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赫言垂在身側的手握得咯吱作響,卻始終一言不發,目光盯在她身上,好似要將她渾身檢查個遍才行。

拍賣會還有十分鐘開始的時候,江南吟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你最好沒讓她受傷。”

他扭頭陰狠的瞥沈若寒一眼,從旋轉樓梯走了下去。

在去女士衛生間的途中,途經貴賓洗浴室,她突然被一隻大手撈了進去。

“阿吟。”

他死死的抱著她,雙目紅透,“我好想你。”

熟悉的菸草味,帶著淡淡的薄荷香,他的懷抱還是那麼溫暖。

只沉溺片刻,江南吟清醒過來。

她抬頭看著他,往日天真又善良的目光被冷意取代,說話的聲音帶著顫動,“……我結婚了。”

“我知道你是被迫的。”他雙手撫在她肩上,溫柔的低聲安撫著,“沒關係,我會讓他跟你離婚的。”

他著急的仔細檢查著她裸露出來的肌膚,在看到沒有什麼傷痕後,擔憂的眸光散去。

“他有沒有傷過你?”

“有哪裡不舒服嗎?”

幾天未見,她清瘦了許多,臉色也沒之前那麼水潤,只剩蒼弱的白皙。

“……我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已經結婚了,我的先生,是沈若寒。”她偏過頭去壓著哭腔一字一頓,不敢看他的眼睛。

指甲在手心掐出一個個月牙痕。

“你在怪我是不是?”他心慌的低頭看她,小心翼翼的低顫著聲音問詢,“都是我不好,我那天不該離開你的……”

“阿吟我知道錯了。”

“我以後不會讓你一個人了。”他抬起手,輕顫的手指幫她把髮絲理到耳後,忐忑不安的哄誘著。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次見到的她有點不一樣了,彷彿離自己很遠,遠到再也抓不住……

“我不怪你。”她咬牙轉回頭看著他,眸光深冷,“畢竟告你的錄音檔案……是我親手交的。”

“別開玩笑了阿吟……”

他強扯出個笑,睫毛顫抖,說話卑弱又小心,“你是不是在為那天的事情生氣?”

“我讓你出氣好不好……”

“不管你是想打我還是罵我還是想要什麼,我都答應……”

季赫言神色慌張的把她擁進懷裡,喉結滾動,“只要你能消氣,我什麼都肯做。”

“你放手!”

她從他懷中掙扎出,髮絲被淚水貼在面頰上,“我說告你的檔案是我錄的!”

“還有一開始把江南大樓賣給你!被沈若寒抓走引你來救我!都是我跟他聯手做的!”

“我現在玩夠了!不想搭理你了!”

“我說的話你是聽不懂嗎?!”

積累多日的情緒在此刻悉數迸濺出,仿若刀片一般紮在了他身上,疼痛和酸楚同時到來,似要將他整個人掩埋。

就算她曾經也說過想離開他的話,但他還是不願相信這些,就像漂流在海面的人,要死死抓住一塊浮板般。

“那你為什麼……不出庭指認我?”

“因為我們就想看到你這副可憐蟲的模樣!因為我就想把高高在上的季赫言踩爛在泥巴里!”

他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砰”的一聲,蕩然無存。

江南吟死咬著下唇,靠著痛感竭力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

“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顫著聲音轉過身去,抬手一把擦掉眼淚,強裝鎮定,“季總要沒什麼別的事,就回去吧。”

“拍賣會要開始了。”

……

坐回座位很久,江南吟回頭看了好幾次,季赫言還沒回來。

進行到一半時,場內終止的鈴聲突然響起,不知所措的人群被一個個疏散。

“沈先生,場內餘下的競品已經被人全數包下,今天的拍賣會就此結束了。”

黑馬甲的工作人員走進貴賓席,恭順的“送客”道。

這家拍賣行的規矩,若願意出起拍價千倍的價格且包攬全場拍賣品,便可以終止當場拍賣會。

這本就是個慈善拍賣,拍下的東西大多沒什麼收藏價值,值錢就更談不上。

有人願意千倍包攬,他們自然樂得清閒。

看來季赫言是下了血本啊。

沈若寒勾唇跟著工作人員到一層的時候,人群已經被疏散的差不多了。

江南吟本想跟著眾人出去,卻突然被幾個保鏢攔住。

“你們做什麼?”

她蹙眉環視著四周,似有什麼不對勁,待季赫言從競拍臺後走出來的時候,她才猜到是發生了什麼事。

“阿吟。”

他走近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腕,臉色沉的可怕,墨色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如果我說那些我都不在乎,你還能跟我重新開始嗎?”

他不是最討厭別人欺騙背叛他嗎?

真是瘋了……

江南吟用力掰著他的手指,臉色漲紅,“你放開我!”

“我都說我玩夠了!膩了!”

“你還纏著我做什麼?!你是狗嗎?!”

他眸色一沉。

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指越發的用力,直顯出五個白色的印子來,她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滿眼通紅的抓破了他的手背,“我讓你放手!”

他的血肉融進了她的指甲裡。

眸中的心疼一閃而過,快的讓人難以察覺。

她看到手邊桌子上的玻璃杯,順手拿過一下磕爛在桌子邊沿,玻璃片炸開的那一刻,鮮血順著她的左手流下……

“非要這樣你才讓我走是嗎?!”

她嘶喊著把一隻染血的碎片抵在自己雪白的脖子上,稍一用力,血珠便迸了出來,留下一道血痕。

季赫言瞳孔微動,聲音低沉,讓人遍體生寒,“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我就從沒想過要跟你在一起!”

抵在脖子上的碎片又靠近一些,“一開始就是為了作弄你!”

明明心痛的要死,臉上卻無端勾起一個笑來,“看你發瘋的樣子,我很滿意!”

她脖子上的那道傷痕漸深,起初只是幾滴血珠,如今已能連成血流順著脖子流下來。

他皺著眉,不得已鬆開了她,心底依舊疼痛。

“你有這麼恨我?”

季赫言眼尾泛紅的看著她,他來不及問為什麼,那邊沈若寒已經大步走了過來。

“季赫言,我已經很給你臉了。”

沈若寒就著她腕上那處被捏出印子來的地方又握了上去,衝著他笑的張狂,“見一面就夠了。”

“是不是要讓我打電話叫警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