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難得二公子有心
雙強對騷!釣系美人他瘋批又腹黑 金鱗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大年三十兒,家家張燈結綵,長安城一片火紅。
昨夜又下了一場雪,鋪天蓋地的像條白絮被轉眼間遮住了整個長安城,今早天剛亮,衛卒就湧上街剷雪。
街道路面上的雪被踏得硬實,穿著紅棉襖的小孩成群結隊的打冰溜。
雪下的實在大,京城中除了當值戍衛的禁軍,其他兵卒都被指派出來了。
朝廷官員已經休沐數日,宮廷晚宴緊鑼密鼓的籌備著。
顧陌是個閒不下來的,今日就連顧階也省了許多繁文縟節,睡到現在也未起床,反倒是他一早就騎馬外出閒逛。
修業坊外,江夔正在領兵巡視治安,看見顧陌一個人騎馬溜達,便問候道:“顧將軍起早。”
顧陌拱手回道:“江副統領早。”
江夔笑道:“明天大年三十,顧將軍不好好休息休息,晚上的宴會不乏嗎?”
顧陌勾著唇角還未作答,只聽劉延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還是不瞭解他,歌酒宴席便是二郎的清醒藥,比梨湯都管用。”
江夔聞言哈哈大笑,顧陌也不與二人計較,騎馬在修業坊外轉了一會兒,走走停停,不知何時便逛了進去。
姜府門前,小廝們正在掃雪,花信立在門廊下看著,合著大氅,手裡揣了個袖筒,裡頭是巴掌大的暖爐。
顧陌騎馬走來,馬蹄聲音變重,嗒嗒的踏著地面的硬雪。
花信先打招呼道:二公子起得早。”
顧陌微微側過頭來,眼中含笑道:“花樂師早,大清早的沒多睡會兒?”
花信立在門前,雪白的肌膚在白雪的映襯下更加透亮,像尊玉雕,此時和著白氣道:“我天生覺少。”
顧陌竟不禁的笑出了聲,“巧了,咱倆一樣。”
顧陌依舊側著身看向花信,大聲道:“接著。”話音剛落,甩出一個一個銀灰色的錦囊,錦囊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顧陌有種不顧別人死活的耍帥,像極了年輕的小夥子在心愛的姑娘面前表現出的意氣與驕矜。
花信跌跌撞撞的往前幾步才接到錦囊,差點摔倒地上。
花信雙手捧著錦囊,抬眸問道:“這是?”
顧陌淡淡道:“看看。”
花信小心翼翼的扯開錦囊的繫帶,裡面是把白玉做的小梳子,花信見了笑道:“難得二公子有心。”
顧陌挑挑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二公子前些天偶然得的,想著給母親嫂嫂,但是她們也不缺,想來想去也沒想出誰來,乾脆送你吧。”
花信會心一笑,望著馬上的顧陌,二人只有幾步之遙,“多謝二公子,不過大過年的可不興送梳子。”顧陌看向花信,只聽花信又道:“不過我可不會輸。”
顧陌啞然失笑,轉身便走,花信提醒道:“二公子,今晚宮宴上可留意聽我的曲子。”
顧陌擺擺手道:“二公子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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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暉殿旁的簽押房中,沈鶴年、鍾流安領著六部尚書正在核對一年的開支進項。
兵部尚書張雁南一張老臉氣得漲紅,絡腮鬍子隨著講話止不住的顫抖,“兵部的條子遞了兩年了,戶部怎麼就壓著不給辦?去年說是北方遭了災,但是工部擴建明暉殿要到江南買木材,戶部多大的手筆?批了一條新運河出來。”
張雁南邊說邊比劃運河多長,接著道:“都說今年是豐年,漕運造了十艘船,一艘三萬五千兩,戶部也能給批出來。怎麼偏偏到了我們兵部這兒,三十萬兩的兵器煉造款兩年都批不下來呢?”
戶部尚書韓國正一張四方大臉上油光涔涔,此時滿面愁苦,字正腔圓道:“張尚書稍安勿躁。你該知道的,前年明暉殿著了火,燒了小半個宮殿,那是燃眉之急呀,你總不能讓大家露天上朝吧。退一步說,咱們這些人在哪上朝都一樣,都是為天家辦事,可你總不能讓聖人也在外頭坐著吧。當年確實是欠收,但是能怎麼辦?我們戶部是硬著頭皮子批的紅。當年我們戶部帶頭欠奉,還讓漕運各關口衙門找商賈賒了許多賬來,有些到現在都沒清呢,我們也難吶。”
“雖說今年是個豐年,但是架不住天災人禍,開春的時候通濟渠發水,沖毀了下游的漕運船隻,再多的糧食也運不到長安來。去年的陳糧已經見底,各部官員因著去年欠的奉,拆東牆補西牆,眼看就要鬧饑荒了,這也算是燃眉之急吧,沒辦法呀。”
話音剛落,韓國正大聲嘆了口氣,無奈道:“張尚書,你瞅瞅老夫值幾個錢賣了充軍需去吧。”
張雁南一時語塞。
吏部尚書陳方良接話道:“韓尚書,你口口聲聲說還欠著京城諸官的俸祿,那老夫倒想問問,錢在哪兒呢?你不能把矛頭對準我們啊。我們也沒領到漕運的糧食啊,現在還拆東牆補西牆呢,在座的諸位有哪位收到錢糧了,也讓老夫知道知道,別是跳過了我們吏部去。”
張雁南一時失口,指斥道:“明明就是批了你們的工部漕運,就是不批我們的兵部吏部,我要到聖人那兒參你們去!”
此話一出,沈鶴年也坐不住了,厲聲道:“張尚書慎言,什麼叫你們的工部漕運,我們的兵部吏部?咱們同朝為官都是為天家辦事,六部也是天家的六部。”沈鶴年一語中的,張雁南自知理虧不再開口。
這時鐘流安張口,鬍鬚微微抖動,“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旁的能推就推,能擱便擱,唯有兵馬糧草不能短了。”
張雁南聞言又抬起了頭,眼中重新有了光亮。
韓國正訕訕道:“鍾閣老所言極是,只是......”
鍾流安捋著鬍鬚,打斷道:“只是戶部少了錢糧。”
韓國正連忙接話道:“對對。”
誰料鍾流安正襟危坐,接著道:“錢糧多有錢糧多的法子,錢糧少有錢糧少的法子。民間有句俗語,活人不能被尿憋死。這件事不是能不能辦,是想不想辦。辦與不辦,辦多少那是有大區別的。韓尚書說國庫不盈,去年開航道不也能想出了辦法嗎?”
韓國正想要插話,鍾流安卻不給他機會,而是接著道:“如今西北突厥虎視眈眈;東北高句麗雖已臣服,但難保不再生變故;東瀛倭國最是反覆無常,卑賤無知,我大虞沿海一線多受滋擾。而且老夫聽聞今年開春以來,回鶻與突厥走的有些近,誰能保證他們不會聯手?如此外憂之下,前線怎可失意在兵器上,孰輕孰重韓尚書該算算明白才是。”
殿中陷入沉默。
韓國正本來憑著執掌錢糧力壓其餘各部尚書一頭,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驕矜姿態,如今被鍾流安說的竟絲絲冒冷汗。
張雁南早就看韓國正不順眼,如今義憤填膺的揚言道:“我這就去找聖人。”
眼看張雁南就要離開座位,鳳閣大臣兼刑部尚書薛行簡一把拽住張雁南的袖子,勸道:“張尚書稍安勿躁,且容韓大人再想想辦法。”
張雁南毫不客氣的甩開薛行簡的袖子,憤恨道:“等他想辦法?不如叫前線兵士當土匪搶錢的好。”
鍾流安呵斥道:“休得胡說,坐下。”
張雁南是鍾流安一手提拔起來的,平日裡耿直易怒,只聽鍾流安一人的話,聞言雖有不甘但也忿忿的坐了下來。
剛剛一直未開口的工部尚書王守約思索片刻說道:“諸位大人,本官有一法子或許可行。”
眾人目光聚了過來,大家都知道王守約在朝中一向沉默寡言,只知埋頭做事,從不拉黨結派,張雁南剛剛盛怒之下講你們工部,也只因王守約女兒與顧家子弟有婚約,便說了這句無心之言。
王守約緩緩站了起來,娓娓道:“明年開春通天浮屠就要動工,工部本打算去梁州購買木料,如今想來還有一個好去處——冀州。冀州多山地,木料也算充裕。去年天災人禍,冀州百姓多流散青豫邢三州,朝廷也為此暫免了冀州一年稅銀。前些天我見了冀州刺史,他同我講可否將木料生意讓與他們,以此號召百姓回來墾伐,也可補齊了一年稅銀的空缺,算算大可補足兵部的三十萬兩。”
眾人聽後連連點頭,就連張雁南也由衷敬佩。
王守約不忘給韓國正臺階下,說道:“剛剛受韓尚書與張尚書欠款之言點撥,我方才想起與冀州刺史的談話,之前還未告知韓尚書,想必他也不清楚冀州情況,更不清楚冀州木料可替梁州木料。”
韓國正連連點頭。
沈鶴年拍板道:“此計可行,就由戶部擬個條子,咱們就在這兒批了,別耽誤諸位回家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