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宴真正的祭祀開始了,季燭緊緊握著劉喪的手。石桌後面的那面巨大的石壁上面的詭異線條開始像流水一樣運動起來。

有一個巨大詭異的怪物從裡面爬了出來,他通體漆黑,渾身長滿了觸手,這些觸手牽扯著巨大的怪物往前面爬,直到他爬上了那個巨大的石凳子。

季燭看著對面的姬家大祭司開啟自己面前的盒子,從裡面拿出來各式各樣的東西。裡面就有在滇王墓丟失的阿朱的蛇蛻,還有阿朱丟失的角。

石凳上面那個不可說的神明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觸角向那個盒子伸過去,捲走了裡面的所有東西。觸角回到怪物的身體下面。發出一陣陣咀嚼的聲音。

隨後怪物好像緩緩轉身面對著季燭,季燭知道。

祂在催促自己的祭品。

季燭還是不願意讓劉喪看見自己接下來的樣子。他緩緩起身走到劉喪身後。把自己的手從劉喪手心抽離。在後面捂住了劉喪的眼睛。

“阿燭……”劉喪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叫著季燭的名字。抬手就要去掰開季燭捂著他眼睛的手。

“不要看。”季燭的聲音低低的,劉喪聽見自己的身邊出現了一種悉悉索索的聲音,是那個怪物的觸手。

季燭用自己寬大的袖子擋著劉喪的眼睛。男人彎腰把劉喪抱在懷裡。在他的身後,滑膩的觸手插入季燭的後背。季燭身上逸散出點點的星火。被前面的那個怪物吸入自己的口中。

劉喪感受到身後的男人在淺淺地發顫。周圍還出現了淡淡的血腥味。

“季燭!”劉喪抬手去抓季燭的手,但是被季燭抓住了手腕。

男人的聲音沙啞又低沉。

“劉喪,後面會很疼,害不害怕?”

劉喪覺得自己的眼眶發燙,周圍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劉喪說不出一句話。

季燭察覺到手心一片溫熱,他感受著身體裡面的法力漸漸不受控制,漸漸逸散消失。渾身開始漸漸發冷。

只有懷裡的人是唯一的熱源。

“別哭。”季燭疼得咬住自己的嘴唇,分外懷念和劉喪接吻的感覺了。他現在需要劉喪的安慰。

季燭遠遠看見下面的吳峫和胖子已經不在地上打滾了。所有人都定定看著季燭。直到主位上的神靈饜足地收回自己的觸手。季燭整個人脫力地往下倒,手上也沒有力氣再捂著劉喪地眼睛了。劉喪轉身接住了緩緩倒下的季燭。男人原本烏黑的長髮之中夾雜著一些白色的髮絲。嘴角流下絲絲縷縷的鮮血。

劉喪想替季燭去擦拭嘴角的鮮血,季燭笑著看他,然後就看見面前原本滿眼心疼的劉喪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整個人倒在季燭懷裡。

“劉喪!”季燭將劉喪整個人攬進懷裡,他知道在這場賒餘之中,是自己贏了。

吳峫他們幾個在下面看得有些呆,只看見那些觸手從季燭後背抽離,然後劉喪突然倒在季燭懷裡。

“上去救人。”張啟靈簡短迅速地說了一句。率先衝上了高臺。胖子剛想問一句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看見周圍本來都很友善地那些猴子什麼的全部兇相畢露。衝上了前面的高臺,直奔季燭對面的兩個人。

這場賒餘的敗者被各式各樣的怪物圍在一起啃食。底下的姬家人坐不住了,姬雪蘭拿著槍上來,但是那些怪物根本不害怕姬家的秘法和子彈。

倒是季燭,在護著劉喪的時候被子彈擊中了肩膀。

整個洞室一下子變成了地獄。張啟靈上去切瓜砍菜似的清開一條道路。季燭抱著懷裡的人往外面走。

胖子上去的時候被人抓住了腳踝。他低頭一看,是已經被怪物咬掉半張臉的陳數星。

“你救救小聲,他是錢恆的……弟弟……”

胖子沒有說話,看著婦人被髮瘋的怪物拉進去。

“趕緊出去,這些怪物吃完姬家人就要上來啃我們了。”黑瞎子在前面開路,發現眾人進來的石門已經合上了。瞎子和胖子上去推門,推不開。

季燭喉嚨裡面含著一口血:“炸了!”

“這些東西不會出去嗎?”吳峫扯著嗓子說。

“不會,時效快到了,它們出不去。”

胖子和瞎子在最前面點了炸藥,季燭捂住懷中劉喪的耳朵。一行人從炸開的缺口出去。

吳峫在最後面殿後,轉後的時候看見有怪物撞倒了兩邊的燈盞,整個大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一行人逃出裂縫往山下趕去。這場旅行之中其實傷的比較重的只有一個季燭。劉喪不知道是怎麼了,在季燭懷裡喊著疼就是不醒。

季燭知道這都是正常情況,但是就是心裡放不下。他怕劉喪忍不住受不了就不要他了。他後背的傷口還好辦,肩膀上面的槍傷肯定不能去醫院處理。

所幸萬能的花兒爺也在這裡,謝雨臣動用謝家的關係找了一個大夫,打了點麻醉就把子彈取出來了。

吳峫幾乎沒有見過季燭受外傷的樣子,在看見季燭身後那大片駭人的傷口之後,他第一次認識到,他季叔真的變成一個凡人了。

劉喪在病床上面輾轉反側,覺得自己在一片火海里面,有什麼東西正在從自己的身體裡面抽離,一絲絲,一縷縷。

“疼!”

“阿燭,好疼!”

劉喪知道季燭在自己的身邊,他能聽見季燭叫自己的名字。男人一遍遍叫著自己的名字,要他堅持住,說著喜歡和愛。

但是真的好疼啊,阿燭……

渾身就像是被人扒皮抽筋一樣。

就在劉喪放任自己跌入無盡的深淵的時候,耳邊傳來季燭的聲音。

“劉喪,長白山好冷啊,我帶你回家吧。”

“劉喪,你又不要我了……”

劉喪一下子覺得自己罪無可赦。

十六歲該死的自己被季燭救下,到了二十六歲還要讓這個人傷心。

密密匝匝的吻落在劉喪的唇角眉心,劉喪捨不得了。

他的阿燭現在已經是個凡人了,為了自己變成一個凡人了。

要是沒有自己,他該怎麼走完這之後的幾十年。

他記得季燭對他的所有好,有些捨不得了。

在枝頭最後一點細雪被調皮的鳥兒抖落在地時,劉喪睜開眼睛,看見了那人一雙飽含期待的琉璃色眸子。

“阿燭……”

我回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