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是匹烈馬,沒想到還會對人有所求。不過也好,我還是喜歡有追求的女人,有追求就意味著有弱點,有弱點就意味著會被人拿捏。你就這麼暴露自己的弱點可不算聰明。”

“人活著怎麼會無所求,何少,小女子有句話送給您,喜歡拿捏的人終有一日也會被人拿捏,只是因果輪迴。”

“輪迴?我不信這個,因緣聽說過嗎,我只信人與人間的因緣。我為什麼要幫你哥呢?你的身世我也不是不清楚,你犯不著為他涉入渾水之中。”原來他早已知曉了我的身份。可是哥哥現在的確需要幫忙。

“因緣,我也是信的,就像我突然就成了江家的一份子,誰說這不是一段因緣?至於渾水,何少英俊帥氣,是多少少女心中的夢,我才是便宜佔盡。”

江楠一絲一毫都不想輸了嘴上風頭。

何簡知也沒了跳舞的興致,離開了舞池。

江楠自然也就跟了上去。舞池裡黑泱泱一團,可是出了門便是天光,此時也不過八點。江楠看他甩開自己徑直走開有些懊惱,一不留神說錯了話江家的融資可能就黃了,她得做點什麼。

“何少,你要去哪?如有得罪,還請多多包涵。”

何簡知走下樓梯站住。

“我可不怎麼喜歡女人道歉。”

斜眼一看,江楠早已走到了身邊。

動心起念想戲耍一番。

攬住腰輕輕一轉就到了綠色牆壁邊,一雙桃花眼盯著江楠,她也不甘示弱看著男人。

眼見男人湊上嘴巴來要吻自己,江楠雙手作掌推開了男人。

何簡知不過是戲弄一番並沒想來真的。

“既然江小姐說只要願意幫你哥就什麼都樂意,如今推開我又算怎麼回事?”

江楠心臟跳得厲害卻又不敢說自己討厭和陌生男子肢體接觸,只能呆愣著一張紅臉說自己還沒準備好。

“江小姐不會是沒有談過戀愛吧,二十七歲的人,沒談過戀愛。”

何少手抵在下巴上,打量著面前的女人,嘴角扯了扯。

“戀愛經歷少而已。很晚了,我想回去了。”

“可是你的任務可還沒完成。”“何少您直接開口,只要你言而有信幫我哥一把,我一定奉陪。”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說了就別後悔。”

說完,何少便攬住她向樓下走去,江楠雖然渾身難受但為了江家還是忍著。

一間超大的套房,佈置倒很清雅不俗,江楠好奇地看了幾眼門邊擺著的青花瓷瓶。

何簡知走過去坐在了米白色床上。

“過來,脫給我看。”

江楠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確認自己沒聽錯。站在一邊掙扎了幾分鐘,她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扭捏作態,可是這樣的要求還是強人所難。

“不是江小姐說的嗎?樂意奉陪。我可是一定會言而有信的。”

江楠聲音顫抖道:“可是我身材不好,恐怕沒什麼看頭。”

何簡知直視著她不再說話。

江楠知道自己已是騎虎難下,第一次談個戀愛就慘遭劈腿,期間也不過牽了牽手,來這麼大尺度,她是怎麼也不會想到。

可是江曄都那樣說了,明擺著是讓她務必搞定何簡知,但是她也可以選擇不幫的。

江楠不喜歡穿裙子所以今天雖然來約會也沒穿裙子,只是簡單的白色外套內搭白色流蘇薄衫,脫掉外套很簡單。

可是解薄衫上第一顆釦子的時候,她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

“你抖什麼。”

“只是覺得可笑,你們腦子裡是不是隻有這些東西?”

第一顆解開,漂亮的鎖骨浮現,江楠也想起了過往的浮光掠影,她從前的性子沒有如今這樣冷淡。

“你們?還有誰,也讓你解過衣服?”

江楠將手搭在第二顆釦子上解,何簡知走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不想看了。”

下一秒便把她脫下的白色外套披在了身上。

“送你回去。”

江楠卻像是沒了力氣,一下軟在了他身上,扶她起來時,淚水滴在了他手上。

何簡知目光變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沉默著,快到家時,何簡知帶她下車走了一段,側眼看去,他身上一層夜色籠罩,頗有些寂寥的意味。

路過那段爬滿璧山虎的白色斷牆時,何簡知忽然開口:“這牆似乎從前不是這樣。我從前也不是這樣的,那時候我也有夢,可是後來夢碎了,如今也就這樣了,我有錢又有時間,真心卻是早就沒有了的,不過也說不定哪一天真心又會回來。”

何少默然,一會兒又開口。

“我只是覺得沒人願意真正靠近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也許你會願意。”

江楠側身看了他一眼卻沒做聲。

何少卻再次開口:“我只是希望你能願意走近我。”

江楠沉默地走著路,到門口時卻說:“想不到何少求的竟是這個,知己難求,何以見得我就懂得,就願意。”說完便進了家門。

房子裡還是照常空無一人,江澈在江家制藥廠上班,只是也不好好做事,成天跑出去野混。

江曄大概是為資金的事還在外奔波。家裡的事都是江楠在做。

一個女人似乎生就操心,有機會顧外還好,如果沒有,家裡的雜事都自然而然成了她的事,無形的性別壓抑。

掃了幾間屋子,想起他的話來。

那樣一個外人眼中的風流公子,今日對著自己說出那樣失意的話來,假設那不是他用來求取女人歡心的手段,必然是祈求一段真心的感情,原來何少竟然是期待一段精神戀愛麼?

如果自己沒有想錯,她自己倒也是贊成精神戀愛的。

想必在樓梯間那樣舉動,又讓自己在他面前脫衣均是為了試探她是不是為了利益出賣自己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些不過小事,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第二天早晨她做了兩人份的早飯,只是房子裡還是沒人。

看見日光照在後院一棵梧桐樹上,影影綽綽煞是好看,便拿了書坐到了躺椅上。

日子一下慢了下來,她將書放在臉上,連同自己也慢了下來。

何簡知通知了門人進來時恰巧看見梧桐葉子落在江楠身上。

找了凳子在窗戶邊坐下。

梧桐樹葉闊大,一派油綠之中已見金黃隨風抖擻著,搖椅不遠處是個小型噴泉,只是很久沒噴水。

他想等她醒來於是便也坐著,手肘撐在窗臺上隔著窗戶瞧著她的模樣。

江楠其實沒有真睡著,也早就瞟見有人在窗戶一邊,只是光映著她看不清對方模樣。

見他並未來叫起自己心知沒有急事,便一直躺著,水聲,風聲,葉聲,一副悠然自在的樣子。

後來也果真睡著了,聽見有人輕柔地喚她名字。

睜開眼時面前站著江曄。

“小楠去屋裡睡,不然著涼了。”

江楠順著聲音坐起來,踩著鵝卵石小路進了房間。

餐桌上有剛剛做好的飯放著,想必是哥哥叫了阿姨做的。

就著燒茄子和醬肘子吃了小兩碗米飯,注意到哥哥正看著她。

“小楠,下午何少來過了。你房門是開著的,他從外面見了你那些資料便說起有個開輔導機構的朋友,說學習環境很好,問你可否願意去。”

“是他啊,那你怎麼說的?”

“我想還是該問問你的意思。”

江楠不緊不慢的放下碗筷,冷了臉說:“你想讓我去?你明知道我待在家這麼多年是因為生了病,而病因……你再清楚不過。”說完進屋鎖了門。

聽見江曄在外頭敲了一下門道:“都是舊事還提它幹什麼,你既不願意我也絕不會逼著你,只是有一點,他的約會還是得去。小楠,就當我欠你個人情。”

你欠我的多了去了,拿什麼來還?

江楠這句話並未能朝著門外的哥哥喊去。

於是在門外腳步漸遠後拿起書桌上一堆胡亂撕扯,這些東西原都是幌子。

樓梯上的人自然也聽見這動靜,只是擺了擺手進了房間。

家道凋零,兄妹散心,總歸是他的錯。

何簡知倒是準時,第二天十一點剛過便派人來接江楠。

她雖不明白他看上她什麼,可既然他能幫江家,不過是陪吃飯,跳跳舞也沒什麼大不了。

這何少倒也會討女孩歡心,一週下來各樣的菜式都吃了一遍,見她鍾愛湖南菜還命人送去過江家幾回。

聽聞《牡丹亭》近日上演便買了票邀她前去。

坐在席位上想起初見那天的《桃花扇》,便問他何以挑了戲曲來看,何簡知眉眼一挑笑笑道:“你不喜歡?看戲的人大多靜得下心來,年輕的時候聽見母親常聽這出總覺得煩,後來投資失敗過幾次,漸漸也就能聽進去了。”

江楠小聲道:“喜歡。從前在孤兒院時,院長阿姨就喜歡這個,整天在小電視上播著,耳濡目染也就喜歡上了。”“那你可喜歡和我待在一起?”

“不知道,可是總覺得近來自己變傻了,別人說什麼便是什麼。”

“可不是,連帶著我也傳染了,一家飯店去了兩三遍,同樣的劇目看了兩遍。”

看完了劇,何簡知帶她去了風情街上的印度飯店。

還沒進去,香料的味道撲面而來,江楠捂住嘴嗆了下。

身邊的何簡知輕拍了下她的背。

看著盤中形狀奇特的食物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何簡知用她的勺子舀了一口,不好意思拒絕便入了口。

味道卻也不壞。他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江楠被看得心慌舉起杯喝了一口。

自她瞭然何簡知是個追求精神戀愛的男人後便大著膽子與他往來。

這幾天的相處也如她所料,晚上偶爾會去湖邊散散步,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他連自己的手都沒有捱過。

可但凡有女人在的地方他就沒有不認識其中一二的。

其他的倒也沒什麼印象,只是有個叫柳採風的女人很不一樣。

倒也不是生得多麼妖娜柔媚,只是那女人言談舉止之中自有一股弱柳扶風之態,說出的話又妥帖周全全然挑不出半點錯誤。

江楠也暗暗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