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幽步步緊逼,又把南山清二人逼到了院子裡。

“翠嬤嬤(梁氏)!金花嬤嬤無視尊卑,任意喧譁,掌嘴五十!”

“若有不服,就用雞毛撣子抽她。”

南山腦海裡閃現出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她在大雨裡被金花嬤嬤拿著竹條子抽嘴巴,就因為她想去四姨娘房裡找父親,想讓他去看看得了風寒的母親。

沒想到被金花嬤嬤和南山清撞見,攔了下來。

整整八十下竹條,一下一下抽在南山嘴上,也狠狠抽進她的心裡,整整數了八十下,抽得她差點毀了容,兩瓣嘴唇差點被打裂。

那時候她竟然由著她們撒野!想想就憋屈。

金花嬤嬤不情不願地跪著,胖身子一扭一扭,臉更是皺到一處。

不知道當初她使勁抽打一個小女孩的嘴唇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自己的老臉也要被那麼抽。

南山想了想,當初被打時的感覺還格外清晰,只是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走回院子的。

最後還是聞訊趕來的二姨娘請了京中最好的大夫治療,還求了她當御醫的姐姐送藥過來。

御醫也要當值,做了複診之後,她還現場教了二姨娘和二姐姐南山婉如何換藥,母女倆在她院子裡齊上陣,輪流照顧著才捱過了五天。

當時府上的府醫全被四姨娘家把持著,他們也根本不敢叫。二姨娘擔心那兩個再來找麻煩,便和女兒輪流在南山房裡住著。

等原主的嘴巴好點,便直接去長山書院外祖家學習了。

哎,原主想的是逃離,可她逃離得了嗎?還不是改變不了這深宅大院的命運。光逃有什麼用?就是要魔法打敗魔法才行。

反正她來了,來日方長,等慢慢在後院站穩了,再立於世,生活還是得自己創造比較好。

她絕不主動害人,但是有人要她性命,那她自然是不客氣了。

送上來的把柄,不拿著,難道還給它埋起來立塊碑紀念不成?

“翠嬤嬤,掌嘴八十下!若她敢反抗,就按謀殺主子大逆之罪處置!” 南山鏗鏘有力的命令在院子裡響起。

大逆之罪,便是亂棍打死也沒人救得了她。就算沒被打死,即便聖上大赦,也不在那大赦範圍內的。

還在扭動的金花嬤嬤嚇得再也不敢動了。直挺挺地跪著,眼淚撲簌簌往下落。卻也沒再反抗。

八十下竹條的抽打,可比耳光疼多了。

南山清還沒從被掌摑中回神,捂著自己白皙卻腫脹的臉站在旁邊眼睜睜看著金花嬤嬤被梁氏抽著嘴巴。

恍惚間,好像看見多年前的那個雨夜,她在金花嬤嬤的陪伴下剛從南山惜的屋裡出來,經過四姨娘的院子,南山幽迎面跑來,卻被身強力壯的金花嬤嬤一腳踢倒在溼滑的石子路上,用地上刮落的竹條掌嘴。

而她自己,則撐著油紙傘,看著她被掌嘴,心裡無比舒爽:“讓你清高,讓你高高在上?嫡女又如何,不也無權無勢嗎?”

“啊!”金花嬤嬤忍不住痛喊一聲。南山清才從臆想中驚醒。

“南山幽!你瘋了嗎?”南山清想上前阻止,卻不想腳下又是一絆,摔在細石子鋪成的地上,磕得她蜷起了身子。

“瘋不瘋的,純屬仁者見仁。但又是誰給你的膽子在這沒大沒小的?以為我還是從前那個任你們揉圓搓扁的女書生?我告訴你南山清,我如今也要學學你。多留意著點別人的一舉一動。誰膽敢目無尊卑以下犯上故意傷害,我就讓誰付出代價!”

有仇就當場報了,免得被你們在背地裡密謀而害死。

“南山幽!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還不快停手!”南山清有點慌了,這個南山幽,是得了什麼瘋病了嗎?

以前她只會握著拳冷眼看著,不屑與他人爭執,如今幾個耳光就讓她的臉火辣辣地疼,以前力氣也沒這麼大啊。

想起今天知府嬤嬤要上門,便引出話題想阻止她。

“我知道啊,南山惜搶了我的男人,不對,是南山惜撿了我不要的男人,我正愁沒誰分享喜悅呢,誰知你們自己送上門來了。怪誰?

南山清,你擅闖話雨閣出言不遜羞辱嫡女,是知道今天有南山惜的喜事,故意來借我的手觸她黴頭的吧?你猜若是父親知道了會怎麼想?

你看看你,白皙剔透的小臉都紅腫了,還不快去用涼水敷敷,免得變成醜八怪。萬一不小心被知府的嬤嬤看到傳了出去,難免有損你天女的名聲,你可還沒說親呢。

讓我想想,哪一個皇宮貴族會看上一個圖有幾個臭銅錢的暴發戶?”

南山清呆住了,嘴裡喃喃道:“父親不會罰我的,我是天女……”

南山哈哈大笑道:“就算父親不拿你怎麼樣,你不是還想著借南山惜孃家的力量,幫你引薦公子哥呢嘛?甚至皇家後裔?你猜她要是知道你趁著今天給她攪局,你這個天女之名,似乎也沒有什麼實際的用處了?”

南山幽看看南山清:“南山清我話已至此,你最好識相點。等我發夠了火,自然會把你的金花嬤嬤送回去的。”

“你!你等著!”南山清臉上一陣青黃交接,又羞又惱,一跺腳往外走去。這個南山幽,以前明明沒有那麼伶牙俐齒的啊。

金花嬤嬤:“唔……”

“哼,乳臭未乾的人間小娃娃,也學著大人比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南山瞥了眼瞬間跑得沒了的南山清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回頭看看正在受罰的金花嬤嬤,什麼都沒說便進了屋子。剛才手勁大了,頭髮都有點塌了,再回屋整理一下去。

待整理好儀表,南山便拿上禮盒出門了。

經過院子裡,南山問梁氏:“幾下了?”

“回大小姐的話,還剩五下。”梁氏把雞毛撣子丟在地上,換了手打。

“嗷,這麼快。”那就看她打完好了。

見南山幽站在廊下,梁氏懂了,使出了全部的力氣打完了最後五個耳光。

金花嬤嬤跪倒在地上喘氣,嘴巴腫成香腸嘴,眼淚和滲出的血絲混在一起,顯得臉上髒兮兮的。一雙眼睛怨毒地看著梁氏。

嗯,梁氏的力氣還是不如當年的金花嬤嬤。這老婦還有力氣瞪人呢。

罷了:“還不快滾?還想再挨幾下?”

南山不想看見那副死不悔改的嘴臉,厭煩地說道:“或者說,要我把你送去前廳,讓大家看看南山府對知府嫡長子說媒的誠意如何?”

金花嬤嬤好像被開啟了穴位一樣,趕緊彈起來,捂著嘴往來時的方向跑了出去。

“翠嬤嬤辛苦了,快去歇息一會兒,回母親的院裡候著去吧。”南山對梁氏莞爾一笑,隨即轉身往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