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室,也就是人血蠱培養場。強烈的不安感告訴我,確實不能追了。
我看著祁錦澤,想看看祁錦澤什麼反應。祁錦澤沒有理會小哥的勸阻,而是向前一步抓了一把洞口附近的泥土。
祁錦澤輕輕捻碎泥塊,眸色晦暗不明。
單憑最開始洞口那些東倒西歪的樹枝,就可以預想到這個洞已經打出來很久了。祁錦澤反應這般強烈大概也是有原因的吧。
祁錦澤直起身子,搖了搖頭說:“確實不適合再繼續追下去了。”
出來的時候雖然帶了一些裝備,但是並沒有那麼齊全,這種情況下,就是祁錦澤身體素質各項非人的能力再強也不敢貿然下去。我們只能先回到民宿,重新計劃。
回去之後,祁錦澤就開始學怎麼用電腦了,一晚上的時間把近幾天雲嶺所有關於野生動物的或影片或紀錄片全都看了一遍,但是並沒有想要的結果。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提議明天帶齊裝備再去看一眼,胖子表示贊同,但是沒想到祁錦澤卻沒同意。他吃著飯頭都沒抬就拒絕了我們的提議。
“但是小錦哥兒你不是著急嗎?我們帶著裝備,小心一點,像上次一樣。”胖子說道。
祁錦澤抬頭看了他一眼:“你能不呼吸嗎?”
“啊?我要不呼吸那我不憋死了嗎。”胖子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麼多天下來,我發現祁錦澤只吃素,幾乎不吃肉。看著他又夾了一片菜葉子,不緊不慢的說:“我上次沒有被攻擊是因為我可以長時間屏氣。我在頭套裡灌水是為了利用我在水下呼吸的能力盡量不引起他們的注意。那些人血蠱比你聰明,一點點活物的氣息都能吸引他們。”
“那怎麼辦?”胖子問道。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祁錦澤並沒有反對我們跟著他下十二室,雖然我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但是我相信他不是不顧我們死活的人。
比如說這次祁錦澤寧願自己不下去也不帶著我們下去。
“當然是藉助科技。”祁錦澤說道。
“啊?”
“祁家給我準備了三輛探測車,大概後天就到了,先放一輛進去看看,既然沒有引起蠱蟲外漏應該就是沒有直接打到蠱蟲窩裡,但是不知道是通向哪裡的。如果有危險,車子就不要了,直接把洞填上。從正門進入十二室的時候在去找那條蛇。”
祁錦澤不緊不慢的解釋著,我卻不淡定了,這探測車不便宜,也不知道祁家準備的是什麼樣的,東海祁家是真心家大業大。
突然我就想到了小花,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
就這樣了又捱了兩天,我們帶足了裝置回到了那個洞口。祁錦澤真的一點都不愧對於人體導航這個外號。
祁錦澤不會操作,探測車的操作問題就落到了我身上,但是不得不說,這車是真高階,傳回來的影像巨——清晰。
我負責操作,胖子坐在電腦前面看著傳回來的影像,祁錦澤和小哥一左一右站在胖子身後盯著電腦螢幕。看的自然不是胖子,但是胖子感覺壓力滿滿,左邊看了一眼,右邊瞥了一眼,最後決定還是將注意力都放在影像上算了。
探測車慢慢地開進了深不見底的洞裡。我起身湊到胖子身邊,沒有傳回來的影像我也不知道往哪開。然後就變成了祁錦澤和小哥夾著我們兩個,胖子沒憋住笑出了聲,我在旁邊使勁掐了他一下,胖子嘶了一聲倒吸一口氣小聲地說“你是真使勁兒啊。”
鬧歸鬧,幹活不含糊。我控制著攝像頭方向,四周都看了一遍,就是很普通的洞。我控制著車子繼續前進,一百米,一切正常;兩百米,一切正常;三百米,一些正常……
這時候祁家的人傳過來了整座山的三維掃描圖。祁家這次不僅送了車子,還派了一支考察隊伍過來,不過因為知道祁錦澤不喜歡很多人,所以考察隊和我們分開,只負責提供一些重要資訊。
比如說三維掃描圖。
車子已經前進一千米了。胖子抽身去看三維掃描圖突然一句國粹出來了,馬上就叫我停下來。
我不明所以,但是還是停下了探測車。
祁錦澤一直盯著傳回來的影像,我的注意力卻轉到了胖子的三維掃描圖這邊。用軟體顯示三維立體圖,裡面閃爍的紅點就是我們的探測車,探測車的面前是一片非常空曠的空間。
我想著應該是到了十二室的位置,正想回去控制車子再往前一點,結果祁錦澤突然伸手抓住我大聲的說引爆炸藥。
炸彈是我們為了以防萬一提前埋下去的。
我第一次見到有些慌張的祁錦澤也顧不上那麼多,拿過胖子放在電腦旁邊的遙控器就引爆了炸彈。
我們提前特意駐紮的遠一些,但砰的一聲巨響還是嚇了我一跳。
同時我看到電腦上傳回來的影像,應用的紅外線成像,我看到了無數亮亮的眼睛朝著探測車撲過來。
祁錦澤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鬆開了一點。小哥走到祁錦澤身邊拍了拍他,祁錦澤看了小哥一眼,深深地呼吸一口氣,將手從我肩膀上拿開。
“血蝙蝠。”小哥看著祁錦澤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似乎有些頹廢,便開口解釋,“人血蠱餵養的防禦系統。”
我點點頭,視線移到祁錦澤身上,祁錦澤的長頭髮幾乎把臉全都蓋住了,看不出情緒,低著頭,一隻手放在額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看向小哥,正想開口,小哥卻搖了搖頭。
祁錦澤應該不是第一次遇到血蝙蝠了吧。我這樣想著。
胖子還在心疼這邊祁家送來的高尖端的遙控炸彈就這麼沒了,轉頭才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胖子湊到我旁邊很小聲的問怎麼了,嚇蒙了?不至於吧。
我搖了搖頭,表示我也不知道,就別問了。
祁錦澤坐在那裡,腦海裡一遍一遍浮現當初的景象。那個年輕人,他的摯友,眼裡流著血……祁錦澤狠狠地甩了甩頭,似乎是想把這些畫面甩出去,但是卻在一遍一遍回憶中不斷加深。
祁錦澤突然感覺胃裡直翻騰有些犯惡心,渾身都開始有些細不可察的在發抖。
張起靈走到祁錦澤面前蹲下,祁錦澤從指縫裡看著張起靈,無數記憶走馬燈一般,祁錦澤低聲開口,聲音有些發抖:“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你們……”
張起靈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著這時候如果他在就好了,畢竟他不會說話,想了想,張起靈開口安慰:“都已經過去了,沒有人在意,不必自己責怪自己。”
“我在意……”
張起靈開口還想說些什麼,卻只能聽見祁錦澤不停的自我責備。
“都是我的錯……我的存在就是個錯誤……如果不是因為我也不會變成那樣……對不起……對不起……”
張起靈不會說話,伸手抓住祁錦澤的手拉開,祁錦澤眼眶紅紅的,指縫間落下了瞬間凝結的透明晶體。
張起靈抿著唇,轉頭向吳邪遞了個眼神,吳邪瞬間明白,和王月半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揹包就先行離開。
裝置祁家的考察隊會來收拾的。
張起靈在旁邊守著祁錦澤,直到夕陽西下,張起靈看了看天色又看向祁錦澤。
……
我和胖子在民宿待著,胖子無聊的嗑瓜子,我卻沒什麼心情,血蝙蝠究竟意味著什麼……看著胖子沒心沒肺的突然好羨慕。胖子看我在看他還遞給我一把瓜子問我要不要,我接過瓜子卻實在沒有想嗑的心情。
我找出手機給小花通了個電話。
胖子看著我,也沒問什麼,嗑瓜子的動作倒是放輕了。這我才反應過來,胖子剛才瓜子磕的確實有些粗暴,看起來他也有點煩躁啊。
電話接通了。
“喂,小花,我現在在雲南不方便幫我查個事唄……”
祁錦澤是張起靈揹回來了,回來的時候祁錦澤已經沒有意識了,看起來就跟睡著了一樣,小哥卻好像習以為常一樣,將祁錦澤放下,拜託胖子去放些溫水,說著就把祁錦澤上衣扒了,扒完還準備扒褲子。
我這一看給我嚇一跳,我趕緊抓住小哥的手,說話都有些結巴:“不是不是,小哥,哥,你這是幹嘛?雖然大家都是男的沒什麼新奇的,但是……”
小哥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說我不幫他就算了,竟然還攔著他。
我:??????
這怎麼看我也該攔著吧……
胖子放好水出來:“水放好……了……?”
胖子緩了緩走過來:“我懂,是要給小錦爺泡澡是吧,我懂,是這樣的吧?”
我這才反應過來,對啊,不然放水乾嘛,煮魚湯喝嗎……哦我這奇怪的腦回路。
小哥把祁錦澤抱進浴室,我和胖子機械的給他讓路,然後默默地跟在後面,胖子突然來了一句:“這小錦爺身材比例有點問題啊。”
我看了他一眼,不正常完全可以理解好吧,你看他身上哪裡正常。
不過胖子可能不注意就是了。
浴缸有些小,祁錦澤坐在裡面,後背,手臂,小腿上的魚鰭慢慢舒展開,像是在吸收水分一般。小哥找了一個盆,舀了一些水就直接往祁錦澤頭上澆。
我靠,我和胖子趴在門口,兩臉震驚,這小哥也太……粗暴了吧。哪有這麼洗澡的啊。
但是祁錦澤脖子上的鰓動了動,全身都在吸水。
張起靈的身子正好擋住了吳邪和王月半的視線,所以他們並沒有看到祁錦澤的鰓。
祁錦澤眼皮動了動,微微睜開眼,抬起手感受著水分的滋潤,然後身體後傾這個身子蜷縮在水裡連泡泡都少有。
張起靈微微撥出一口氣,像是放心了一般。轉身出了浴室把門關上,對上兩道意味不明的視線,張起靈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說了一聲沒事了就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了。
我和胖子相視,一左一右把小哥夾在中間。
“真的沒事了?”
“真的泡點兒水兒就沒事兒了?”
“要不再去看看,這樣真的可以嗎?”
“你不能把他當成快汗死的魚啊,就泡點水兒,怎麼說不看醫生也得吃點兒藥吧……”
我們兩個一言一語的,小哥左右看看,跑對面去坐著了。
胖子說要不他還是去看看,小哥卻來了一句不用。
胖子想起來的動作硬生生被壓了回去。
我們兩個坐在那,胖子瓜子磕的咔吧響。小哥就抱著手坐在那一動不動。
過了能有半個小時,浴室裡傳出來聲音,充滿疲憊和無奈:“喂,好歹給我送件衣服啊……”
祁錦澤披著浴衣出來的時候氣色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我遞給他一杯水:“沒事吧,泡了這麼久,有沒有感覺頭暈什麼的。”
祁錦澤接過水杯搖了搖頭:“沒事,我泡多久都不會有事的,讓你們擔心了。”
“不是我說,你怎麼暈倒了啊?”胖子終於恢復了正常的嗑瓜子狀態。
“缺水了。”祁錦澤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現在確實不怎麼缺,所以一會兒再喝吧。
“缺水了?”胖子有些驚訝,打趣了一句,“還真像小魚兒一樣。”
祁錦澤笑著點了點頭,長髮溼漉漉的披散著,看起來那股若隱若現的狠厲勁兒像是被泡沒了一樣,現在看起來可溫柔了。
“對了,裝置收了嗎?”祁錦澤看著我問道,他以為還是我負責。
“額……,我們提前走了,裝置應該是祁家的考察隊收拾的。”我解釋道。
祁錦澤轉頭看向小哥,便了然,於是接著說:“現在看來進十二室還是走正門最安全。正門是建造者留下的生門,不會直接遇到危險,除了正門哪裡都不合適。”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我回憶了一下當時三維結構圖,中間巨大的中空是十二室,卻在最邊上就遇到了血蝙蝠,小哥說血蝙蝠是防禦系統,但是按照我猜測的全包邊飼養存放方式,建造時很有可能是為了防止人質想要鑿牆逃跑的。
祁錦澤聽了我的設想贊同的點頭,當時的血蝙蝠就是這樣設計的,所以只有生門不會遇到血蝙蝠。
我沒忍住問道:“血蝙蝠很可怕嗎?”
祁錦澤頓了一下緩緩地說:“不可怕,很好對付,只是萬一被抓到了後果很嚴重而已。”
我沒在說話。這不是個適合繼續的話題。
幾天折騰下來,距離十四天的觀察期結束也就只剩下三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