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文恆從小就是家長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科父科母對他寄予厚望,他因為骨子裡流著高貴的血液,是天才的科學家。
他對於那些已經存在並被大眾熟知的實驗理論提不起興趣了,因此他心裡變得極度扭曲。
他可以很好的處理人際關係,但他不屑於去浪費時間在人情世故上。
科文恆怎麼會不懂得什麼是愛,但他覺得談戀愛這件事很麻煩,他是智性戀,從不會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總是保持理智,分析利弊。
因此喜歡科文恆而追他的人最後都被他的冷漠回應而中途放棄。
而他就喜歡那種不受控制,總想要追求自由的獵物,因為他很享受追求、步步為營的過程。
而崔景芝就是這個最佳人選,他才會對她如此上心。
我剛一回到家就對上科文恆憂鬱深邃的眼睛,他恍若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魔,剎那間走到我面前,和我臉貼著貼。
“這麼晚才回來,上哪鬼混去了?”
“和朋友喝了點酒,這點事也要向你彙報嗎?”
我從他身旁走過,注意到了餐桌上已經冷掉了的飯菜,沒好氣地說:“喲,你還會做飯呢,不過我已經吃過了,你自己留著慢慢吃吧。”
科文恆健步衝上來拽住我的胳膊,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機會,凝視著我,他的眼神勝過千言萬語。
“你還想吵一架是嗎?”
他嗓音嘶啞,歇斯底里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原諒我?”
科文恆整這一出就好像是我在逼著他,明明咄咄逼人的是他不是我,這話他應該問問他自己。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互不干涉,難道不好嗎?”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說:“你覺得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我是知道的。科文恆那點子下三濫、卑劣的手段,雖說不光彩,但確實好用。
再怎麼掙扎,我早已淪為盤中餐,但吐口唾沫時不時噁心一下科文恆我還是能做得到的。
我微微揚起笑容,“你可能誤解了我的意思,只是走個形式罷了,你別太把這段婚姻當真了。”
“那是當然,我只是擔心你會跑。”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不可能丟下沈槐慍一個人跑的。”
要跑也要帶著沈槐慍一起,如果我一個人先自由了,那也只是短暫的,科文恆豈不是要加倍折磨沈槐慍洩憤,讓他生不如死,直到我把我抓回來為止。
所以,吃過一次虧我就不會再吃第二次了。
聽我這麼說,科文恆臉上的憂心忡忡這才消退了不少,而我則是鬆了口氣,他若不高興了,隨時可以弄死沈槐慍。而我不行,我要有條不紊、恰到好處地去迎合他。
可我也只是個普通人,也會有情緒崩潰,支撐不住的時候,我只能一次又一次自我療愈,內部消化,將自己的痛苦埋藏在心底最深處。
如若我不能自由,那請將自由返還給沈槐慍,能解救其中一個我也知足了。
科文恆哄著我說:“多少吃點吧,我好不容易做的。”
我點頭答應,可是我一點胃口也沒有,我的最後一點熱情也被消耗殆盡。
科文恆不停地給我夾菜,我不好推脫,在他的注視下全都吞進肚子裡。這時我才明白過來,我那點不痛不癢的發洩,在他的眼裡就如同小打小鬧。
半夜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我捂住嘴跑到衛生間將那些消化了一半的食物全部吐了出來,連帶著屈辱與隱忍,我還是沒忍住失聲痛哭起來。
我流出來的眼淚無不在訴說著我心中的不甘,哭出來就好了,我倒希望是這樣。
黑夜中,我溼潤的眼眶閃著淚光,宛如月光如水。
我彷彿置身於一個很大的染缸裡,即使我不被顏色裹挾,潔身自好,但也無法挽回原本的自我。
早上七點,我被鬧鈴聲叫醒。我關掉鬧鐘,好想再睡一會,但我還要上班。
我起了床,而科文恆已經在吃早飯了。
他還和往常一樣,無事發生,而我要開始忌憚著他會不會拿沈槐慍開刀,藉此警告我。
科文恆的怒火都是偽裝的,他只是想嚇唬我,逼我後退、妥協。
我就不同,而我要在擔驚受怕、謹小慎微中度過每一天,這就是科文恆想看到的吧,其實我不怕跟他同歸於盡。
我只怕我死了,而他幸運的活了下來,那我爛命一條,死了也無所謂。可沈槐慍就慘了,他生生世世都會在愧疚、憂思中度過。
生不如死的沈槐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所有的出路,我都試過,唯有折服。仰視著科文恆,也在側面印證了我絕不會低頭做人。
科文恆不是喜歡俯瞰這個世界,那我就讓他永遠抬不了頭。
“早,過來吃早飯吧,特地為你煲了粥,對胃好。”
“麻煩了。”
我對他沒有半分感謝,所以說出口的話才顯得如此冷若冰霜、薄情寡義。
“昨天是我的不對,向你道歉。”
“道歉做什麼,都過去了。”
科文恆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讓人又愛又恨,如果放在之前我肯定會原諒他,並對他好感爆棚,但現在看來,只有漠視。若無其事才是真理。
反PUA,拒絕道德綁架,從你我做起。
茶水間裡我正在泡茶,一個高個子女生迎面走來,她的眼睛對我上下打量,最後停在了我左手無名指的戒指上。
“你就是崔景芝,果然有幾分姿色,難怪科文恆會看上你。”
一般人這麼說,我或許還會暗自竊喜,但從目的性極強的人口中說出來,再美的形容詞也變成了貶義詞。
“你是?”
“我是部門新來的楊嬋,想必你還不認識我吧。”
“略有耳聞,今天第一次見,你還挺有禮貌的。”
她笑了,以為我是在誇她,我也跟著笑了。
“我們坦誠一些,我很早之前就喜歡科文恆了,並和他訂了婚,但卻被你捷足先登了,你最好識相點,主動跟他提離婚,這樣還體面些。”
這種要求我還是頭一次見,這一刻楊嬋彷彿腳踏七彩祥雲的仙女,為拯救我而來。
我內心的感激之情達到了頂峰,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啊。
我故作驚訝,不可置信地說:“原來我才是插足你們感情的第三者。”
“還好,我和科文恆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只要他肯點頭,我可以隨時離婚。”
“你不會是故意這麼說,騙我的吧。”
“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希望楊嬋爭氣一點,別讓我失望,我可就指望她幫我脫離苦海了。
原來還以為楊嬋是個難纏、不講道理的,沒想到她心思還挺單純的,也沒太為難我。
前腳楊嬋剛走沒一會,紫蘇後腳就走了進來。
“你猜我剛剛看到了誰?”
“是楊嬋嗎?”
“你認識她?”
“她剛來找過我。”
“她沒欺負你吧?聽說她是專門為了科文恆來的,你可要小心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我卻滿不在乎,這可和紫蘇預想的不一樣,她以為我會因此生氣,而我非但沒有生氣,還很支援楊嬋拆散我和科文恆那有名無實的婚姻。
紫蘇疑惑地看著我,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你也是真的沉得住氣。”
“我巴不得她能成功。”
“我總感覺你在裝聾作啞,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看你的樣子悶悶不樂的。”
我該怎麼形容呢,還是不要說出來讓紫蘇擔心了,我只好避重就輕,只是不想讓她胡思亂想。
“還不是因為科文恆陰晴不定的心情,有時候我就在想,或許活在當下並不是一件壞事。”
紫蘇恨鐵不成鋼地說:“就是因為敵人過於強大,所以我們才要堅持不懈,沒關係,你還有我,我永遠支援你,做你的後盾。”
話題成功被我俏咪咪地轉移了,我還擔心紫蘇不上道呢。
“我是那樣說放棄就放棄的人嗎?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
我們在歡笑聲忘記了剛剛發生過的事,有她陪伴左右,也值了。
辦公室裡,科文恆正翻閱著手裡的資料夾,楊嬋敲響了門。
來者不善。
“請進。”
“科文恆,我們的婚約不是你想取消就能取消的。”
科文恆抬了下眼皮,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就又將視線落在資料夾上。
“怎麼?你那個小男朋友玩膩了,又想起我來了。”
“那還不是因為你對我一點也不關心,我那麼做也只是為了氣你,你倒好直接宣佈取消我們的婚事,你真是絕情。”
科文恆冷漠回應,他放下手裡的東西,喝了一口咖啡。
“這就是你求和的態度?”
見狀,楊嬋立馬軟下身段來。
“我知道錯了,文恆,你就不要賭氣了,好不好嘛?”
科文恆只是淡然一笑,“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而我現在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還要勞煩你不要去叨擾我的妻子。”
楊嬋面不改色,得意地說:“不巧,我已經見過她了,不瞞你說,人家根本不在乎你,你把人家當做寶,而她則極力與你撇清關係,你知道她說什麼嗎,‘我和科文恆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只要他肯點頭,我可以隨時離婚’,你被她騙了,科文恆,你就是個傻子。”
科文恆一改往日的溫潤如玉,站起身來,喝止住她。
“夠了!”
“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以後請離她遠點,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他又重新坐了回去,“你可以走了。”
“科文恆,我不會放棄的,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真的愛你。”
愛?科文恆難道不懂什麼是愛嗎?
說罷,楊嬋生氣地摔門離開。
楊嬋走後,科文恆氣憤地將資料夾甩在桌子上,那一刻他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像是一頭怒不可遏的猛獸。
在飯店等人時,我望著手裡的手串發呆,連紫蘇已經坐在了我的對面都不知道。
“發什麼呆呢?還在想沈槐慍嗎?”
我又將手串重新戴回到手腕上。
“這不是等你等的無聊嘛,既然你都來了,那就快點點菜吧,我都餓死了。”
“好,那今天我請客,想吃什麼隨便點。”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歡快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而悲傷痛苦的回憶卻沒齒不忘。
科文恆走出辦公室,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已經下班了,他望向崔景芝所在的工位,卻不見人。
他掏出手機,想撥通她的電話,但始終都沒下定決心,他關掉手機又返回了辦公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