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秦嶺餘脈上,寒霧退散,白雲舒捲,九香飛榭現出真身,如同雲端的仙子撥開白絲羅衾悠然獨立。

王燦等人到了顧陌門前,韓玕敲門道:“二哥起床了。”

見裡面沒人回應,韓玕與王燦對視一眼後又喊道:“二哥,再不起床我們可進來啦。”

房門被推開,眾人一哄而上。卻見床上躺著兩個人,裡側之人側身環抱著外側之人,四腿交疊,雙手撫胸,面對面的呼吸交融,看的眾人眉飛色舞一齊唔聲起鬨。

“好風景好風景,看得人臉紅。”

“顧兄顧兄,你真是一刻不閒啊。”

韓玕略表歉意道:“顧兄,我們冒失了,見諒見諒,我們這就出去。”

突然一人喊道:“這床上之人怎得不像姑娘。”

眾人這才定睛看去,只見裡側之人雖然面上敷粉,軟臂細腰,內裡還穿著赤色鴛鴦肚兜,可分明是個塗脂抹粉,額上鈿花的男人。眾人不禁大驚失色,只有花信在人群后面唇角微微揚起。

這時裡側的小倌緩緩抬起頭,妝容驚呆眾人,紅唇綠眼影,塌鼻眯眯眼,此刻也不知眼睛睜沒睜開正滿臉睡意的望著眼前的眾人,隨後瞬間嚇醒,嚇得縮到床裡頭。

外側之人因為頭朝裡面的緣故眾人也沒看清是誰,此時他也醒了過來,只覺得頭疼欲裂,睜眼看了看面前瑟瑟發抖的小倌,又緩緩回頭看了看一臉茫然的眾人。

眾人看清他的臉後更是驚得嘴巴將要脫臼。

一人顫顫巍巍道:“王爺?唐王殿下!”

要說當初傳言顧陌喜歡男的已經令眾人驚訝萬分,此時發現唐王也喜歡男的更是令眾人懷疑人生。

李統被這聲稱呼拉回現實,倏地坐起了身,驚訝且茫然的看看眾人,又看看裡頭的小倌,慘叫一聲連滾帶爬的下了床。

韓玕與王燦急忙上前去攙扶。

李統著實被嚇得不輕,結結巴巴的吼道:“你,你你你,你怎麼在我床上?”

那小倌許是反應了過來,記起了自己的任務,指著李統哭訴道:“公子好沒良心,昨夜公子叫我來的,我不從,公子就強迫我。”

李統驚慌辯解道:“我何時強迫你了,你,你你你認錯人了!”

韓玕上前朝小倌使眼色道:“別說了!你認錯人了!”

小倌會意,梨花帶雨道:“我沒認錯,不信你們看!”說罷撩開了那赤色鴛鴦肚兜,底下淨是牙印。小倌如蒙天大的冤屈,尋死覓活道:“公子昨晚還說只愛我一人,如今竟提上褲子不認人,我可怎麼活呀。”

眾人是既難為情又害怕,更想吃瓜,一時表情複雜。

李統崩潰道:“我殺了你。” 說罷提劍就往上衝。

好在眾人將他攔下,王燦忙命人將小倌帶了出去。

待到緩了好一陣後,韓玕問出了關鍵問題:“二哥哪去了?”

王燦附和道:“對呀,二公子明明在這房裡的,人去哪了?”

李統怒道:“顧陌!一定是顧陌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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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金吾衛簽押房,顧陌正翹著二郎腿躺在太師椅上,腿下的暖爐燻得他好不自在。

顧陌移開擱在臉上的公文開口道:“什麼時辰了?”

下人回道:“回二公子,巳時了。”

顧陌盯著房頂盤算道:“該來了。”

不多時,院中傳來喧鬧聲。

“顧陌!你給我出來!”

李統帶著昨日在九香飛榭參加宴飲的一眾貴族子弟氣勢洶洶的闖進了金吾衛的小院。

顧陌慢悠悠的走了出來,站在臺階上望著院中的世家子弟,故作疑惑道:“唐王表哥?怎麼了這是?”

李統怒道:“你說怎麼了!”

顧陌卻道:“我知道昨日沒喝盡興,可今日我有公務在身,趕明兒我再請表哥好好玩玩。”

李統吼道:“你裝什麼傻!你為什麼陷害本王!”

顧陌眉頭微皺,下了臺階,邊走邊道:“表哥說什麼呢?弟弟聽不懂啊。”

這時在隔壁院裡辦公的禁衛軍統領劉延慶也走出了屋,從側門來到這邊。

李統冷笑一聲道:“好你個顧二郎,自己乾的壞事惹人笑話,今日竟然還想把本王拉下水,簡直可惡!”

顧陌抱胸道:“表哥,我怎麼就把你拖下水了?”

李統氣急,也顧不得形象,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就連王燦與韓玕都替他扭了把汗。

顧陌聽完笑道:“表哥,你上沒上那男的你不清楚嗎?人家都指認你了,你怎麼就怪到弟弟頭上了?”

李統吼道:“就是你,房間是你的,早上就你不在!時間地點情由全佔了!”

顧陌委屈道:“表哥你這可冤枉我了,昨夜是劉統領喊我回來的。”說罷,顧陌轉頭看向劉延慶。

劉延慶上前道:“王爺,昨夜有件緊急的案子要處理,確實是微臣派人找顧將軍回來的。”

李統依舊不通道:“不可能,昨夜你明明中了……”

韓玕和王燦預感大事不妙,連忙上前道:“王爺,王爺醉了還沒醒……”

顧陌追問道:“昨夜我中了什麼?”

韓玕忙上前補救道:“二哥,王爺他酒還未醒,許是真的冤枉二哥了。”

李統恨恨道:“我沒冤枉他。”

顧陌悠悠道:“瞧見沒,人家不領你的情。”

王燦也上前勸道:“王爺,這想必都是誤會,咱們還得調查,不如先回去。”

李統意識到剛剛說錯了話,此時也心虛下來,撂下一句狠話道:“這事沒完!”便將手中的寶劍丟在顧陌腳下悻悻的去了。

東城在皇城的東邊,與皇城東西夾著東宮,是京城有司衙門的辦公地。此時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官吏,眾人見唐王鎩羽而歸紛紛讓開了路,唯恐遷怒自己。

顧陌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門外,那勾人攝魄的臉微微一笑便轉身離開。

一干人跟著唐王離開後,只有與顧陌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齊蓉留了下來。眼見顧陌望著這邊,齊蓉有些動容道:“他們走了,我不走,好兄弟我跟你。”

齊蓉本以為顧陌會感動到往死裡抱緊他,可顧陌卻一臉嫌棄的扭頭就走。

齊蓉追在後面道:“唉!你剛剛看我可不是這表情啊。”

顧陌不耐道:“什麼時候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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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唐王府上。

柴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道身影閃了進去,漸漸靠近牆角蜷縮的人,輕輕將他拍醒。

那人被五花大綁,嘴裡塞著抹布,忽然被叫醒,驚恐的打量著眼前的人,確認之後嗚嗚的掙扎。

身影扯下他嘴裡的抹布,蜷縮的人哭訴道:“求花公子救救我。”

身影站了起來,月光之下顯出花信真形。

花信提劍將他身上的繩索斬斷,拿出一錠金子給他,說道:“有多遠走多遠,從此隱姓埋名,不然唐王不會放過你的。”

那人跪地叩頭道:“今個兒我糊塗,認錯了人,多謝花公子救我,大恩大德紅紅我沒齒難忘!”

花信望向小倌,聲音軟了下來,說道:“起來吧,以後好好做個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