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薄情負心郎

漆黑的房中兩個身影交疊，月光透過窗欞將覆在其上的小小的影投射在牆上，一隻手向下摩挲，白蔥似的手指搭在腰帶上，輕輕地便解下來束縛。

兩隻溫潤如玉的手掌搭在男人健碩的胸肌上，朱唇輕輕叼起葡萄。其下之人一臉朦朧醉態，微微閉著眼，欲拒還迎般的做著有氣無力的抵抗。像是雄獅被放倒後顯露出的柔弱一面，他喘著粗氣，不禁哼出了聲，胸膛不自主的向上挺，一切好似夢幻。

正當上面的人影要將手伸到能讓八尺男兒臉紅的地方，身後突然出現的黑影將他打暈過去。

黑影將上面的人推開，扶起了下面依舊昏沉的男子。藉著月光，黑影分明，是寒生，寒生扶起來的男子是顧陌。

顧陌起身後頭靠在寒生肩上，似乎醉意頗深。

寒生拿出一個拇指肚大小的白瓷瓶，拔出紅布塞子後放在顧陌鼻下晃了晃，輕聲喚道：“公子，公子。”

顧陌扶著脹痛的額頭迷茫道：“寒生？這是哪？我怎麼了？”

寒生道：“公子被人暗算了，如今還在九香飛榭。”

顧陌看了看周圍的佈置，意識漸漸清醒，望了望身邊衣衫不整的小倌後皺起了眉頭，似乎已經猜到他們要做什麼了。

顧陌淡淡道：“你來的及時。”

寒聲言簡意賅道：“有人傳信給我。公子，此地不宜久留，等回府了我再詳細跟你說。”

誰傳的信？

顧陌聞言有些驚訝，但是並沒有追問，回頭看了眼躺著的小倌，拒絕道：“就這麼放過他們？今日我倒要看看是誰要害我！”說罷扶著床沿站了起來，抽出床頭的夜耀刀怒氣衝衝的要找李統王燦等人算賬。

寒生急忙攔道：“公子，咱們口說無憑，在這兒鬧事反而叫他們看熱鬧。屬下有辦法。”

寒生對顧陌耳語幾句，顧陌黢黑的眸子陰冷下來，隨即冷笑一聲。

這時走廊外面傳來講話聲。

“王爺放心，顧陌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且叫那小倌做完好事，明日顧陌就百口莫辯了。”

“差事辦的不錯，等事成之後本王重重有賞。”

兩個聲音中有一人是李統，另一人李統身邊的親衛。

顧陌提刀意欲衝出去，寒生拉住顧陌的胳膊勸道：“公子你先走，餘下的就交給我吧。”

顧陌聞言看了看門上映著的身影，將夜耀猛地插回刀鞘，叮噹作響，門外的人細聽聲音。

“看來裡面很激烈呀。”

說罷門外二人的笑聲漸行漸遠。

寒生將床頭的夜耀刀解下來交到顧陌手上說道：“公子先回，我隨後就到。”

顧陌看了一眼寒生，隨後望向夜耀刀，眸子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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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陌駕馬來到出山口，突然聽到清澈的少年聲音道：“二公子睡得可好？”

顧陌停在道旁，在這無邊的夜色裡，在清輝朗月的照耀下只有森森白樺如骨。顧陌循聲望去，尋覓著樹上可藏身的所在，不消片刻便鎖定目標，月光之下是少年姣好的側臉。顧陌不禁以詰問的語氣道：“花信，是你？”

月光照在花信身上，影子投射在蒼白的地上。花信一襲白衣，悠然倚坐樹梢，回頭，笑容燦爛，一如當日獄中初見那般明媚。

花信朱唇翕動，略帶笑意道：“對，是我。”

一問一答間顧陌鎖定了答案，抽出了腰間的夜耀刀，今日他勢必要讓花信知道他的厲害。

花信見狀沒有絲毫猶豫的從樹上跳了下來。

顧陌將夜耀刀橫在面前，冷冷道：“拿出武器來。”

花信上前走了幾步，如實道：“沒有武器。”

顧陌聞言將手中的夜耀刀收了起來，隨即飛身下馬出拳攻向花信，花信後仰躲避。

顧陌領教過花信的功夫，量他的路數是快攻，可是幾個回合下來，花信竟然隻身閃避，專做防守。顧陌冷笑道：“你要是再不出手，二公子可不再憐香惜玉了。”

花信笑道：“我拳腳功夫弱的很，在二公子面前不敢班門弄斧。”

顧陌聞言迅猛出拳，花信來不及騰挪，只得硬生生用雙臂接下這一拳。隨即顧陌又是一記掃堂腿，花信飛身一躍來到顧陌身後。顧陌凌空轉旋，一腿壓向花信，花信不再格擋，而是側身飛出一腳踹向顧陌胸口。顧陌急忙回身後退，勉強穩住身形，隨即不怒反喜道：“好俊的功夫。”

花信拱手謙讓道：“二公子承讓了。”

顧陌問道：“我對你很好奇，你的功夫跟誰學的？”

花信故不假思索的回道：“跟夢裡的神仙學的。”

顧陌聞言也不糾結，哈哈大笑道：“好啊，我今天倒要看看是神仙的功夫好，還是凡人的功夫好。”

話音剛落，顧陌率先攻來，花信一改方才防守的策略，主動與顧陌近身格鬥。不經意間，花信飄揚的黑髮落在了顧陌指尖，雪白的脖頸映入顧陌眼簾，恍惚間彷彿是天上的月亮。

顧陌本可鎖住花信脖頸，可就在一瞬，他有些不忍心，竟讓那青絲從指尖遊走。就在這一瞬，顧陌體悟了什麼叫十指連心，指尖那輕微的瘙癢感竟然鑽進了心裡。

正在顧陌恍惚間，花信抬腿踢了過來，剛要觸碰的時候，腳尖卻停在顧陌面前。顧陌微微一愣，花信竟用腳尖挑逗似的掃了掃顧陌的下巴。顧陌頓時瞪大雙眼不敢相信方才發生的一切，連忙用手託著下巴道：“你，你做什麼？”

花信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算作報了二公子一記窩心腳的仇，咱們扯平了。”

顧陌竟然生出一種被調戲的羞恥感，羞惱道：“你！你……你害我禁閉，還找我報仇？簡直不可理喻。”顧陌一時沒罵出狠話來，隨即上前一步拽住花信的胳膊恨恨道：“今晚的事你既然承認了，就跟我去大理寺說道說道吧。”

花信不慌不忙道：“二公子你誤會我了。”

顧陌捏緊花信手腕，頓時生出一種面對無賴的無力感，“你親口承認的，是你！”

正當二人爭執不休的時候，寒生遠遠趕了過來，喊道：“二公子手下留情！”

顧陌惱羞成怒道：“我也沒打算動他。”

寒生翻身下馬道：“公子，今日的事是花公子通知我的。”

顧陌疑惑的看向花信，花信無奈的搖搖頭道：“二公子還要將我交給大理寺嚴辦呢，好一個薄情負心郎。”

顧陌有些張皇的望向寒生，寒生輕咳一聲。

花信低頭看去，顧陌順著花信的目光落在自己拉著他胳膊的手上，而後快速的鬆開，撩開袍子將手收了回去。

花信目光依舊盯著顧陌的手，笑道：“二公子喜歡就抓著，往後日日都抓著，我只是看二公子的手好看。”

顧陌又被調戲，瞪大眼道：“你怎麼這麼輕浮？！”

寒生頭一次見顧陌被人調戲，強忍著笑低下頭去。

寒生突然想起正事道：“花公子，你怎麼知道有人要對二公子不利的？”

花信如實道：“李統告訴我的。”

顧陌疑惑道：“你跟李統什麼關係？他告訴你，你又告訴我？想做什麼？”

花信解釋道：“上次九州苑的事是他做的，他約我去御花園商談要事，而後我就被人設計了。但是他不承認，這次說什麼也要替我出氣。我看不慣，就告訴你了。所以呀二公子，我這不就還了讓你被關禁閉的債嗎。我很講信用的，沒白白佔你便宜。”

顧陌有些疑慮，但是這次確實是花信提供的線索，他又不得不信，便問道：“你告訴了我，李統會放過你？”

花信雙手背後，輕鬆道：“你不說誰會知道？”

顧陌皺眉道：“他這麼對你，你還打算跟在他身邊？”

花信無奈道：“我一介樂師，還是個奴籍，能依傍誰就依傍誰，苟全性命罷了。”

顧陌見他說的真誠，便不再追問。

花信提醒道：“快走吧，天快亮了。”

寒生也道：“走吧公子。”

二人翻身上馬跑出一段距離後，顧陌禁不住回頭望去，可是花信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