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在謊言中度過,我的靈魂早已不知被深埋在何處。

“沈槐慍你聽到我心臟漏了一拍的聲音了嗎?”

我緊緊拽住沈槐慍的手,只求最後一個依靠。

沈槐慍站起身,怒不可遏的看著他們,雖然很氣憤,但他也不願在我面前流露出兇殘的一面。

我冷哼道:“你們覺得你們還能拿沈槐慍來威脅我嗎?他是個人,不是我的附屬品,我沒有權利要求他必須聽我的。”

“坐下,情緒那麼激動幹什麼?有話我們好好說。”

“我跟你們之間的談話到此結束,科文恆,離婚吧,我勸你最好識相點,我會在兩天之內搬走,從此以後,山水不再相逢,我跟你之間再無瓜葛。”

我轉頭對沈槐慍說:“我們走。”

沈槐慍緊握住我的手帶我離開了這是非之地,公園裡,我們坐在長椅上暢聊未來的打算。

“第一次見你時的我,是慌張的,我也明白,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還是不願意看到你因為我而得罪他們。”

“說什麼呢?我們彼此相愛,就能跨越萬難,即使面對腥風血雨,只要你抓緊我的手不放開就好了。”

頭頂是藍色的白雲,身後的花草樹木,時不時耳邊傳來幾聲蟬鳴,最重要的是,我愛的人此刻就陪在我身邊。

如果時間能靜止在這一刻,那該多好,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美好如煙花一般絢爛,卻又轉瞬即逝。

我缺少關愛,但我不賤,不是什麼愛我都會接受,我生平最討厭打著對我好、愛我的名義去做一些相反的事,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坦誠些,或許我還會高看一眼。

“時間過得好快,我又該走了。”

“你不走,行不行?多陪我一會,好不好?”

沈槐慍撫摸著我的臉龐,“我也想,可是我做不到,崔景芝,我會早點來找你的。”

我的眼淚比我先出聲,“好,我不該對你要求過多的。”

“沒關係,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再擁抱一次好嗎?”

我點點頭,依偎在沈槐慍懷裡,他心跳的很快,一陣風吹過來,枯木如雨下,他也被風帶走。

“她是真的不愛你,你這又是何苦呢?現在鬧到如此地步,是你想看到的嗎?”

科文恆執著於尋求一個答案,到最後都化成了執念,他也知道那不是愛,可愛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他就是想告訴她,他愛她。

所以科文恆最後選擇了放手,或許她一直在等這一天,又或許他突然間就釋懷了。

他深深的感嘆了一句:“太相像的兩個人終究走不到一起,她不是不會愛別人,只是愛的那個人不是我。”

計猙很是不理解,高高在上的科文恆會在感情中輪輪經受挫敗,或許是他的執念太深,那根本就不是愛。

是心底的勝負欲在作祟,贏了又怎樣?輸了又何妨?

愛本就是無解的命題。

可能對於科文恆來說是愛而不得,但對她造成了困擾或者是對她來說是逼迫,所以他的堅持只會走向一個又一個深淵。

太陽落在半山腰上,鮮豔的紅色,層次分明。

“還要去買醉嗎?”

科文恆歪了下頭,“喝醉了,也沒人管我了,還有點事,先走了。”

“你真的就會這麼放棄嗎?”

他沒吱聲,推門走了。

計猙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停住了腳,他的臉倒影在玻璃窗上若隱若現,雙手別到身後,心裡不知深淺。

我將辭職信遞交到科文恆手裡,:彼時,他就連拆開的勇氣都沒有。

“你真的想好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你想好以後的打算了嗎?”

“你是怕我走了,沒人幫你完成實驗了吧?”

其實說這話時,我是害怕的,害怕我走了之後,他們還會找更多的受害者。

“技術已經日趨成熟,有你沒你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可不信,只要是從科文恆嘴裡說出來的話,那便是輕於鴻毛。

“拆開看看吧。”

他遲遲沒動,我沒耐心了,只好說出真相。

“這裡面其實不是辭職信,我逗你的,是別的東西。”

顯然這在科文恆意料之外,他也就放心的拆開了信封,裡面就只有一張合照。

那是我剛來公司時,我強拉著他拍的,那時的我們還是純潔的友誼,沒想到時過境遷,結局卻是如此悲切。

“那時的你,比現在看起來幼稚多了。”

他盯著照片裡的人發呆,嘴角的笑容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我還給你了,這連同這兩年的情意一同還給你,從此以後,我就真的再也不欠你什麼了。”

原本我是打算把這張照片燒了,留著也沒什麼用,反而是種累贅,看久了不免心煩意亂。

但我轉念一想,其實還有一個更好的處理方式,那就是還給科文恆,這張照片僅此一張,沒有備份的。

壓在我心底最後的心結也隨之迎刃而解了,尤其是在看到他臉上懷念的神色,我才篤定,我的選擇是對的。

就在他沉浸的回憶中無法自拔時,我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滅了他那顆躁動的心。

“辭職信我發在你郵箱裡了,離婚協議我已經簽過字了,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就讓我們有始有終吧,也不算鬧得太難看。

無論是從友誼方面,還是愛情方面,我和科文恆都已走到盡頭,再拖拽下去,不過是兩敗俱傷,這又是何苦呢?

我沒給他反應的機會,悄然離開。

等他醒悟過來時,我早就消失在他的人生裡了,接下來的日子,他會花費多長時間去淡忘我呢?

不去想了,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該翻篇了,路也走到盡頭了。

走出公司大門,我覺得這是我人生中走的最輕鬆的一段路了。

“紫蘇,我自由了。”

“那必須好好慶祝一下了!”

暫時找不到房子,我便在紫蘇家借住了幾天,她也很樂意反而希望我能一直住在她家和她待在一起。

“喝點不?”

“不喝了,戒酒了。”

“戒酒?那可別開玩笑了。”

推三阻四下我無奈接過紫蘇遞過來的啤酒,我看著手裡強塞的啤酒愣住了。

那是段模糊的回憶,我已經快記不清了,紫蘇出聲打斷了我,我這才回過神來。

紫蘇滿臉擔憂,“這是怎麼了?”

“沒事,告訴你件事,我辭職了,現在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無家可歸了,麻煩你了,本不該這樣的,可他們一直咄咄逼人,被逼無奈下......不過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

我連著嘆息了好幾聲,不為別的,只為緩解我的哀傷情緒。

“嘆什麼氣啊?這又不是你的錯,你早該這麼做的,你難道忘了,你還有我呢,剛好我咖啡店裡正招人呢,我需要你,你可以來幫我嗎?”

我心裡都明白,不是她需要我,而是我需要她。紫蘇知道我是個生性要強的人,所以她才會這麼說,寬慰我的心。

“你不怕我給你添亂就行了。”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們相視一笑,在歡聲笑語中度過了這原本慘雨愁雲的心境。

這天在商場,我遇到了許久未見的故人,只不過她的肚子卻是高高隆起,看起來圓滾滾的,打眼一看應該都有六七個月了吧。

是楊嬋先看到我的,那時我還站在貨架前糾結選擇哪個牌子的奶粉,不是給我喝的,而是給唐蝶買的。

楊嬋走上前來,為迷茫的我指了條明路。

“買給小孩的?你也懷孕了?”

我轉頭循聲望去,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導購員,見到誰楊嬋後微微一愣,僵在原地半晌講不出話來。

楊嬋見我這個反應,被逗的咯咯直樂。

“才幾個月不見,你就變呆了不少,看來一孕傻三年是真的。”

我當什麼呢,連忙解釋:“沒有,你誤會了了,是給妹妹買的,你懷孕幾個月了?”

“也才四個月,雖然看著顯懷其實是吃胖的,你和科文恆怎麼樣了?”

一提到科文恆,我的笑容僵在臉上,遲遲做不出回應來。

楊嬋透過我難看的表情也猜出一二來了,她開始轉移話題,試圖開解我的心情。

“最近過得怎麼樣?”

“我離婚了,也辭職了,目前來說挺好的,對我生活上沒什麼影響。”

“找個地方,坐一會吧,站久了也累,畢竟我們也好久沒見了,好好敘敘舊。”

我點頭答應了,出了超市隨意找了家店便坐下歇腳了,其實除了那幾句話,也沒什麼可談論的。

“你們鬧彆扭了?”

“沒有,我跟他原本就沒什麼感情,何來的鬧彆扭一說。”

“但願這樣做你能夠解脫,就像當初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到今天都還記得。”

楊嬋能清醒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主要還是靠她自己,你永遠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所以最後能不能聽得進去勸告還是在自己。

“或許是不明智的,畢竟誰會跟錢過不去。”

“不!那樣你會快樂嗎?得到了那些,又有什麼用呢?世上有一種東西是金錢買不來的,你做的沒錯,是你自己將自己從泥潭裡拉了出來,這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我嘆了口氣,我在意、擔心的不止這些,而是沈槐慍,都快過去半個月了,他仍然還未出現,我當然不怪他食言,這只是時間問題。我最害怕再也見不到他了,那樣我會愧疚,良心難安的。

沈槐慍用生命拯救了我,可我卻無法拯救他,眼睜睜看著愛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麼滋味?怕不就是現在這樣的感受吧。

我垂眸,一臉沮喪,早沒了當初那份信心,越發傷感了。

“不是的,你說的我都懂,但我無法拋棄昔日的......”我頓住了,堅定的說:“我的愛人,沈槐慍。”

楊嬋微微皺眉,似乎是在消化這件事,或許她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沈槐慍?他怎麼了?”

“說來話長,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總之,今天謝謝你了。”

“哪裡的話,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去別的城市了嗎?”

楊嬋嬌羞的笑了,低頭撫摸著肚子,“我老公是這裡的人,我也就跟著回來了。”

“看來,你很幸福。”

“比起我,你更要幸福。”

“為什麼?”

楊嬋微微一笑,“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沈槐慍拯救了你,而你拯救了我。”

我淡然勾唇淺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誇讚的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從來不覺得一兩句話便可以喚醒一個人,而是靠實際行動來證明的。”

這不是我謙虛,而是真的,我也曾相信過無數人,可得到的又是什麼呢?

背叛?欺騙?都不是,而是被磨滅的那顆純真的心。

“但我還是要感謝你,雖然只是幾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又或許冥冥之中,你就化身那降臨人間的天使,來拯救陷入困境的人。”

我自嘲道:“可我現在連我自己也陷入了困境,我又拿什麼去拯救別人呢?”

“不是這樣的,你已經做到最好了,人嘛,不完美很正常,要有善於發現美的眼睛,不能只盯著一處看。”

我不否認,科文恆對我的幫助,但他做的壞事也不該因此被抵消,愛恨分明,我從不將這兩者混淆視聽。

可惜的是,我和他終歸不是同路人,也走不到盡頭。

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別的什麼出發,我都是希望他好的,不過他令我很失望,我不會恨他,但也僅此而已,也絕不會原諒他。

至此以後,形同陌路,也是我堅守的最後底線。

現在的我,只想過平靜生活,不被打擾的。

“時候不早了,你還懷著孕呢,早點回去吧,別叫你老公擔心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