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郵輪馬上要靠岸的時候,正收拾著要跟大家一起下船的醫生又一次被周秘書叫進了套房。

“季總,這傷口不深,按理說我昨天包好以後,應該不會再輕易裂開。”

醫生推了推眼鏡,瞥了眼季赫言身下新換的床單,大著膽子道,“在您受傷的情況下,我建議您……暫時不要劇烈運動。”

季赫言聽罷沒有什麼反應,只讓周執把醫生帶了出去。

倒是江南吟,滿臉通紅的坐在床沿,連頭都不敢抬。

“阿吟,我……”

他剛要開口,江南吟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我出去!找周執聊天!”

看著她逃似的背影,他不禁輕笑。

季赫言不是個不知足的人。

他解決了跟自己鬥了好幾年的仇敵,如今又有了這麼一個乖順誘人的未婚妻,在接到季家打來的那通電話之前,他甚至以為自己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季赫言!你還知道接電話?!”

那頭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很不好。

“如果是對我訂婚的事情有異議,就不用再打了。”

郵輪靠岸,他站在落地窗邊,默默的看著衣著華貴的人群被一個個送下船,又被各式各樣的豪車接走。

“你把沈若寒弄到哪兒去了?!!”

季父突然提起他的名字,叫他心頭一驚。

季赫言皺眉,語氣冰冷,“什麼沈若寒?我訂婚又沒請他。”

“你少給我裝蒜!”那頭暴跳如雷,“我說了多少次讓你不要惹他!也不要跟他鬥!”

“他是個瘋子,你也瘋了不成?!”

“我被關在saria整整五年,早就是個瘋子了!”

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時光又湧上心頭,好似有什麼黑暗扭曲的東西蛄蛹在他的血脈裡,此刻就要爬出來般,垂在西裝褲邊的手緊緊的握著,青色的筋脈清晰可見。

他已經有了新的家人,不再需要季家的人了。

季赫言深吸一口氣,竭力平復著心緒,“季家,我不會再回去了。”

“除非你死了,否則,不要再打給我。”

隨著“嘟~”的一聲,電話被結束通話。

臥室房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是不是她玩好回來了?

季赫言唇角上揚,抬腳向門口走去。

“周執,季赫言他昨天晚上一共就三十分鐘……這正常嗎?”

好像是江南吟的聲音,悄咪咪的,像是在詢問什麼。

“這種事你問我做什麼?!”周執好像有些震驚,隨即又著急的壓低了聲音。

“我總感覺你跟我可能……”她認真的思索片刻,“是姐妹。”

……

周執沉默了,不是因為他真的像江南吟說的那樣,而是面前的房門被開啟了……

季總正站在門口……

這是周執見過他臉色最難看的一次。

“季總……車到了。”

要不是她昨天一巴掌打到他傷口上,他怎麼可能就那麼放過她?!

“阿吟,昨天沒盡興麼?”季赫言斂著眸子盯著她,一點點靠近,“我今天,還有很多時……”

“季總!”周執瞥了眼腕錶,慌忙打斷,“還有一個小時要開每週例會了!!”

從這裡去華盛,最快也要一小時。

每週一是他最忙也最重視的時候。

可今天,他看著緊抿著唇似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有些不好意思的女人,突然就不急著去公司了。

“醫生說你不能再……唔!!”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堵住了紅唇。

周執低頭惴惴不安的看著自己的腕錶,數著分秒,過了整整七分鐘,他才停下。

此時,周執還不知道像這種尷尬的情況他後面會經歷至少上百次……

“跟我一塊去公司。”

他攥著她的手腕,帶著滿臉通紅的她一起離開了原地。

周執愣了好一會兒,才急忙跟了上去。

上車沒多久,坐在副駕駛的周執就暗示司機自覺的將車內隔板升了起來。

儘管隔板隔音效果很好,可他用腳趾也能想到季總在後面幹什麼。

他從來沒覺得一小時有這麼漫長。

總算車子開到了華盛。

季赫言臨離開辦公室前,江南吟怯怯的問他,“沈若寒呢?”

“……他不是也去了船上嗎?”

這是她一直避免觸碰到的問題,她害怕沈若寒,可她更怕沈若寒死在季赫言手上。

“阿吟,以後不要再提他了。”

他沒有正面回答,從辦公室的休息室換了整潔的商務西裝後,就趕去了會議室。

她在辦公室坐了沒多久,百無聊賴間開啟了手機。

螢幕亮起的一瞬間,突然彈出了上百條訊息和幾十個未接電話。

都來自同一個人。

打回去之前,她看到了彈出來的新聞。

“訂婚當天!顧氏少爺慘遭拋棄!”

“準兒媳逃婚!顧家怒退親!”

“涼城張氏與江城顧氏徹底撕破臉面!”

……

原來昨天張知念沒去訂婚現場……那顧北霄豈不是難過死了?!!!

她沒來得及看顧北霄發來的訊息,慌忙打了電話過去。

在“嘟~”了快一分鐘之後,那邊才接了電話。

“喂……誰一大早上打電話啊……”

好像還沒睡醒。

頂著一頭金色捲毛的陽光少年在訂婚現場苦等未婚妻一整天,最終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酒吧獨飲到天亮,癱睡在酒吧的卡座上的形象赫然出現在她腦海中。

她緊握著手機,著急道,“顧北霄!你現在在哪?你沒事吧!”

“神經病啊!我在哪關你……江南吟?!!”

那邊好似突然清醒了,聲音激動又嘹亮,“你總算接電話了!!!”

“我到涼城了!你發個位置給我!我過來接你!”

“你在涼城?!”江南吟驚的差點沒拿穩手機,“你來找張知念?叔叔阿姨知道嗎?!”

“我找什麼張知念?!”他好似有些暴躁,“你沒看到我發給你的訊息嗎?”

“快點發個定位給我!我開車來接你!”

初中之前,江南吟和顧北霄還有張知念都在同一個學校,只不過,那個時候顧北霄跟張知念還不認識。

江南吟和顧北霄是青梅竹馬,從幼兒園直到大學畢業,兩人一直都是一個學校一個班。

大學的時候,顧北霄更是在她家賴了整整四年,連她媽媽都說,顧北霄好像是她兒子。

江顧兩家的家長都是大學室友,他們倆從穿開襠褲就認識,到初中以後,她跟著媽媽去了Y國,和哥哥江南琛的聯絡逐漸減少,以至於她和顧北霄的關係比跟自己親哥哥還親!

不過,她和張知唸的關係就不像這樣。

她跟張知念認識只是因為張伯伯和她爸爸是創業夥伴,張伯伯一直對她很好,因此當她知道張伯伯的女兒和她在一個學校後,很快就去找了張知念,想對她表示親近。

但是張知念卻並沒有這個意思,甚至對她有種莫名的仇視。

後來,在因為她總去找張知念而受到冷落的顧北霄的挑唆下,她和張知念也便沒了往來。

到上大學的時候,一次偶然,她發現張知念竟然趁她在國外,在初中的同學會同學群裡大肆抹黑她,說她在國外私生活混亂,說她跟顧北霄從初中開始就保持不正當關係。

她當即拉著顧北霄想在澄清這件事,不過顧北霄倒好似很樂見其成,怎麼都不願意配合。

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莫非是顧北霄知道她跟張知念關係不好,想拉她一起去報復“逃婚的未婚妻”?

不行不行!

不管怎麼說張知念都是張伯伯的女兒!

顧北霄在國外的時候打架鬥毆鬧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脾氣暴躁她是知道的!

不能眼看著顧北霄因為氣昏了頭而做錯事!

“華盛集團!”她著急忙慌的哄誘道,“我在華盛!”

“……ok,半小時到華盛樓下。”

“你……你千萬別衝動!一切都等我們見面再說!”

“喂?”

“喂!”

沒等她說完,那邊就已經掛了。

顧北霄很少比她先撂電話,看來這次肯定是因為糗大了,氣得不輕。

她看了看緊關著的密碼門,撥通了季赫言的電話。

“嘟”了兩聲之後。

她忽然想起季赫言曾跟她說的別在他開會的時候打給他,正要再掛掉時,那邊卻接起來了。

“什麼事?”

就算他已經強壓著怒氣,還是能聽出來季赫言的心情好像很差。

“我要出去一趟,不知道你辦公室的門怎麼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