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屍

快速前行。

進山隊伍包括除孽司的王武軍銅捕和錢六、金鑫兩位替補鐵牌捕頭。

還有魯智深這個用來勾引屍孽的誘餌。

以及嚮導烏參烏老爺子。

總共五個人。

其他那些宴席上見過的傢伙，則在山下負責接應支援工作，並不進山。

鑽入密林之中，煙籠霧繞，山路崎嶇，青苔溼滑，路不是很好走。

在嚮導烏老爺子的帶領下，幾人很快就在一塊大石頭旁邊，先找到了紅彤彤的啟明燈籠草。

這些燈籠草長得像成熟的空心南瓜，採摘下來後，相當明亮顯眼，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啟明燈籠草變得不新鮮後，光亮度也會跟著慢慢下降。

眾人將啟明燈籠草貼身放好，上面散發的淡淡芬香能起到一定的解毒效果，對瘴氣有輕微驅散作用。

接著他們不再耽誤時間，繼續朝著前幾日採藥人遇襲的地方前進。

打算從那裡開始找尋屍孽的蹤跡。

邊趕路，嚮導烏老爺子邊重複提醒：

“如果遇到屍孽襲擊，在追殺過程中，我們五人很有可能走散。”

“諸位切記不要慌，按照先前在山下劉驛丞所說的，佩戴啟明燈籠草爬到樹上，這樣方便其他人找尋。”

“還有，即便最後找不到同伴也不要急著自己下山，得等太陽初升、紫氣東來時，清風山中颳起破瘴清風，有那麼小半時辰瘴氣被清風驅散大半，能見度高時再下山。”

“這是不熟悉山路的外人最好的下山時機，其他時候幾位想要獨自下山，多半會迷路，被困住，甚至不知不覺間走錯方向，往清風山深處行去。”

魯智深跟在嚮導烏老爺子身後，處於隊伍第二的位置。

聞言點點頭。

按照之前眾人在山下制定的計劃 ，那就是上山之後 ，尋找到一個屍孽有可能出沒的地方，假裝安營休息。

在安營扎帳之後，魯智深故意賣點破綻，把帳篷搭得離其他人遠一點，給屍孽創造一個合適的出手機會。

這時候屍孽偷襲他，他只要能撐過一兩個回合，其他人就能趕過來支援，把屍孽合圍。

如果合圍不成功，讓屍孽逃走了，為了追擊屍孽，他們幾人進入瘴氣中確實有可能走散。

所以如何在與其他人走散的情況下維護自身安全，也是特別需要注意的重要一環。

劉驛丞跟嚮導烏老爺子反覆強調啟明燈籠草的作用，告知獨自下山的最好時機，就是讓眾人在迷路陷入險境時，仍有一線生機，得以安全下山。

接下來幾人不再講話，默默趕路。

期間原地停下，互相幫忙清理了一遍衣服上攀附的毒蟲，然後終於趕到之前採藥人遇襲的地點。

幾天時間過去，地上原本遺留的戰鬥痕跡大多數已經消失，但是像藥蔞、藥鋤這樣的採藥工具還是留在原地，沒人處理的。

清風山裡的那些個毒蟲野獸也不會對這些不能吃的東西感興趣。

除孽司的三位捕頭蹲下身子，開始幹活，試圖從地上遺留下來的少量痕跡，找到些關於屍孽的線索。

“那屍孽應該是往東邊來的，也是往東邊返回的！”

在原地探查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三名捕頭聚在一起小聲交流一會兒以後，給出了一個結論，王武軍指著東邊的樹林道：

“來去都是同一個方向，多半屍孽的藏身之所就在東邊，總之現在最好朝東邊找過去，這樣咱們碰到屍孽的可能性最大！”

王武軍只給了個結論，至於推斷過程沒有細說。

魯智深和嚮導烏老爺子也沒多嘴詢問，他倆就是過來配合除孽司工作的，只要把自己的任務完成好就行，沒那麼好奇，非得要刨根問底。

更何況這種明察秋毫、按圖索驥的追蹤本領應該是經過專業培訓才獲得的，很多原理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解釋清楚的，即便除孽司的幾位捕頭想給魯智深解釋，魯智深短時間內還未必能聽懂呢！

“那就依王銅捕所言，咱們往東邊去！”

嚮導烏老爺子點了點頭，回話道：

“剛好往東邊過去我記得有一片空地，咱們今晚可以在那裡紮營。”

“那片空地符合咱們先前在山下商量的宿營地要求，如果等會兒沒能直接找到屍孽的藏身之地，那麼在那邊空地宿營守株待兔也合適！”

轉換方向，眾人往東邊走。

腳下是沾滿水珠的溼滑枯葉和蘑菇，周圍是喜歡陰暗潮溼環境的各類半人高雜草，頭頂還有不少大樹的樹冠，在樹冠之間，是濃濃的瘴氣，什麼星星月亮也看不見。

要知道大衍世界的月亮可是有別於大宋世界的，每晚都很亮很亮，幾乎跟大宋八月十五的月亮一樣圓潤明亮，甚至猶有過之，月光照耀下，夜如白晝，不需要點燈也能看得見道路。

所以在外界，正常情況下夜晚時，應該能借助月亮辨別方位。

可這裡是清風山，有瘴氣阻礙，別說靠月亮，就是靠太陽也難以摸清自己的方位。

要不然藉助太陽和月亮辨別方向，一直朝著清風鎮的方向走，普通人也不至於因為瘴氣遮掩而迷路了。

……

……

由王銅捕拿著專業探查工具，走在隊伍前面，根據屍孽留下的痕跡，追蹤帶路。

一行人往東邊的山林鑽了兩刻鐘左右，才在一片佈滿碎石子的空地停下腳步。

“斷了！線索斷了！”

王武軍銅捕懊惱道：

“辛辛苦苦追蹤了兩刻鐘，走了這麼遠的山路，線索在這附近卻斷了。”

“而看樣子，附近也沒啥能躲人的地方，難辦啊！”

“錢六、金鑫，你們兩個散開看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兩位替補鐵牌捕頭立馬舉著火把，在空地四周查詢屍孽有可能遺留下來的痕跡，不過很可惜，沒有找到。

夜晚的清風山中，正是瘴氣最濃的幾個時段之一，他們能追著屍孽的蹤跡走了那麼遠，其實已經很厲害了。

畢竟是好幾天前留下的蛛絲馬跡，並且光線環境又這麼差。

“既然找不到就算了！”

又過了半刻鐘時間，最終王武軍決定停下繼續搜尋屍孽蹤跡的想法，安排道：

“這裡應該就是烏老爺子你先前所說的那塊適合紮營的空地吧？”

“現在既然跟丟了蹤跡，那咱們就在這裡紮營，守株待兔吧！”

烏老爺子點點頭，肯定王武軍的話，並指著不遠處一塊大青石，開口道：“那塊石頭背面有山泉水滲出來，老一輩人在水滲出的地方挖了盆子大小的水坑來存水。”

“所以也經常有山裡的小獸來這裡喝水。”

“等會兒幾位到水窪那邊轉幾圈，留下自己的氣息，有小獸來喝水時，容易沾染上我們人類的氣息。”

“這樣一來，這些來喝水的小獸離開水窪鑽進林子裡分散開，讓屍孽察覺到它們身上的人味，屍孽應該很快就能注意到我們的存在！”

魯智深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好奇問道：“屍孽的鼻子真的有這麼靈嗎？隨便在山裡的小獸身上留下點氣味，竟然就能被它所察覺？”

除孽司的人在對付罪孽方面顯然更專業，所以魯智深的疑問，由替補鐵牌捕頭金鑫搶答：“是的！”

“無論是妖孽、魔孽、還是屍孽，它們一旦寄生在人體身上，就需要以人的血肉為食，所以對於人的氣味最為敏感。”

“普通百姓，甚至一般武者都別想著在罪孽面前躲藏，因為即便躲得再好，哪怕跳進茅坑裡，它們都能聞到我們身上的活人氣味。”

“也就從三階武宗高手開始，打通天地橋，能引動天地靈氣入體後，才能在罪孽面前遮掩氣息，讓罪孽無法察覺到人味。”

魯智深微微頷首，單手豎於胸前行禮感謝道：“阿彌陀佛，有勞金鐵捕解惑了！”

“既然如此，罪孽對人味那麼敏感，那麼就由俺去水窪那邊留下氣息吧！”

“那屍孽想必對於俺的氣味更上頭！”

其他幾人見魯智深主動請纓，就沒有去跟他搶活。

畢竟魯智深說得也很對。

罪孽寄生宿主後，宿主的親朋好友對它有別樣的誘惑力。

吞吃宿主的親朋好友對罪孽來說有大好處，能讓罪孽和宿主融合得更完美，由孽變器官獲得的特殊能力威能變得更強大。

放在屍孽身上產生的變化就是吞吃宿主的親朋好友後，屍孽的身體防禦力更強。

本來吞吃一個普通人，可能才讓屍孽勉強飽腹，身體強度提升百分之一，但是吞吃宿主的一個親朋好友，卻能讓屍孽的身體強度提升百分之十！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知道清風山中的屍孽很可能是由六和寺的慧更禪師，或者其他兩位長老轉變成的，王武軍銅捕才非要魯智深過來做誘餌，吸引屍孽現身。

……

……

魯智深來到大青石後面。

果然如嚮導烏老爺子所言，這大青石後面有一汪小水池，大概也就澡盆那麼大，水深剛剛漫過手腕一點點。

從石縫底部冒出的水流量其實不是很大，水面上泛起的縠（hú）皺不是很明顯。

魯智深割了點雜草，繞著水池灑上一圈，就解開腰帶，打算給雜草淋上點味衝的好東西。

可是他的腰帶剛剛解到一半，突然，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自他心中升起。

“有殺氣！”

“有什麼東西在俺後背的草叢中盯上俺了，想要灑家的命！”

“不知是山裡的猛獸還是屍孽！”

魯智深腦子一激靈，千鈞一髮之際閃過許多念頭，立馬把解了一半的腰帶繫上，面向水池，假裝要取水。

隨著他做出彎腰的動作，心中的那股危機感更強烈了，尾椎骨下面一兩寸之處，刺人的寒意如有實質傳來。

“去死吧！”

舌綻驚雷！

先聲奪人！

早就打量清楚水池情況的魯智深不再猶豫，大吼一聲，調動鉛汞血於雙臂，將水池邊的大青石環抱而起。

腰胯合一！

漁夫撒網！

千斤巨石被他扭身拋往後方！

忽如其來的行為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自然也包括給他帶來威脅的不明偷襲者。

嘭！

千斤巨石在魯智深一鼎之力的加持下，跟炮彈一樣，直接把一棵手腕粗的小樹砸斷，擊中草叢中的潛藏者。

喵嗷！

刺耳淒厲的嘶叫聲響起，比貓叫春還要瘋狂，一個人形黑影被大青石砸中右肩，失去一臂，跳起身鑽入林子裡亡命奔逃。

“哪裡走！”

魯智深二話不說，雙腿蹬地追了上去。

敵人已經被他重傷，自然沒有放虎歸山的道理。

蹭蹭蹭！

他就像一輛滿載貨物的泥頭車，全速衝奔，把攔路的雜草小樹全部撞倒，留下一道明顯的前行痕跡。

很快就離那個逃跑的黑影不到五米的距離。

離得那麼近，雖然還是無法看清楚黑影的具體形貌，但是魯智深已經有七成把握這就是屍孽。

因為跟在黑影后面，他不可避免地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屍臭味。

武者的屍體被罪孽寄生變成屍孽，雖然使得屍體不再是純粹的屍體，而是一種孽變產物，但並未完全失去屍體的特徵。

這淡淡屍臭味就是黑影是屍孽的最好明證！

臭而不濃烈，如附骨之疽（jū），伴隨屍孽左右。

臭味無法遮蓋，無法掩飾，讓人聞到後，會發自內心地感到厭惡和想要嘔吐。

“殺死俺師父，害死兩位長老，你得給俺六和寺償命！”

魯智深怒吼著，《龍騰飛腿功》發動，人如巨龍騰空，雙腿只剩下虛影，速度再次暴漲一大截。

六和寺的秘傳武學，集身法和腿法為一體的《龍騰飛腿功》自有其獨到之處，即可用做進攻，也可施展來追擊敵人或者遁逃，否則六和寺掌握的秘傳武學不少，也不會選它作為所有弟子的入門主修秘傳武學了。

終於，經過《龍騰飛腿功》的加速，魯智深距離黑影僅有一步之遙，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黑影的肩膀。

近在咫尺，藉助啟明燈籠草散發的微光映照，發現黑影身上穿著的僧袍乃是慧更禪師的，魯智深心頭怒火再次飆升一大截。

“給俺死！”

額頭青筋暴起，心臟擂鼓砰砰砰狂跳，暴怒到極致的魯智深一招雙龍戲珠，雙手齊出，抓住屍孽後背的衣袍，將屍孽抓舉到頭頂。

——天地返！

屍孽被掄個半圓，往魯智深身後的地面砸去。

嘭！

屍孽腦袋著地，脖頸直接折斷，腦袋和胸膛呈九十度夾角！

這還沒完，魯智深將脖頸已經摺斷的屍孽再次抓起，來回反覆摔打，與地面相擊，發出嘭嘭嘭連綿不絕的碰撞聲。

這不是他氣得想要虐屍，而是因為屍孽這種罪孽和妖孽還有魔孽有很大不同。

那就是屍孽不容易被殺死！

必須將屍孽的四肢還有腦袋斬下，與軀幹分離超過一刻鐘時間，才能徹底殺死它。

魯智深要是不反覆摔打脖頸斷折的屍孽，只要給這頭屍孽反應時間，那麼全身從內到外都是肌肉，沒有骨頭和內臟的屍孽將很快調整過來，或者反擊魯智深，或者想辦法再次逃跑。

所以魯智深是萬萬不可能給屍孽回過神來的機會的。

“智深法師，智深法師是你在前面嗎？”

正在魯智深反覆摔打屍孽之時，從他身後不遠處的瘴氣中，傳來嚮導烏老爺子的聲音。

卻是烏老爺子和除孽司的幾位捕頭終於趕過來支援。

剛才從魯智深察覺到有偷襲者存在到主動反擊，一切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

等幾人反應過來時，魯智深和屍孽已經鑽入林子裡。

所以發懵的幾人行動慢了好幾步，現在才趕到。

“是俺在這裡！”

“剛才有屍孽躲在水池附近的草叢裡想要偷襲俺，被俺發覺擊傷！”

“現在這頭屍孽已經被俺控制住，幾位可以放心過來！”

魯智深回應道，讓烏老爺子和王銅捕他們明白自己這邊的情況，以免他們情急看不清之下誤傷自己。

欻欻欻（chuā）！

腳踩在枯枝爛葉和雜草上的聲音傳來，胸前掛著啟明燈籠草的烏老爺子等人現身。

王武軍銅捕拿出火摺子點燃，看清楚魯智深手裡摔打的是什麼東西之後，趕緊抽出佩刀，想要上來幫忙。

魯智深這時卻拒絕道：“王銅捕且慢， 把刀給俺就好！”

“這屍孽身上穿的是俺師父的僧袍，手上戴著的是俺師父的佛珠手串。”

“所以它多半是由俺師父的屍體受到罪孽寄生孽變成的！”

“還是讓俺親自動手，為俺師父報仇，順便送他最後一程吧！”

王銅捕聞言想到以前經歷的類似事情，理解地點點頭，道聲“好”，然後將佩刀遞給魯智深，順便幫忙控制住全身肌肉黑紅如炭，沒有骨骼經絡和五官，好似橡皮人一樣的屍孽。

手起刀落！

噗噗噗噗！

魯智深一連揮出四刀，將屍孽的腦袋還有四肢斬下。

加上先前被他用大青石砸斷的那條手臂，屍孽現在是被五馬分屍了。

只需等一刻鐘時間，就會徹底死亡。

把屍孽分屍後，提著四分五裂、仍然在蠕動的肢體，眾人返回營地。

邊走，王銅捕邊詢問魯智深剛才戰鬥的細節。

待魯智深把剛才的經歷事無鉅細地說過一遍以後，王武軍銅捕點點頭，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樣子開口說道：

“這頭屍孽和我們先前預料的一樣，實力較為孱弱！”

“前幾天它襲擊採藥人時的表現就不是很強，今天這場戰鬥它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智深法師你擒殺，再次證明了我們先前的推測。”

“我剛才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它的肌肉紋理，現在可以確定，它寄生慧更禪師屍首的時間不超過十天。”

“應該是在清水鎮被慧更禪師打爆腦袋重傷後，原宿主死亡，這隻罪孽不得不更換宿主，最後選擇寄生慧更禪師的屍首。”

“按照情報，當時它是被它的奴僕救走的，所以大機率山裡還藏有它的奴僕，所以我們仍然不能掉以輕心！”

王銅捕嘴裡說這頭屍孽不強，實際上只是相對武徒巔峰武者而言。

真的正面交戰，一般武徒初期武者肯定不是這頭屍孽的對手。

畢竟這頭屍孽全身沒有明顯的要害，即便腦袋被砍下來，只要四肢還在，依舊能戰鬥。

屍孽的特點就是這樣的，生命力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