事,現在高尖端的防毒裝置還是有一定作用的,關鍵是那些蠱蟲。培養場蠱蟲的甦醒狀況暫且無從知曉,防護服又會導致行動過於笨重,若是碰上蟲潮必然死路一條。
“能不能嘗試從水下探查毒氣排放情況,正面進入未免太過危險了。”
祁錦澤低著頭,沉默片刻開口道:“能,但是不現實。”
祁錦澤解釋說上次在女巫墓的海水墓室是在整個山體的下面鑿了一個非常大的空間,從外面引入海水,所以如果從海水下手,南海綿延的海岸線光排查也要好幾個月,那時候早就晚了。
而且……祁錦澤默了一會繼續解釋道那條飛鰭也算是守墓的異獸了,活著就救它,死了也妥善處理屍體,哪怕不是人類,守墓千餘年,人血蠱培養場都不是一個好的歸宿。
“不過,”祁錦澤看著我和胖子,“我建議後面這一趟你們就不要跟著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收拾收拾東西回杭州。”
他沒有說不讓小哥去。
不過小哥想去也不是說攔著就能攔著的。
我有些猶豫,如果真的去,那確實就是九死一生了。我轉頭看向胖子想看看他是怎麼想的。我們這一趟到現在,整件事情和我們其實沒有太大的關係,有關係也只能說是和小哥有關係。
一直沒說話的小哥也開口建議我和胖子不要跟著,很危險。
胖子的意思是鐵三角是一起的,我們去有危險,小哥去難道就不危險?
就算是祁錦澤,也會很危險啊。
我沒接話,而是換了個話題問祁錦澤:“那些人為什麼會想抓飛鰭蛇?”
祁錦澤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解釋:“他們應該是想重複先前的基因實驗。當年X.M.實驗室實驗用的是中部美洲的蛇蛟,但那蛇蛟已有靈性,而且現在墨西哥的治理不像當初那般不堪,他們想無聲無息的運走一條巨蟒是不可能的。所以便看中了這條意外被發現的飛鰭。”
我想到了祁錦澤之前跟我們解釋的,又問:“那個實驗室想要下墓的工具,當時的實驗結果是怎麼樣的,為什麼想要重複試驗?”
“從某種角度來講他們失敗了。”祁錦澤說道,“根據祁家記事簿,當初蛇蛟和鮫的一代產物並不成功,攻擊性太強了,並不服從管理。所以他們想到了加入人的基因進行調和。那隻鮫最後死了,蛇蛟被祁家人救了回來。”
“窩草……這些人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胖子在一旁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了一把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聽。
而我意識到了兩個盲點。
從某種角度來講他們失敗了,那麼就存在著從另一種角度來講他們成功了這種可能,而且祁錦澤並沒有說清楚,是否真的進行了人的基因調和以及調和結果。
所以很有可能,再加入人的基因調和以後,他們製造出了合格的“工具”,具備他們所需要的結合了蛇蛟和鮫人的所有能力,同時服從管理……
我腦子突然蹦出來了一個讓我覺得荒唐的想法。
我看向祁錦澤,祁錦澤將放在我這裡的目光挪開,伸手在茶几上抓了一把瓜子也嗑了起來。
我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道該怎麼接下面的話。
還是胖子戳了我一下:“天真,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兒?”
“沒有沒有,”我擺擺手說道,“我就是在想那幾個外國人看著也還行,沒想到竟然想做這種事情。”
“對啊!”胖子有些憤憤不平,“看著穿著小西裝兒收拾的人模狗樣兒的,誰知道背地裡幹這麼垃圾的事兒。”
我嘆了口氣,也抓了一把瓜子,開始嗑了起來。
空氣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只有小電視的聲音還在響。
第二天起來我沒有收拾行李,胖子默契的也沒有收拾行李,和我一起兩個人沒事兒人一樣跑去和他們一起吃早飯了。
祁錦澤看看我們終究還是默許了。
每天都會有不同的人來見祁錦澤,這佛爺的名號果然不是白當的。
但是過了能有一星期,祁錦澤接了一個電話,我們當時正在一起閒聊,我在試圖解開祁錦澤給我的白澤圖志副本的甲骨謎語。祁錦澤的電話幾乎從來沒響過,以至於我到現在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人是有電話的。
祁錦澤拿起電話看了看來電顯示明顯的頓了一下才接通。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祁錦澤抬眼看了一眼我們,嗯了幾聲說:“你們看著處理就好,這種情況還不至於我來出面。”
祁錦澤看我那一眼讓我下意識覺得這件事情可能和我直接或者間接有著什麼關係。
待祁錦澤掛了電話之後胖子嗑著瓜子問了一句啥事兒。
這幾天下來胖子已經和祁錦澤混的相當熟了。
祁錦澤收起他的老式手機:“沒什麼,家裡那邊遇到點事。”
“啥事兒啊,沒事吧?”
“沒事,他們能處理好的。”
我想了想還是問出口:“不會和我們有關係吧?”
我和祁錦澤也已經混得非常熟了,我和胖子有的時候還會叫他小錦哥,和小哥區分一下。
守墓圈和盜墓圈通常是儘量避免產生摩擦的,祁家的業務大部分時間都是繕理古墓,和守墓沒有太直接的關聯,但是我還是會下意識地覺得會有摩擦。
祁錦澤抓了一把瓜子,這幾天被胖子帶的除了小哥我們幾個都開始頹廢的嗑瓜子看小電視了。
“沒關係吧,是新月飯店的拍品裡有祁家的東西。”
“啊?”
我和胖子同時震驚,胖子嗑瓜子的嘴都頓了一下。
祁錦澤看我們這麼震驚解釋道:“東海的祁家已經完全是經商的了,他們經常會在新月飯店拍走一些古玩,出手闊氣,新月飯店和東海祁家關係好沒什麼可驚訝的。這次就是新月飯店跟東海祁家通的信,有人出手祁家的東西,如果想查的話可以查一查。”
這麼說倒確實如此,新月飯店那幾位本就不是下墓的,飯店老闆也已經許久沒有下墓了。
“家裡人這是想讓老佛爺出面啊,哎,佛爺你去了不得點個天燈給那幫孫子瞧瞧。”
胖子是想到之前我們在新月飯店鬧得不愉快了,半開玩笑的向祁錦澤提出建議。
“點天燈?”
“這您老就不懂了吧。”
胖子瓜子也不磕了巴拉巴拉開始給祁錦澤介紹起來。祁錦澤平時就住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從來也不出門,也很少去東海祁家串門,可謂是啥都不知道。胖子解釋半天給自己都說累了。
祁錦澤點點頭總結:“所以就是,點天燈的人要把在場所有人的消費都給報銷。”
“對嘞。”
“那我為什麼不直接把所有的拍品都拍下來?”
這話給胖子問噎住了。
我便接話說:“但是這樣對方可能惡意加價,因為不管喊價多少最後都是你們祁家掏錢,最後的便宜的還是那個出貨的人。”
祁錦澤想了想語出驚人:“那直接從祁家庫裡那幾件出來,反正他們也不知道貨是哪來的,給他們拍不就好了。”
合著在這卡bug自己逗自己玩拿那些拍寶貝的當猴耍呢。
祁錦澤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況且,光我自己也能拿出來不少東西,不過是要給新月飯店一點中間費用就是了。”
我默默的又拿起一把瓜子,試圖用瓜子堵住自己的嘴,這話確實有點難接。
祁錦澤看我們不說話轉頭看著正在擦刀的小哥。
“小哥,你這寶貝刀可是我給你找回來的。”祁錦澤跟著我們也開始叫小哥了。
小哥嗯了一聲就沒了。祁錦澤撇撇嘴不搭理悶油瓶小哥和我們一起看小電視了。
胖子無聊的拿著遙控器換臺,換著換著祁錦澤突然喊停,嚇了胖子一跳,遙控器差點沒拿住。祁錦澤指揮著往後退了兩個臺,是因為節目。
我在想有什麼問題,祁錦澤馬上問我網上能不能查到這個臺的回放,請我幫他查一下。
我應下了,查出來之後,祁錦澤看著回放,在螢幕的左下角發現了一點點黑色。
“是那條飛鰭蟒,他跑到地面上了。”
這視力好的有點離譜了吧。整個螢幕只有左下角那一點點黑色,真的是隻有一點點,通常情況下人們會將視線注意在中間影片所希望我們關注的關注點上。而且那一點點黑色一動不動,簡直就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完完全全不會被注意到的背景板。
而且一般人還不會將它和蟒蛇聯絡在一起,因為表面的那一層薄薄的甲殼類鱗片。
但是,如果聯想起來就很容易想到是之前的那一條巨蟒。
祁錦澤仔細的辨認了一番畫面中的場景,來回拖動影片確定的位置,直起身子收拾東西就準備出去找那條蟒蛇。
有行動力那自然是好的。但是!
我和胖子趕緊站起來在門口堵住祁錦澤。
“小錦哥兒我知道你著急,但是你先別急。”胖子站在門口堵住了一大半,另一小半被我擋住了。
我也勸阻:“我知道你著急,但是這個影片經過拍攝後期處理包裝再到播出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暫且不說飛鰭是不是還留在那個地方,它是那幫外國人的目標,你這樣單槍匹馬的殺過去實在是太危險了。要去也得咱們一起去。”
說著我還朝跟上來站在祁錦澤身後的小哥使了個眼神,小哥自然是很瞭解的:“我們和你一起,你自己太危險了。”
感謝小哥這一句話驚人的字數。
祁錦澤猶豫了一下,我們趕緊去換衣服拿裝備。雖然頹廢了一個多星期,但是說幹活我們還是立馬就能整裝待發的。
我拍拍祁錦澤的肩膀:“走吧錦哥。”
祁錦澤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跟上了我們。
不過,也僅僅只是到出門,雲嶺的山旮旯幾乎都長得一樣,目的地的領路還是得靠人體地圖祁錦澤。
下了拖拉機之後我們趕了一段山路,便到了影片裡的拍攝位置。我很快就注意到了地面長長的拖痕。
那條大蟒蛇竟然沒有造成恐慌,也算是一個奇蹟。
祁錦澤伸手摸了摸拖痕一側的土壤,眉頭微皺,順著拖痕就開始往前找。
不是我說我真服了,這人怎麼和剛認識小哥的時候一樣一言不合就開始自己單獨行動,搞什麼啊。
不過我也注意到了那些土壤,一塊一塊的,顏色明顯比周圍的土壤深上很多,我拿了一小塊捻碎,仔細看了看手指上殘留的痕跡,已經沒有氣味了,過去的時間太長了,不過應該是血,看祁錦澤的反應應該可以確定就是。
我們順著拖痕追上祁錦澤,祁錦澤停在斜坡前,他拿出飛雨砍斷了周圍七扭八歪的樹枝,露出了一個一米半高斜深向下深不見底的洞。
飛鰭歸根結底還是水蛇,它需要水。
我看著那洞,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小哥走上一隻手搭在祁錦澤肩膀上:“不能追了,這個方向,下面就是十二室。”
十二室,也就是人血蠱培養場。強烈的不安感告訴我,確實不能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