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清水鼉龍兇

默默將大金牙收起，有銅爐的爐壁遮擋，在場其他僧侶都看不見大金牙的存在。

魯智深暫時不打算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其他人。

王武軍銅捕那已經給慧更禪師等人遇害的事結案，他這時候再拿出所謂的一點點證據和推論去翻案，結果是什麼樣還真不好說，並且有可能打草驚蛇，讓清水鎮潛藏的兇手逃脫。

既然對方花費那麼大力氣，以一頭屍孽的死亡掩蓋真相，自然是沒有潛逃的，仍然藏身在清水鎮一帶。

否則兇手已經潛逃的話，也沒必要多此一舉，轉移眾人視線到清風山中了。

“哼哼，現在兇手估計還在得意自己的奸計得逞吧？”

魯智深暗自冷笑道：

“剛好，趁兇手得意忘形，容易露出馬腳之時，俺過去偷偷探查，肯定更容易找到線索。”

“兇手應該想不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心中做著謀劃，魯智深手上動作不停，很快就把屍孽遺骸和慧圓長老的骨灰分離開。

接下來一眾僧侶開始在佛堂設立香案，口誦三聲“恭請南無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薩慈悲護持”，然後讀誦儀軌，點燃香燭，開經偈，為慧圓長老超度，唸誦《地藏菩薩本願經》正文：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dāo）利天，為母說法。

“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讚歎釋迦牟尼佛……”

梵音陣陣，佛音渺渺，香火結祥雲。

整個超度從下午開始，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

眾僧侶無論老少，徹夜未眠。

“……”

“願以此功德， 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 下濟三途苦。若有見聞者， 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 同生極樂國！”

隨著最後一遍迴向偈落下，整個超度儀式進入尾聲，魯智深手捧著裝滿骨灰的罈子走在前面，帶著眾人來到六和寺的舍利塔林中，將骨灰罈下葬。

接下來幾天。

時不時有得知訊息的信眾前來六和寺祭拜慧更禪師、慧圓長老等人。

對於這些虔誠信徒，自然有其他人去接待，魯智深則待在自己的院子裡，每日演武，服用湯藥，凝練鉛汞血。

自清風山回來，短短五天時間過去，他體內的鉛汞血數量就達到了三十八滴。

不過至此，他凝鍊鉛汞血的速度開始大為放緩。

受身體【武道資質】影響，每位剛剛成為武徒的武者，在武徒初期，一開始都有個快速進步期，也被稱之為新手福利期、天賜期。

在快速進步期內，武者每天凝練出的鉛汞血都很多。

武道天賦絕倫的，在這個快速進步期內，凝練一兩百滴鉛汞血輕而易舉。

武道資質比較出眾的，在快速進步期內，能凝練出六七十滴鉛汞血。

而武道資質一般的，只能凝鍊出三四十滴鉛汞血。

那些武道資質極差的， 只能凝鍊十幾二十滴。

之後過了快速進步期，凝練鉛汞血的速度將大大放緩，只能靠水磨功夫， 花時間慢慢磨。

魯智深凝練了三十八滴鉛汞血後，修煉速度就大為放緩，說明他的身體資質確實算是比較一般的型別，和金黃帛書上顯示的說明相符，也跟之前對比其他人的修煉速度得出的推論一樣。

不幸中的萬幸就是他對於秘傳武學的掌握程度比較高，即便脫離了快速進步期，凝練鉛汞血的速度放緩，但也比一般武者要快一點。

還有就是他有機會提升自己的【武道資質】！

否則沒這兩點在，天煞孤星命格未補全，以之前大衍世界智深和尚的習武資質，說實在話，三十歲前能修煉到武徒後期都算是勉強了，比慧更禪師的成就肯定是要差許多。

“既然短時間內實力沒法取得長足進步，並且【天煞之蛇】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俺是時候該走動走動，去賺點【天煞之蛇】，順便探查一下隱藏在清水鎮的那個殺害師父的真兇！”

“剛好昨天有清水鎮的虔誠信徒來祭拜師父和慧圓長老他們時，說清水鎮附近的清水河中鬧水怪，有幾隻成了氣候的外來鼉（tuó）龍接連襲擊漁夫，使得清水鎮的百姓不敢去河邊捕魚和取水灌溉農田。”

“俺這就藉口為民除害，去解決那幾頭鼉龍的同時，探查一下清水鎮！”

魯智深完成今天的修煉，發現凝練鉛汞血的速度大大放緩，快速進步期已經結束，就決定暫時停下習武，打算第二天就去清水鎮瞧瞧，尋找擊殺禍害百姓的鼉龍的機會，積攢【天煞之蛇】來提升【武道資質】的同時，查探一下慧更禪師的真正死因。

……

……

清水河鬧鼉龍並不是個例。

大衍世界這邊除了以人為食的恐怖罪孽以外，各種猛獸的數量也多不勝數。

有些猛獸已經進化成異獸，甚至能調動天地之力，比之三階武宗也不遜色分毫。

前任大衍皇帝橫徵暴斂，昏庸無道，驕奢淫逸。現任大衍皇帝也沉迷於女色，信奉妖人，整日不上朝 。

朝綱不振，奸臣掌權，地方上的官員也就不那麼熱衷於為民除害，解決罪孽和猛獸，而是貪圖權勢享受，使得各地的罪孽之禍、異獸之亂、土匪之患日漸嚴重。

有些州縣，百姓與其去求官府幫忙清除罪孽、匪患、異獸，還不如直接去找地方豪族、幫派遊俠幫忙管用。

總之各地亂象紛呈，大衍已有衰頹之勢，如果再碰上一個災荒之年，有豪傑帶頭起事的話，說不一定這天下就要易主了！

不過不管其他地方怎麼亂，都還沒影響到東州。

東州富庶之地，是朝廷的錢袋子，這裡對大衍朝廷和大衍皇帝相當重要，所以皇帝再怎麼不管事，都還是對東州很上心，官府的掌控力依舊強勁。

魯智深提前和胖尊者、瘦尊者等人交代自己的去向，到了第二天早上，便騎馬往清水鎮外二里地的龍屯村趕去。

龍屯村是離清水鎮最近的一個村子 ，同樣也在清水河邊 ，並且村子裡也有人受到鼉龍襲擊身亡。

魯智深打算從這裡開始試著解決鼉龍，並且藉機打聽慧更禪師當日在鎮子裡的遭遇。

然後再視情況決定進不進到清水鎮中，冒險做更詳細的調查。

騎馬趕路的速度不快不慢。

三十多里的距離，路況還可以，不到二十分鐘就到達目的地。

“是六和寺的智深大師嗎？”

剛進入村頭範圍，就有龍屯村的人迎上來，並且認出了他的身份，一位拄著榆木柺杖，頭髮花白的老者站在人群前面，對著魯智深自我介紹道：

“老朽乃是這龍屯村的村長，剛才智深大師你還沒進村前，就被烽煙塔上的守村人看見。”

“恰巧村子裡有人認得智深大師您，說您可能是為了清水河中禍害人的鼉龍而來，所以老朽就特地帶著村壯過來迎接大師您！”

龍屯村的村長明顯是不信佛的，不熟悉佛門禮儀。

雖然對魯智深的態度很恭敬，但就跟對待其他武者的態度差不多。

是出於對武者身份和實力的恭敬，亦或者說是敬畏！

“阿彌陀佛！”

魯智深雙手合十行禮，開口說道：

“老丈，貧僧這廂有禮了！”

“俺確實是為了那禍害一方的鼉龍而來！”

“不過當不得您老人家大師的稱呼，您這是折煞俺了！”

龍屯村的老村長擺擺佈滿老年斑的枯瘦手臂，語氣懇切道：“當得！當得！智深大師你有熱忱慈悲之心，願意為清水河兩岸的百姓除害，此乃大功德，當得大師的稱呼！”

“實話跟您說，清水河裡鬧鼉龍已經好幾天了，附近幾個村子 ，包括清水鎮上，被鼉龍吃掉的人不下二十個！”

“可是這麼多天過去，無論是鎮上的大戶，還是清水驛的驛丞，都只是派人沿河兩岸裝模作樣的搜了搜而已，並未動真格。”

“哪像智深大師您，才聽到鼉龍為禍的訊息，就自告奮勇，馬不停蹄趕過來幫忙除害。”

最後幾句話，龍屯村的老村長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畢竟埋怨本地大戶跟驛丞，要是讓人聽到，容易被打擊報復。

本地大戶和驛丞，治不了外來的鼉龍，還是能欺負欺負村裡老弱的。

“那俺也不繼續和老丈你客套了！”魯智深知道繼續這麼客氣下去，扯東扯西，廢話多多，抓不住重點，純屬浪費時間，所以直入正題道：“還請老丈你派個嚮導跟俺去清水河邊瞧瞧，讓俺對清水河的情況有個瞭解，心裡有底。”

“好說，好說！”老村長也樂得魯智深快點去做事，早點把鼉龍除了，村裡的村民好去河裡捕魚、取水灌溉。

他把不遠處的一個青年招過來介紹道：“這是我們村上有名的捕魚好手，喚做謝三！”

“他對清水河的情況最是熟悉，就由謝三帶智深大師您去清水河邊檢視檢視吧！”

名叫謝三的青年頭上包著灰色的璞巾，穿著輕薄的短打衣袍，裸露在衣服外面的面板被太陽曬得黝黑，跟個煤炭一樣。

見到魯智深朝自己望來，他微微躬身，不倫不類的學江湖人士左手抱拳打招呼道：“智深大師，小的謝三，最擅長游泳、捕魚、撐船！”

“十里八鄉的釣魚佬都稱呼我為清水龍宮蟹大將！”

“等會兒到了河邊，您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儘管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魯智深滿意地點了點頭，客氣說道：“那就有勞謝施主了！”

接著，也不廢話，將馬匹留在龍屯村，讓謝三在前面帶路，魯智深很快跟著到達清水河邊。

這清水河的水面很是寬闊，從河的一邊到達另一邊，能有個一兩裡寬，需要撐船才能渡河。

水質如其名，很是清澈。

水勢也較為平緩。

就是河的下游只有一個清風鎮跟幾個小村莊，然後河水便流入清風山中，變得湍急，不適合船航行。

否則的話，清水河下游如果連線有幾座大城，且沒有清風山在，那就可以大力發展漕運，清水鎮跟清風鎮也能依託漕運之利，變得更加富庶興旺。

站在清水河邊，謝三指著河中心的一座小島介紹道：“智深大師，那個小島我們村裡給取名叫做龍宮島，島上還立有一間小小的龍王廟，供奉著龍王爺的塑像。”

“那些作惡的鼉龍，時不時會登上龍宮島曬太陽！”

“您要是想解決這些鼉龍，最好的辦法是提前到龍宮島的龍王廟裡藏著做埋伏，等鼉龍上岸時突然現身偷襲。”

“當然，整條清水河那麼寬那麼長，可供鼉龍曬太陽的地點不止龍宮島，所以什麼時候能等到它們上岸，這個時間說不準。”

聽到謝三介紹的資訊，魯智深感覺如果在鼉龍上岸時偷襲鼉龍，似乎鼉龍也不是那麼難對付，所以他有些好奇為什麼鎮上的大戶跟清水驛的驛丞不願出手。

派出的人也只是裝模作樣巡視，而不是嘗試在鼉龍經常上岸曬太陽的幾個地方埋伏偷襲。

不懂就問，魯智深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說出：“謝施主可知為什麼鎮上的大戶和清水驛的驛丞不盡心盡力除去這些鼉龍嗎？”

謝三扭頭環顧四周，確定附近沒有其他人在偷聽，才小聲回答：“智深大師，這個嘛……說起來就複雜了。”

“我們龍屯村離得鎮子近，有不少村民都有親戚在鎮子裡做事，或者有女兒嫁到鎮子裡去，所以訊息靈通，還真知道一點情況。”

“第一就是人手不足，上次鎮子裡鬧罪孽，死了不少武者，所以現在各家勢力人手都不怎麼夠用，不可能派太多人出來蹲守鼉龍，否則被仇家趁機而入，攻破家門怎麼辦？”

“第二個嘛，就是鼉龍沒那麼好對付！它們身上有著堅硬的皮革，尋常刀槍難以扎入。就算刀槍勉強扎入鼉龍的身體裡，也基本傷不到要害，鼉龍往水裡一鑽，普通武者就拿它們沒辦法了。而且一個不小心，人手不足，反而陷入鼉龍的圍攻中，還可能被鼉龍弄死。反正鼉龍再怎麼兇殘，都影響不到鎮子裡那些達官貴人的性命和活計，所以他們也就不急著下大力氣去對付鼉龍了。”

“第三，這個第三點說不得準，只是小道訊息，是我平時交友廣闊，才從一個朋友那聽來的，別說村子裡，就是鎮上許多人都不知道這個訊息。”

“我覺得這個第三點才是鎮子裡那些勢力不願花大力氣去對付鼉龍的最重要原因！”

說到第三點時，謝三表現得神神秘秘的，就好像他所知道的那個隱秘訊息，是什麼了不起的天機秘聞一樣。

看著謝三說到鎮上不願出力對付鼉龍的第三點原因時，沒像說前兩點原因時那麼痛快，有點賣關子的意味在裡面，魯智深就知道這面板黢黑如炭的漁家漢子屁股裡藏的是什麼屎，無非是想要點好處罷了。

如果魯智深不明白謝三的暗示，那麼就說明魯智深是個憨愚之人，與謝三所知道的隱秘訊息沒緣分。謝三不敢瞞著第三點原因什麼也不說，但肯定會簡略說，一筆帶過，魯智深無法得到最重要、最關鍵、最隱秘的情報。

於是魯智深表情變幻，發出曖昧的笑容，右手虛握，對著謝三的胸腹伸出食指和大拇指，上下虛晃指指點點道：“嘿嘿你小子，長得濃眉大眼的，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沒想到原來這麼奸猾！”

“說吧！你想要點什麼？”

“只要你的訊息能令俺滿意，那麼俺也會盡量讓你滿意！”

被魯智深覷（qù）破自己的心思，謝三攤開雙手，猥瑣地笑了笑道：“智深大師您慧眼如炬，小人這點小心思果然瞞不住您！”

“其實慧更禪師出事那天，小人恰巧在清水鎮上留宿，意外瞧見了些了不得的東西！”

語出驚人！

謝三第一句話就曝出讓魯智深非常關心的一個情報。

這個情報可能與慧更禪師的死有關！

並且慧更禪師的死，還和如今清水河中鬧鼉龍產生了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