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地。

眾人繼續搭帳篷。

直到一刻鐘後,被分屍的屍孽正式死亡,冒出陣陣白霧,化為一堆沒有任何水分的黑色木炭,幾人才鬆了口氣。

屍孽就是這樣,宿主即屍孽,不分彼此 ,共同存亡,死的瞬間脫水化為黑炭,過程有點像濃硫酸淋在紙巾上。

而妖孽和魔孽的話,宿主死去,它們只是重傷,還有機會再找尋新的宿主,重獲新生。

魯智深用一塊布把地上的黑炭收起來一部分,打算回頭用烈火把黑炭煅燒淨化,剔除屬於罪孽的部分後,將剩下的慧更禪師骨灰安葬在六和寺的舍利塔林中。

經過烈火的煅燒,黑炭中屬於魔孽的成分會變成結晶析出,剩下的自然是純粹的人類骨灰。

收一部分骨灰安葬便已經足夠。

一夜無事,眾人沒有再遭遇什麼新的危機。

等到天明,他們又在山裡搜尋三個多時辰,都沒發現屍孽有同夥存在,便決定下山。

“看來清風山中的罪孽就只有這麼一隻了。”

王武軍銅捕下論斷道:

“我估摸著十餘日前,清水鎮上逞兇的那隻罪孽在被慧更禪師重傷之後,由它的幾位奴僕帶領著,逃到清風山附近。”

“因為罪孽的原宿主被慧更禪師打爆腦袋,已經無力迴天死亡,所以罪孽不得不轉換新的宿主。”

“不管它的原身是妖孽還是魔孽,在這種重傷的情況下,短時間內都難以找到合適的活人寄生,所以不得不選了幾具屍體中最強的慧更禪師作為宿主。”

“它寄生在慧更禪師的屍首身上後,經過三五天時間孽變,成為屍孽,把六和寺其他兩位長老 ,以及我們除孽司的兩位鐵牌捕頭的屍體都吞吃了。”

“至於它原本的那些奴僕,可能也被順便吞吃,或者在它寄生慧更禪師的屍首期間,失去控制,自行逃離也說不一定,所以我們才一直沒發現那些奴僕的蹤跡。”

“也幸好罪孽除了死人的屍首以外,不是想寄生哪個活人,就能寄生哪個活人的,否則讓它寄生了自己的奴僕,而不是慧更禪師的屍首的話,擁有人的智慧,那估計也就不會有今天我們這麼容易解決掉它了!”

王銅捕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體猜測推理一下,基本上最後上交到錢江城除孽司司長宇文志那的卷宗就這麼寫了。

他的這番推論中,自然也有不合理之處,存在漏洞。

比如說罪孽寄生慧更禪師的屍首變成屍孽後,吃了最少四名武徒初期武者的屍體,甚至罪孽如果把它的奴僕也吞吃了,那麼被它吃進肚子裡的武徒數量還會再多上那麼幾個。

吃掉這麼多的武徒武者,即便原本是重傷狀態的罪孽,再怎麼說實力也應該恢復到武徒中期,甚至武徒後期、武徒巔峰才對。

以一名武徒巔峰武者的屍首為寄生母體,基礎強大,本來孽變完成後實力就不應該弱。

再加上吞吃這麼多武徒武者的屍體,即便它原本是有重傷在身的,也不至於被魯智深這麼一個剛剛成為正式武者沒幾天的人輕鬆拿下。

“嗯……咳咳……”可能是說著說著,王武軍銅捕也察覺到了不妥之處,亦或是想到了其他什麼事,以手背掩嘴,微微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道:

“智深法師,能不能和你打個商量?”

“那就是我把今日山林中發生的事上報時,會將屍孽的實力描述為武徒後期,接近武徒巔峰。”

“並且屍孽也不是你獨自滅殺的,而是我們幾個人出力共同把它給弄死的。”

“這樣屍孽的實力強大,最後評定下來的功勞也會更大些。”

“還有我們兄弟幾個也不至於變成一點力都沒出的‘廢物’,被同僚恥笑!”

“你就當照顧我們兄弟幾個的臉面,答應這事吧!”

“作為你幫忙的代價,我會替你儘快跑完公文手續,讓你最快速度拿到繼任六和寺方丈之位的批文。”

“還有衙門那邊發放下來的獎勵,我們兄弟幾個也分文不取,全都捐給六和寺當香火錢,孝敬佛祖!”

王武軍銅捕堂堂一位八品官員,武徒巔峰武者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語氣還那麼熱絡,姿態放得那麼低,魯智深自然不可能不知趣,不給人家面子。

畢竟這是王銅捕來錢江城赴任後辦的第一件大案,而且還關乎著錢六、金鑫兩名替補鐵牌捕頭的轉正,意義重大。

魯智深人生閱歷也豐富,知道別看王銅捕現在好說話,要是他敢說個“不”字,搞不好對方就會翻臉。

王銅捕殺他滅口,栽贓嫁禍到罪孽頭上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本來他做誘餌勾引屍孽就有很大危險性,意外死於屍孽之手也說得過去。

就是短時間內六和寺死的人多了些,回頭佛察院東州分院那邊怪罪下來,王銅捕需要花點心神精力去應付,有些麻煩而已。

不是魯智深非得把人心揣測得那麼險惡,而是他在大宋世界見過太多太多的例子。

在大宋官軍中,甚至有人為了軍功,屠殺普通老百姓來冒充西夏賊軍,或者土匪。

即所謂的殺良冒功。

……

……

魯智深對於清規戒律沒有那麼上心,撒謊破妄語之戒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所以大方應承到:

“原來是這等小事,原本這屍孽就不是小僧一個人所能對付的。”

“多虧幾位捕頭勇毅果敢出手,才能把屍孽拿下!”

“應該是俺感謝諸位,幫助俺報了殺師之仇才對!”

“以後不管誰來問 ,俺都是這樣回答!”

見魯智深這麼上道,王武軍銅捕和其他幾人也鬆了口氣。

能笑著把事情談成,達成統一意見自然是最好的。

否則撕破臉皮,用上威脅之語,甚至拔刀相向,那場面就不好看了。

皆大歡喜。

在嚮導烏老爺子的帶領下,一群人很快下到山腳。

清風鎮的鎮長和清風驛的劉驛丞還帶人在山腳下等候著,見他們五人順利下山,立馬迎上來問候,噓寒問暖的。

在得知除孽行動成功,並見到幾人展示的屍孽遺骸後,便吩咐下去,讓人準備慶功宴。

不過後續的慶功宴魯智深卻沒參與,而是和王銅捕等人匆匆告辭,先返回六和寺了。

藉口就是想讓慧更禪師的骨灰早日入土為安。

此乃人間至孝之舉,其他人也不好強留,只說改天再上門拜訪魯智深,並祭拜慧更禪師。

騎著馬兒,遠離清風鎮,獨自走在返回六和寺的路上,魯智深收斂原先和善的笑容,心生疑慮:

“殺害師父的兇手真的是昨晚俺弄死的那頭罪孽嗎?”

“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經過王武軍銅捕中午下山路上的分析,魯智深後知後覺,也發現昨晚他弄死屍孽的過程過於輕鬆了些。

屍孽全程毫無反抗之力,甚至一點還手的跡象都沒有。

全身幾乎沒有弱點,不怕死、不怕疼痛的屍孽,真的會因為被他先用大青石砸斷一臂,就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嗎?

還有,他現在回想起來,在痛毆摔打屍孽之時,隱約感覺好像有東西在瘴氣中窺視。

雖然那種窺視感一閃而逝,也就幾秒鐘時間,王銅捕等人出現後立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確實是真實存在過的!

他在大宋世界征戰殺伐多年,對於隱藏在暗中窺視的目光很敏感!

原先他只以為暗中窺視者是山中猛獸。

但是中午聽過王武軍銅捕的分析以後,他就起了新的疑慮。

“唉~”

“線索太少,形不成完整脈絡,根本理不清頭尾,還是先暫時放下這件事,等俺回寺裡處理好師父的骨灰,再消化完此次除孽任務的收穫,實力稍微提升些,再去清水鎮趙員外家暗訪看看吧!”

“也許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也說不一定!”

魯智深思來想去想不明白,王武軍銅捕那又已經給此件事下定論結了案,他也只得先放下心中疑慮,等實力再稍微增長些,再找機會去查探,以安己心了。

……

……

昨晚殺死一隻屍孽,又給他帶來十條【天煞之蛇】!

殺死武徒初期實力的屍孽給他帶來的【天煞之蛇】數量,竟然是同級別武者的十倍!

雖然不明白其中機理是什麼,為何殺死屍孽比殺死武者獲得的【天煞之蛇】更多,但魯智深也不想過多去探究,直接欣然接受。

並打算用剛剛到手的【天煞之蛇】把六和寺的另外兩門秘傳武學《伏魔棍法》和《虎禪刀法》給掌握精通再說。

有實力,去清水鎮探查線索也能多幾分底氣。

凝神內視。

魯智深把意念放在腦海中四處遊走的【天煞之蛇】上。

隨著他的意念落到【天煞之蛇】上面,一張金色的帛書憑空浮現:

【天孤星】:魯智深。

【武道資質】:武徒之姿(即中人之姿,武徒境界內無瓶頸,按部就班修煉,早晚能修煉到武徒巔峰)。

【武道悟性】:消耗天煞之蛇可獲取武學靈感,臨時增強悟性,快速掌握一門武學的精髓,出手完全沒生澀感。

【天煞之蛇】:11條(由天煞之氣凝聚而成,殺死越強大的對手,凝聚的天煞之蛇會越多。消耗天煞之蛇,可提升【武道資質】,或者臨時增強【武道悟性】)。

注視著金黃帛書,魯智深暗暗想到:

“總共有11條【天煞之蛇】!”

“上次在消耗完所有的【天煞之蛇】,啟動【武道悟性】能力,創造出‘回馬散星’的絕世殺招後,俺殺死服用了冰魄丹、修為臨時達到武徒中期的燈臺和尚,又獲得了三條【天煞之蛇】。”

“前幾天消耗掉其中兩條【天煞之蛇】,提升對《龍騰飛腿功》的掌握程度,還剩下一條。”

“再加上昨晚新得到的十條【天煞之蛇】,現在總共就有十一條。”

“十一條【天煞之蛇】肯定是足夠把兩門普通的秘傳武學掌握精通了。”

“就是不知道得花多少條【天煞之蛇】才能把俺的【武道資質】提升一個層次?”

魯智深想要快速提升修為和實力,那自然得從【武道資質】和秘傳武學著手。

秘傳武學掌握的程度很高深,那麼每次運功能凝練出的鉛汞血就更多。

同樣,武道資質要是好的話,對凝練鉛汞血也有極大幫助,甚至遠比深度掌握一門秘傳武學來的幫助要大。

之前他已經透過詢問胖尊者和瘦尊者做對比,發現自己現在的武道資質,特指身體資質,並不算高。

也就和慧更禪師差不多。

唯一強的一點就是在武徒之境內修煉沒有瓶頸。

實際上再算上擁有【武道悟性】能力,可以幫助他快速掌握秘傳武學的精髓這一優勢。

最後他修煉起來 ,雖然能比慧更禪師更早修煉到武徒巔峰之境,但估計也得花好幾年時間才行。

如果他的【武道資質】能提升一個層次,甚至五個、十個層次的話,是不是隻需要一兩個月就突破武徒之境,修煉到二階武師,成為比慧更禪師還要強許多倍的強者呢?

所以魯智深是想快點提升自己的【武道資質】的。

百分之一的天賦,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還要重要。

擁有好的武道資質,習武就事半功倍。

只是到目前為止,他都沒有湊夠提升身體【武道資質】所需的【天煞之蛇】數量。

“看來,熟練掌握兩門兵刃技擊之法後,俺得多花些力氣積攢【天煞之蛇】,儘快提升【武道資質】才行。”

魯智深做好近期規劃,馬不停蹄,回到六和寺。

接下來就是把寺中僧侶全部召喚出來,一起處理殺死屍孽後留下的黑炭了。

簡單將清風山中發生的事說一遍,眾人就滿懷悲愴的圍坐一圈,看魯智深將裝有屍孽遺骸的包裹開啟。

這包裹中包著的黑炭,屬於屍孽的頭顱部分。

屍孽死後留下的黑炭頭顱,全被魯智深用粗布包起帶了回來。

隨著黑炭被取出,胖尊者和瘦尊者臉上的悲傷情緒更重。

不過終究是強忍著沒哭出聲。

魯智深心中也浮現幾分傷感,把黑炭倒入特製的銅爐中。

這銅爐底部有特殊的孔洞結構 ,使得銅爐底部的火焰能透過這些孔洞到達銅爐內部,煅燒黑炭。

擰開火摺子,點燃幹木材,躍動的火舌很快透過銅爐底部的孔洞到達銅爐內部,舔舐(shì)黑炭。

隨著時間流逝,幾分鐘後,就有黑色的半透明結晶從黑炭中析出。

這些黑色半透明結晶,就是真正的屍孽遺骸,有一定收藏價值,某些特殊人士喜歡收集,除此之外,跟河道里的石英砂沒多大區別,實用價值不大。

“咦!”

正在魯智深用鐵夾子把黑色半透明結晶從骨灰中劃撥出來時,突然發現一顆金燦燦的東西。

“這是……大金牙?”

待看清楚骨灰中那抹金色究竟是何物以後,魯智深腦袋嗡的一下,萬般念頭閃過,似乎明白了什麼!

“大金牙!”

“慧圓長老的後槽牙有一顆就是金子做的,這罪孽寄生的屍首該不會是慧圓長老的,而不是俺師父的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部分事就說得通了!”

“慧圓長老的修為本來就不高,屍首被罪孽寄生之後,實力沒那麼強,很正常!”

“不過……師父的屍首又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屍孽放著實力更強的師父的屍首不寄生,反而去寄生慧圓長老的屍首呢?”

“而且,就算罪孽沒寄生師父的屍首,那寄生慧圓長老的屍首後,吃掉師父以及其他幾位武者的屍首,實力也同樣不會這麼弱才對。”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

“那就是罪孽寄生慧圓長老的屍首之後,並沒有吃掉其他人的屍首,其他人的屍首另有他用!”

“但屍孽吃人是本能,現在它卻剋制了本能……除非是有什麼存在強行控制了它,不讓它吃掉近在咫尺的幾具屍首!”

魯智深的思路變得清晰起來。

慧圓長老是六和寺的兩位長老之一,後槽牙鑲金的事,也就只有六和寺的人知道。

外人一般也看不到慧圓長老的後槽牙,所以給慧圓長老的屍體穿上慧更禪師的的僧袍,戴上慧更禪師的佛珠手串,想用慧圓長老的屍首冒充慧更禪師,終究是棋差一招,出了紕漏。

種種貓膩表明,慧更禪師一行人在清水鎮出事,遠不是意外那麼簡單!

甚至昨晚被殺死的屍孽,也不過是某些存在為掩蓋真相丟擲來的誘餌,把除孽司的目光從清水鎮吸引走!

畢竟在清水鎮上一下子死了這麼多除孽司的人,錢江城除孽司這邊肯定是要下大力氣派人去調查事情的具體經過的。

可是現在呢?

王武軍銅捕把昨天那些說辭寫成卷宗一上交,那麼就相當於十幾天前清水鎮發生的罪孽為禍事件,正式終結!

除孽司也不會下大力氣派人繼續調查這件事了。

細思極恐,魯智深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