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少爺定是哪根筋搭錯了

南山裹緊斗篷往前院走去。

月白色的冬襖領子有一層薄薄的兔毛，軟軟的，很是暖和。

不過這是她在原主衣櫃裡翻了半天才翻到的，是原主唯一一件能看得過去的冬衣了。

除了這一件有一些小小的繡花點綴，其他都是素得連花邊都沒有的衣服。同一種樣式的好幾件，知道的，就是簡約雅緻，不知道的，以為她一件衣服能穿十天呢。

其實原主最喜歡的顏色是淺紫色，只是母親說，淺紫過於嬌嫩，不該是讀書人天天穿著的，月白色多好，既有女書生的溫婉清雅，也不失嫡女風範。

南山嘆了一口氣，這母女倆，年紀小就是不知道年紀大的痛，她現在可恨不得每天都穿明豔的衣服，黃的粉的紫的，多有朝氣啊！

咳咳，當然，審美不能像她那個三妹南山清似的。原主品味挺好，文人對質地的吹毛求疵再加點活潑的色彩，剛好相輔相成。

改天用玄清亦給……咳咳，借她的錢去置辦幾身衣服，順便想想怎麼錢生錢吧。

畢竟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口袋裡有銅板，她腰板子才硬嘛。

一路往前，南山發現，除了話雨閣，府中其他地方倒是生氣盎然，僕人們低著頭快步走著，有的拿著做好的衣衫，有的託著精緻的果盤，彷彿上了發條一般。

僕人們時不時停下來向她行禮，南山直呼厲害，他們低著頭是怎麼知道她是誰的？轉念一想也不奇怪，畢竟在這府上，只有在她的裙襬上，才能看見這樣素色的雲紋和屈指可數的點綴吧。

再往前，便是會客的花廳，父親、兩位姨娘和她們的女兒都在，南山的腳步剛跨過門檻，就聽見一位老嬤嬤正拉著南山惜的手問她些什麼，南山惜面露羞澀，嬌嬌地回應道：“全憑父母做主。”

這時代的婚嫁說媒可真是含蓄，“全憑父母做主”這一句也真真是得體啊，全由父母說了算，既預設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很好地展示了女子的乖順。要是不喜歡，還能說一聲“想再孝順父母幾年”，別說，還挺智慧的。

見南山走進花廳，南山雲的眼神變了變，南山內心冷笑一聲。但面上還是一股讀書人的清冷，福了福身：“給父親請安。”

南山雲摸摸鬍子，皮笑肉不笑地招呼道：“小幽，你怎麼才來？快快見過桂嬤嬤。”

南山笑盈盈地向桂嬤嬤行了禮，便坐在南山雲下首的位子上。看都沒看兩位姨娘和妹妹。

待她入座，站起來向她行禮姨娘和妹妹們才坐下。

南山惜和四姨娘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強忍著撐住了場面。南山看著憋氣憋得雙頰略微紅，但表情卻無比平靜謙和的兩人，心中一陣好笑，看看這兩人，水嫩的面板根本藏不住表情。

唔，面板是真嫩，不過再嫩也總是要被她抓破的吧？畢竟她們挺鬧騰，動手的機會太多了。

桂嬤嬤是個老人精，看出來了各位臉上細微的變化，心想，到底是姨娘和姨娘養出來的孩子，喜怒不形於色都做不到。然後把眼神移到南山身上，嗯，嫡女就是嫡女，從容不迫，不卑不亢，有禮有節地。

桂嬤嬤見南山幽輕紗遮面，倒也沒有別的想法，聽聞南山府的大姑娘深居簡出，不問俗世，只知書中問道。素來不愛見人，如今這場面戴個面紗，倒也不奇怪。嬤嬤喜歡她身上的書卷氣，其他都自動忽略了。

也不知道大少爺哪根筋搭錯了非要選這南山惜，難道流言起了就是事實嗎？怎麼也不調查清楚呢？桂嬤嬤突然對南山有些許內疚，便慈眉善目地看著南山問道：“聽聞夫人近年來身體常有不適，如今可有好些？”

“多謝嬤嬤掛念，母親好多了。只是今日府中有大喜事，母親恐過了病氣給大家，便只吩咐我過來向您賠個不是。母親令南山務必將謝媒禮親手交給嬤嬤，以表對嬤嬤說媒的感謝。”

南山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奉上一個金絲和寶石鑲嵌的花梨木盒子，微笑著說道：“聽聞嬤嬤從小跟隨夫人飽讀詩書，母親說，嬤嬤要不是忠心不二跟著夫人多年，不捨入仕，否則定是將相之才。母親視嬤嬤為女中狀元，還請嬤嬤務必收下這份薄禮。”

南山將盒子遞到桂嬤嬤面前，裡面是一冊南越文豪蘇西的手寫古曲孤本。

桂嬤嬤一看木盒子頂上雕刻的“蘇西手抄”幾個字，激動得臉上肌肉一陣顫動，表情管理差點失控：“我家夫人這些年遍尋不得的稀世珍寶，竟在這裡見了真跡！老奴屬實是三生有幸啊！”

桂嬤嬤心中激動，兩隻手撫摸著盒子上的雕刻紋路，哆嗦著接了過去，嘴上說著“卻之不恭”，眼裡愈發迸射出對南山的歡喜欣賞之色。

蘇西的手抄啊！那個寧可撕掉也不輕易將字畫送人的蘇西啊！

“多謝夫人和大小姐美意！若是夫人身體好些，隨時來府上賞花！”南山笑著點點頭。

聽說知府夫人喜愛花卉，對她寵愛有加的知府大人便為她尋摸了很多珍奇的品種，冬天時還專門建了暖房養花。

這時，丫鬟送上茶品點心，眾人一邊寒暄，一邊品嚐著點心。南山府眾多生意中，有一樣果脯，合著點心一起吃，別有風味，用茶水一送，既解膩，又不會吃撐。

南山雲還拿出一些字畫藏品與大家一起賞鑑，正當大家趣味正濃時，門外進來一個小廝，在南山雲耳邊說了一些什麼。

南山惜見此，眼中的光芒一下子聚攏起來，興奮地閃著光。

果然，南山雲輕咳了一聲：“小幽啊，為父記得書房還有一幅百里千的江南雨巷圖，你去尋一尋。”

“是。”南山低眉順眼地應著，便跟著前面的小廝往南山雲的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