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睜眼先看到我,又看到小哥,在看到祁錦澤的一瞬間就馬上警戒起來。

“哎我去,這人怎麼還在這兒?”胖子在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看著祁錦澤大有我不行但是我還能打的架勢。

而祁錦澤就只是抱著手靠在樹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快炸起來的胖子。

就這樣了僵持了一會,胖子將頭微微偏向我:“哎天真,這到底怎麼回事啊,這人怎麼也是個面癱?再說小哥怎麼和他站在一起?”

我思考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向胖子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他就是祁錦澤,小哥說他可信,而且也是他幫你解的毒。”

祁錦澤看著打斷了我們:“現在他也醒了,你們可以下山了吧?”

“不行。”

小哥沉聲開口。

祁錦澤斜眼與小哥對視。第一次在祁錦澤身邊感受到這種氛圍我未免有點發怵,就像黑暗裡冰冷的,帶有劇毒的蛇一樣,而小哥也是寸步不讓的態度。

我覺得祁錦澤應該也不是主觀想下去,應當是有什麼把柄在那個老外手裡。而小哥應該是覺得下面有危險,祁錦澤這一趟百分之一百有去無回,不然素昧平生之人,小哥沒道理這麼堅持。

不,他們其實可能認識。

我自認為,對於話少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嘴替。我和胖子相互對視一眼,瞬間就懂了對方的意思。我和胖子朝著小哥過去,我們兩個夾在了那兩個人中間,介入了這極低的氣壓。

“小哥,墓裡是有什麼危險嗎?”我斟酌了一下決定曲線救國旁敲側擊。

小哥看向我,一言不發。就當我以為要什麼都問不出來的時候,小哥開口了:“張家古籍記載,唯古滇國巫女陵斥白澤,不可用停屍之法。其餘我也不清楚。”

斥白澤,不可用停屍之法。停屍趕屍是祁家的本領,應該也是祁家人能毫髮無損繕理古墓遊走於各個古墓之間的原因。

“如果停屍之法不可用,那這祁錦澤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有什麼區別?”

胖子欠欠的開口,但是看著祁錦澤那張臉,我又覺得胖子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

祁錦澤聽了這話不置可否:“我的本事,可不止停屍之術。”

氛圍又開始安靜緊張起來。小哥看向祁錦澤:“女巫陵很危險,你不能下,如果你想下這個墓,必須帶著我。”

祁錦澤目光將我們三人打量了一遍:“鐵三角的能力我自然有所耳聞。不過若是按古籍所言,祁家古籍記載,所有和水生文明有關的陵墓,凡麒麟血脈皆不可參與,所以這個墓,特別是族長您應該是也不能下吧?”

“你也是族長。”小哥悶悶的開口。

“你們想下也可以,但是我可不保證還能救你們第二次。畢竟白澤血千金難求,更何況還是族長的。”

最後在小哥的堅持以及我和胖子的死纏爛打之下我們還是和祁錦澤一起上路了。

這個墓,祁錦澤不能下,但是他一定要下;小哥不應該下,但是也堅持要下;我們自然是和小哥一起,鐵三角不能分開。

墓的入口,在山頂的某一棵樹下,但是雲嶺有很多樹,我們沒有時間一棵一棵試,所以祁錦澤試錯了幾次之後就選擇主動踩機關整出來了這三個粽子,但現在只剩倆了。

在兩個粽子的帶領下我們找到了古墓的入口前面的通道入口。

這條甬道周圍全都是粽子,手電筒的一點光照進去就可以看到好多十分空洞的腐爛的眼窩子,我感覺頭皮快要炸開了,胃裡直翻騰。

但是我們必須趕緊下去,天馬上就黑了,很快就會迎來蟲潮,如今已經在甬道入口,這次的蠱蟲自然不會像前一天晚上一樣就只是嚇唬嚇唬我們。但是直接下墓一定會受到粽子的攻擊,甬道狹窄,我們必死無疑。

所以祁錦澤的方案是:他負責開路,但是我和胖子兩個人身上有生者的氣息,很容易刺激到甬道的粽子,所以讓我們兩個人一人揹著一個粽子……

我簡直快要裂開,拉著手我都嫌,更何況是揹著,這粽子全身連皮都沒有,內臟即使沒爛透基本上也橫七豎八的掛在肚子外面,要是不小心用力還能擠出黑色的粘稠的液體,更何況身上還沾滿蠱毒。雖然不可怕,但是生理十分抗拒……

胖子的反應比我還大。

但是最後我和胖子還是屈服了。

我們不想留在外面,也不想死,反正是揹著,也看不見。

上手之前,我和胖子又一人悶了好幾口混了白澤血的水。

然後背上粽子我們就出發了。因為甬道比較窄,我們只能排成一列,祁錦澤打頭陣,胖子第二我第三,小哥墊後,防止偷襲。

雖然連手電都不敢打,但是微弱的光線裡我還是覺得所有的粽子都在用他們空洞的眼窩盯著我們,不時還能聽到蠕動的聲音。

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祁錦澤燃著一種奇怪的香,吟誦著我們聽不懂的語言,卻讓人覺得優美動聽,而且也讓讓這些粽子們十分安分。

我們就這樣有驚無險的過了甬道。難怪老外讓我們與祁錦澤會合,不然不管是晚上的蟲潮,還是陵墓的入口,亦或者入口的通道,都能讓我們有來無回。

等過了甬道,靠著燃香的微弱火光,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空間明顯變得稍微寬闊了一些。我們將揹著的粽子放在甬道口,裸露在外的面板並沒有粘上蠱毒。然後空出手接過祁錦澤遞給我們的小杯子,黑暗中我聽到了冷刃劃過面板的聲音,我微微一愣,就感覺到我手裡的小杯子開始有了重量。

祁錦澤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樣,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綠光。

我突然有一種他並不是人的感覺。祁錦澤放滿了我的杯子,放上燭心便將其點燃,微弱的火光大概照亮了我的臉,我在祁錦澤那雙因為明亮的環境而漸漸恢復黑色的眼睛裡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不用想也知道,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難看,曾經,小哥這樣放血的時候我大概就是這個表情。

我突然覺得我們不應該跟上來。

停屍的香油,原來是祁家人的血。

祁錦澤看我愣神,先我一步開口,似乎是不想驚動那些屍體,他的聲音很輕:“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這是唯一的辦法。而且我無所謂,我天生便是工具人。”

我還想說什麼,但是祁錦澤已經走到胖子那裡了,胖子說他和我用一個就行,他胖爺這麼厲害,什麼應付不了。我說胖子說的對,但是祁錦澤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胖子的手被他控制著竟然難以活動分毫。

我想要伸手阻止,但是他卻說:“你我起爭執,耽誤時間,只會讓我放更多的血,更何況你們打不過我。”

輪到小哥,小哥直接將杯子倒過來拿,祁錦澤有些好笑:“一定要跟著我下來,這時候又不要?”

小哥悶悶的說他不需要。

祁錦澤就將胳膊舉起來,放在小哥面前,任憑鮮血流淌,他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小哥,眼裡包含著只有他們之間才能讀懂的東西。

最後還是小哥敗下陣來。

我那時候就有一種感覺,祁錦澤有一點過於悲觀,感覺這世上根本沒什麼值得他在意的了,但是他又確確實實在意著我們的死活。他把自己的死活看的無關緊要,卻寶貴著其他人的生命。

十分矛盾。

人性格的鑄就,和小時候的經歷有關。祁錦澤至少骨子裡是溫柔的人,那是他天生的溫柔,我看著那點點火光是這樣想的。但是是什麼樣的經歷會造就他這樣甚至有些扭曲的人生觀,就不得而知了。

“這些血足夠我們走下千層梯了。”祁錦澤的聲音很小,本來就沒有血色的面板更加蒼白。因為環境過於安靜,我們每個人都將祁錦澤的話聽得很清楚。

我感覺得到,這座陵墓就像活的一樣,對我們十分排斥,直到我們每個人手裡都有了祁錦澤的血燈。

陵墓的整體甬道的設計都十分狹窄。千層梯是一個螺旋式向下的石階。依舊只能排成一列前進。我們將身形勁量壓低,否則看不清腳下的石階,這要是滾下去不死也得骨折。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就感覺到周圍的環境似乎變得一點點躁動起來,但是實在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我正想直起身子觀察一下,卻被小哥按住了。

我驚訝的看向小哥,小哥只是藉著微弱的光亮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我便安耐住好奇先跟著大家一起往前走。直到千層梯到了盡頭,那樓梯甬道外的光亮才讓我看到了周圍牆上爬滿的密密麻麻的蠱蟲。我感覺我腦子一下就炸開了。在那麼多次下墓的經歷裡,和粽子打過架,揹著沒死透的粽子過粽子林是第一次;也面對過蟲潮,連屍蟞王都經歷過,卻是第一次無聲無息在這麼多蟲子的包圍中穿梭。

出了甬道,視野瞬間開闊了無數倍,胖子一屁股坐在地大口的喘氣,剛才確實大氣都不敢喘。我回頭看了看那漆黑的甬道,無比安靜,就好像剛才那些都是幻覺。

祁錦澤走到我身邊向我解釋那些蟲子會躁動主要是因為小哥的麒麟血驅蟲,但是在血燈燃香的保護下我們沒有被攻擊。

我不禁有些感慨,這祁家人還真是與眾不同,這般出入如無人之境,難怪可以繕理被破壞的一片狼藉的古墓。

祁錦澤讓我們將血燈熄滅之後原地休息片刻。接下來就不能使用血燈了,因為墓裡有東西會被白澤血吸引。

我聽話的跟大家一起滅了燈,看著眼前的大門發呆。那大門有八九米高,不知道後面會有什麼,也不知道那珠子在哪,唯一的線索就是祁錦澤。

祁錦澤站在那裡朝著大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小哥還有胖子三個人排一排坐在後面。胖子湊過來問我:“你說這大燈泡在想什麼呢?”

我愣了一下:“什麼大燈泡?”

胖子用眼神向我示意站在那邊的祁錦澤:“就他啊,你都不知道,剛才下來的時候他那雙眼睛就跟一對大綠燈泡一樣,當時放血的時候還沒那麼亮,下甬道的時候那簡直了。”

“可能是身體原因吧。”我想了想說道。

胖子撇撇嘴這祁家人還真夠奇怪的,原本以為小哥已經夠奇怪的了,這祁家人簡直都不像人。

小哥在旁邊聽著,一言不發。

修整了一會兒,祁錦澤轉身過來問我們休息的怎麼樣。我站起來跟他說休息的差不多了但是我覺得這裡的風水有問題,不太對勁。

祁錦澤看著我說:“這裡的風水不能按照陸地文明進行推演,古滇女巫晚年堅持自己已經徹底蛻變為水生生物,堅持陵墓要按照水下文明的模式來修建,風水結構全都變了。這種古墓就是我也拿不準,所以才不想你們下來。”

胖子站起來蠻不在乎的拍了拍肩膀:“這有啥的,沒有什麼墓是我們鐵三角應付不了的!”

我看著胖子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也笑了起來,對祁錦澤說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方法總比困難過。

胖子看著站在一旁的小哥突然拍了一下腦門:“哦~我知道了,這祁家人說按古籍麒麟血脈不能下水下文明的墓,會不會是因為麒麟不會游泳啊?”

小哥看了一眼胖子表示不想搭理他。

不過在胖子的努力下氣氛漸漸活躍了一點,祁錦澤雖然沒有說話但看得出來放鬆了一些。

小哥走到大門前面,右手輕輕摩挲著大門上的紋路。我和胖子在後面等著,祁錦澤走到門的另一側也開始輕輕觸碰那石門。

胖子湊近我小聲的問:“這人也會雙指探洞?”

我搖了搖頭:“他應該是有他們祁家的辦法。”

這是祁錦澤和小哥在大門兩側同時摸上了相同的圓形的東西,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同時按了下去,大門才慢慢的向外開啟。

我看著門上的花紋那應該是對稱設計的兩條魚的紋路,機關是兩條魚的眼睛。那魚就像絲帶一樣非常長非常細,除了頭像魚頭魚身完全看不出來是一條魚。

我和胖子趕緊跟上去,胖子還不忘對小哥的技術吹噓一番,我反倒是對祁錦澤的手法有一些好奇。祁錦澤給我解釋說這是祁家祖傳的手法,是祁家的看家手藝,叫做歸初手。原理和張家人的雙指探洞有些相似,但是手指不會加長,所以要遜色幾分。

祁錦澤說他是從十八歲開始學的,所以和祁家同學這種手法的人相比還是要遜色幾分。

我看著祁錦澤修長的手指,我覺得這可能也算是老天餵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