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猙從遠處走來就看到科文恆獨自喝著悶酒,愁眉苦臉的,心事全寫在了臉上。他可從沒見過科文恆這落敗的一面,倒是覺得新鮮。

計猙悄無聲息的坐在了他身邊,“這是感情受挫了?”

科文恆苦笑兩聲,沒回答。

“不過是一個崔景芝就讓你頭疼成這樣,那要是再來一個豈不是會要了你的命。”

他可不會那麼貪心,有一個叫夠夠的了,再來一個著實是受不了了。

科文恆亂說的笑容又不見了,他的面色很快陰沉下來,他已經連裝都沒心思裝了,是真的高興不起來了,索性也就隨心所欲了。

他乾咳兩聲,“她心裡那個人不是我,任我再怎麼做都是白費心思,到最後也撈不著好處,也會被她說成泯滅人性的畜生。”

計猙聽他這麼說,不停憋著不斷上揚的嘴角,五官有些扭曲,最終沒忍住大笑起來。

科文恆有些發愣,一時半會也沒反應過來計猙在笑什麼。

他一隻手捂住肚子,另一隻手搭在科文恆的肩膀上,“我還是頭一次聽有人這麼罵你,那你可太不是人了,我都有點心疼崔景芝了,哈哈......”

計猙笑的前仰後翻,與呆若木雞的他截然相反。

不知過了多久,計猙才抑制住向上抽動的嘴角,他喝了口酒,狂笑了這麼久,倒有些口乾舌燥了。

“你今天是怎麼了?我是踩到你笑穴了嗎?”

計猙搖搖頭,“沒有,第一次見你吃癟的樣子,怪少見的。”

科文恆無語的撅起嘴,不理他了,又扭過頭去喝悶酒了,而計猙調整好表情,又嚴肅了起來,氣氛沒了剛開始那樣的輕鬆愉悅。

“得不到就毀掉,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計猙認真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他微微皺眉,在一瞬間裡變幻了眼神。

“你的意思是叫我殺了她?”

他當然知道科文恆不會那樣做的,他再瘋癲也不會兇狠到如此地步。

計猙揮了揮手,深不可測的眼珠不停在打轉,兩個人眼波流轉,互相交換了資訊。

但像計猙這麼心狠手辣的人,除了滅口科文恆也想不出到別的意思了,但他不會照做的。

“不是,她最在意的是什麼。”

點到為止,計猙便不再言語。

碰杯之際,科文恆剎那間明白了他話裡有話中的另一層意思。

“這件事我幫你,你只需要負責把人帶來就行了,剩下的交給我。”

兩個人正相談甚歡時,謝英招拿著名貴的紅酒匆匆趕了過來。

計猙朝他招手,他一路小跑過來,把酒遞到計猙手裡,他開啟盒子,問服務生借了一個開瓶器擰開了紅酒塞。

整個過程可謂是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科文恆反應不大,顯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先給科文恆倒了一杯,然後緊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在計猙的眼神示意下,謝英招識趣的先一步離開了,他們倆的酒局這才算是剛剛開始。

將近凌晨一點,一通電話打亂了我的作息時間,我半夢半醒的接聽了電話,壓根沒顧得上看清楚來電人是誰。

我的嗓音沙啞,“你好,有什麼事嗎?”

手機耷拉在耳朵上,眼睛卻不捨的睜開,電話另一頭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

“請問是崔景芝嗎?”

這熟悉的聲音給了我當頭一棒,使得我不得不從美夢中驚醒過來。

我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剛剛睡眼朦朧的樣子也隨之消散,我這才發現來電顯示是“科文恆”,但為什麼電話另一頭傳來的卻是計猙的聲音?

“科文恆又怎麼了?”我冷漠的說。

“他喝醉了,你現在能來接他嗎?”

我又看了一眼時間,十二點半,外面的天陰沉沉的,還伴隨著寒風,我是真捨不得離開我溫暖的被窩。

“那就麻煩你把他送回來吧。”

“不好意思,我也喝了酒,不然也不會給你打電話了。”

“這三更半夜的你讓我怎麼去接他?別指望我,死外面得了,別煩我。”

電話被我無情的結束通話,我翻了個身便接著睡了,沒過一會電話又來了。

“科文恆已經到樓底下了,麻煩你下來接一下。”

我嘖了一聲,“等著。”

我從床上不情不願的爬起來,披上一件毛衣外套便也就出了門,電梯穩穩的停在了一樓,我走出電梯一轉身就看到了等候多時的人。

計猙放心的把科文恆交給我後就離開了,而我攙扶著他一點一點挪進電梯裡,這可費了我好大的力氣。

他的頭靠在我脖頸處,濃烈的酒氣混合著空氣傳入我的鼻息,酒味混雜著某種香味後竟然有那麼一絲好聞,這不會是什麼某種新型香水吧?

我隨意的把他扔在沙發上,湊近他的臉仔細端詳了好半天,由此來判斷他是真醉了還是裝醉的,光靠肉眼我一時半會是分辨不出來的,我適當的扇了他幾巴掌,睡的跟死豬一樣,似乎是真的斷片了。

我站起身,喘了兩口粗氣又背起沉重的科文恆,掀開被子,放下他,一股腦將被子全蓋在他身上,但願他不會被冷到,我也就放心了,就回去接著睡了。

還好今天不上班,經過昨晚那麼一折騰,我花光了我第二天所需的精氣神,這還得歸功於科文恆,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在熟睡中被打攪,用了大半天的時間來養精蓄銳。

再一睜眼,已然來到隔天下午,外面的陽光依舊燦爛,房間裡卻漆黑一片。

我拉開窗簾,下意識的遮住眼睛,這刺眼的太陽光差點亮瞎我的眼睛,我暫時失去了光明,我需要緩衝的時間。

髒衣服被我全部塞進洗衣機裡,之後便開始洗漱,中途還接了一通電話,是唐蝶打來的。

她告訴我了自己的近況,聽她話裡話外滿是喜悅,越說越激動,全程我都有在認真傾聽她描述的新鮮事物,根本不想打斷她,任她說到累,才肯停下來。

這時,衣服也洗好了,我只需要一件件的晾曬在陽臺上,那樣也就大功告成了。

電話講到一半,唐蝶小聲嘀咕了一聲:“快上課了,不講了,下次聊,拜拜。”通話這才結束。

我雙手撐腰洩了氣,終於可以休息一會了,我倒在沙發上拍了拍我扁平的肚子,我應該收拾一下出門吃飯了。

正當我要起身時,科文恆回來了,他手裡還拎著東西。

“你吃飯了嗎?”

我沒說話,只是搖晃著腦袋。

“吃點吧,待會跟我去趟公司。”

“去公司幹什麼?今天又不上班。”

“去了你就知道了,趁熱吃吧,我先回房間了,你吃好了記得叫我。”

我早就飢腸轆轆了,迫不及待的拆開包裝盒便大快朵頤了起來,全然不顧形象,先填飽肚子再說。

在飢餓面前,人們都是不堪一擊的。

吃飽喝足過後,我順便簡單收拾了下,最後套上大衣外套,剛走出房間就迎面撞上了科文恆,這下也好了,免得叫他來。

車子行駛到一半,我才察覺出不對勁,這壓根就不是開往公司的路。

“你要帶我去哪?”

“總公司,你很快就能見到你想見的人了。”

“你莫不是在說沈槐慍?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科文恆笑而不語,這令我更加心急如焚,兩隻手來回交換著摩挲,藉此用來掩飾我的慌張。

果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老話總是沒錯的,尤其是對應在科文恆身上,招招致命,卻又不致死。

我搖下車窗,剛開一條縫,風也就鑽了進來,我現在頭腦極其不冷靜,正憋著一肚子火呢,冷風吹得我直打冷顫,但好在這個辦法是有用的,我陰沉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們計劃著什麼我不知道,辦法總比困難多,應對的辦法我倒想出了不少,但我擔心的是沈槐慍會“倒戈”,那就撞槍口上了,正中下懷。

沈槐慍斷然不會讓我受委屈,可我希望他能明白,只要他從始至終和我站在同一陣線,我哪裡還有傷心難過的時候。

“沈槐慍想你一定要等著我,我不會拋下你一個人走的。”我在心裡默唸,渴望他能明白,和我心心相印。

不經歷坎坷,怎麼學會珍惜對方,這不是絕對的,而是命定的,任何人都無法逃脫的。

重新關上車窗,這比以往都要泰然自若一些,哪怕沈槐慍在他們手裡,我的命門被死死掐住,那又何妨?

說不定我可以藉此機會扭轉乾坤,我不再質疑沈槐慍的真心,既然當初堅定的選擇了他,我就不會再懷疑他對我的真心是與否。

以牙還牙我做不到,我也知道硬剛的下場會是怎樣,所以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並不是無路可走,我生來如螻蟻,但我做的事從來不是,雖算不上大義凜然,但我在盡我所能保護我愛的人。

沈槐慍全程一言不發,一直在等著我來,他的態度才軟下來,見到他還完好無損之後,我心裡一直的提心吊膽也沉入深海。

“你們來了。”

見到我身後的科文恆,沈槐慍的臉色又驟然崩塌,但我向他傳遞了一個眼神,他便也打消了疑慮上前一把抱住我。

我被沈槐慍這結結實實的擁抱暖心到了,他總能給我帶來無盡的安全感。

他趴在我耳邊小聲的說:“別擔心,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科文恆路過我們身邊走向會議桌前坐了下去,而沈槐慍鬆開手,朝我露出一個微笑,在我面前他永遠都像是個孩子。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別廢話。”我直視著計猙的眼睛,他一副很有勝算的嘴臉看的我是生理不適,還是沈槐慍富有朝氣的模樣更養眼些。

科文恆似乎很不爽,但沒辦法只能憋著,畢竟他是我和沈槐慍感情中的第三者。

他那一雙針鋒相對的眼神明晃晃的針對沈槐慍,而他對於科文恆所謂的“蔑視”絲毫不在意,眼神一刻不停的盯著我,生怕下一秒就再也看不到我了一樣。

“你覺得他能給你幸福嗎?你別太過於理想化了,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就算在一起,能過多久?他不會死,你也會有老的那一天,你覺得他那個時候還會愛你嗎?只要我們想,他隨時都將不復存在,你確定要執迷不悟嗎?”

我原地站起身,雙手拍在桌子上,一聲震天響這場所有人都被我這一舉動嚇一跳。

“科文恆,那你之前跟我說的話全部都是假的了?這算不算謊言不攻自破了呢?”

我笑著笑著就哭了,原來我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傻子,科文恆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真心的,而是為了自己精心打磨的實驗。

不過,他有一點說錯了,沈槐慍不會再聽他們的話,我也不會再為他們任何人一個人心軟。

我的青春結束了,對這個世界最後抱有的一絲希望也山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