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繁津。”

我叫住他,想問問他關於沈槐慍的事,他整天和科文恆在一起工作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些什麼。

但明顯他並不想搭理我,甚至小到連一個眼神的沒留給我,他跟沒聽見一樣轉身進了辦公室。

我失望地離開,看來他並沒有把我放在眼裡,也對我是多麼渺小的人物,但我是不會放棄的。

也有可能他是心虛了,反正我這次也是失望而歸,還在意那麼多幹什麼。

科文恆不經意間推了一下眼鏡框,懶散地問:“看來你小子最近走了桃花運啊,這麼多女生來找你。”

果然,如周繁津所料,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雖然他低著頭,眼睛也一直在盯著手裡拿著的實驗報告,但無時無刻不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周繁津冷漠地回應:“是崔景芝,估計是來找你的。”

他曾勸阻過崔景芝不要趟這趟渾水,但她沒有聽勸反而讓他不要多管閒事,這事本來也和他沒有關係,只是善意的提醒,索性他也就置身事外了。

“小芝是個好女孩,別對她態度那麼冷淡,或許她是真有事找你。”

周繁津聽懂了他的話裡有話,一臉無所謂道:“找我不如找你來的實際些。”

科文恆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沒人能看得出來,唯獨他自己。

紫蘇彎腰趴在玻璃櫃前挑選著,嘴裡喃喃自語說:“甜點上新了,還買二送一,這不得嚐嚐。”

許塍見就她一人,開口詢問:“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

“景芝不知道忙什麼去了,今天就我。”

他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轉頭就去冰櫃裡給她拿甜點了,咖啡還是和平常一樣,老顧客的口味他基本上都記得。

我從雜貨間裡找到了一張廢棄的深海公司平面圖,這和原有的深海公司設計圖有幾處不一樣。

輕輕抹掉上面的灰塵,圖紙清晰可見的擺在我面前。

我把幾處不連貫、銜接不上的地方做了標記,掏出手機拍了下來,回去可有的研究了。

回到辦公室,我剛準備坐下,就又被叫起來了。

“崔景芝,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偷偷摸摸地把他拉到樓梯間,過程十分謹慎,像是做賊心虛。

“你認不認識沈槐慍,你有他的資料嗎?”

“這屬於公司的機密檔案,我可幫不了你。”

我確信了,周繁津一定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

“你大人有大量,好人做到底,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有別的辦法。”

“祝你好運。”

他走的很決絕,一點餘地都沒有。

既然在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那我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周繁津的做法我理解,畢竟我想知道的能讓他萬劫不復,誰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幫助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我沒有那麼冰雪聰明,只能採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

藉著加班的名義我是最後一個走的,整個辦公室就只剩下我和科文恆的辦公桌還亮著燈。

我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科文恆辦公室的方向,只要他一走,行動就開始。

我當然不怕他起疑心,加班作為打工人的常備技能,老闆開心還來不及,怎麼會懷疑員工另有所圖呢?

點燈熬油,終於把他盼下班了,我激動的差點從工位上跳起來,要不是辦公室裡還有個人,我都想放個炮慶祝一下。

科文恆徑直朝我走了過來,我多想鑽到桌子底下把自己藏起來,他越走越近,我趕忙把自己假裝的很忙的樣子。

“還沒走呢?”

“快了。”

“早點回去,太晚了。”

我點點頭,他轉身走進了電梯裡,我是目送著他離開的,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關閉工位上的最後一盞燈,整個辦公區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開啟手機手電筒,跟個小偷似的,鬼鬼祟祟地溜進了科文恆的辦公室裡。

整個辦公室我都翻遍了,就差把地板磚撬開了,沒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我正一籌莫展時,聽到了擰動門把手的聲音,我嚇得不管不顧地躲在了辦公桌底下。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我不確定是不是科文恆,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開啟了辦公室裡的燈,在抽屜裡翻找著什麼,而我與他就差半個身子的距離,我捂住了嘴巴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找到東西之後他便關燈離開,我也隨之鬆了口氣。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耳朵緊緊貼在門上,聽了好半天確定人已經走遠後才放下心來。

我離開辦公室,剛走兩步就跟周繁津撞了個滿懷。

“你怎麼在這裡?”我和他幾乎是異口同聲。

“不會是你跟蹤我吧。”

話還沒說完,他拉著我躲進了隔壁的辦公室裡。

“你幹......”

他捂住我的嘴,做了個“噓”的手勢,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那個人又折返了回來,估計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如果不是周繁津敏銳的洞察力不然我早就被當做賊抓起來了。

昏暗的辦公室裡卻透著淡淡花香味,真是件怪事,不對,這香味是從周繁津身上散發出來的。

“你身上好香。”

他見狀嫌棄地推開我,和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原來你還有噴香水的愛好啊。”

“應該是洗衣液的味道,我不喜歡香水。”

周繁津總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在他的臉上也就只能看到兩種情緒:嚴肅、鄙夷。

其餘的我是沒見過。

“你和沈槐慍發展到哪一步了?”

“為什麼這麼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反抗他們只有一種下次,你不會想知道的。”

“那我應該怎麼做?做一輩子任人宰割的魚肉?被利用完後隨手丟棄?憑什麼?”

他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可能是深知深海公司醜陋的真面目後對我這種覺醒的反抗者的居高臨下。

很快,他臉上的情緒又恢復如初,興許是見慣了像我一樣做無謂掙扎的犧牲品。

“妥協,便是最好的出路,你和別人不一樣。”

“你什麼意思?難道在我之前還有很多個像我這樣的小白鼠?”

他轉身拉開門就走了,我也懶得追問,如果他想告訴我早就說了,他不想告訴我我再怎麼問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公司大門,抬頭間看到無數顆星星在朝我眨眼睛。

頓時,我也感覺,我如浩瀚宇宙中那渺小的一粒沙塵,存在的微乎其微。

回去之後,我將所有零零散散的記憶和我得知的資訊拼湊在一起,得出了一個結論。

深海公司在進行一項實驗,這實驗便是現實世界連通的異世界,而沈槐慍作為異世界裡的一個實驗品有了自主的意識。

科文恆發現這一現象後便將重心都放在了沈槐慍身上,而在我之前還有無數個被送往異世界的活人,不出意外,她們的下次一定十分的悽慘。

而我便是那千千萬萬個試驗品中傑出的一個,能在現實世界與異世界裡穿梭自如,不受任何影響。

但為什麼我對此事一概不知,甚至連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真如沈槐慍所說的那樣,他們泯滅人性般的抹除了我的記憶。

想借此控制我,讓我做一輩子的“迷途羔羊”。

那這一切就又能說得通了,我不過是資本家手裡用來討好那些權貴子弟的犧牲品。

可笑啊,我就這樣傻傻的被騙了兩年,竟從未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從一開始這所謂的“幸福生活”全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我雙眸失神地坐著,邊笑邊哭,如同經歷過妻離子散後精神失常的瘋子。

若非是沈槐慍衝破了重重阻礙來到我身邊,我現在估計還是個被矇在鼓裡的傻子。

我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撥通了紫蘇的電話。

“我他媽就是一傻逼,操!”

罵完之後,我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也隨之破防,我失聲痛哭地趴在桌子上,痛斥著這冷血的人性。

臉上的淚痕還未散去,我坐在家樓下的便利店裡等著紫蘇,桌上還有幾瓶空的啤酒罐,那是我用來麻痺自己情緒的東西。

紫蘇喘著粗氣,“怎麼了,說吧。”

她很平靜,似乎是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了。

“他們一直在拿我做實驗,而我就是個試驗品,用完就換下一個。”

“什麼?”

我將我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講了一遍,紫蘇倒也還算冷靜。

“那你真就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嗎?”

我搖頭,又喝起了啤酒,雖說已經平復了不少,可痛苦是不會說謊的,眼淚還在啪嗒啪嗒地掉。

此刻我覺得我十分的廉價、不值錢,不光是眼淚,連同我這個人。

“你還有我,加上沈槐慍,我們就是三個人,不用怕,大不了魚死網破,誰怕誰。”

這一晚,是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