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江南吟帶回了公司附近的一個大平層公寓,能看到大半個涼城的景色。

一梯一戶,他住頂層,是個複式公寓。

私密性倒還不錯,都是依著他的喜好裝成的黑色系,配備全套美式傢俱,他很喜歡。

至於季家,反正那天也就只是回去吃頓飯。

從回到家開始,江南吟就一直窩在沙發上,曲著腿死死的抱著自己,不肯去洗澡,也不吃飯。

一句話都不說,濃密的睫毛失落的搭在眼上。

本來想著她只是嚇到了,冷靜一會兒就好了,可直到他從書房出來,卻發現她還在一樓的客廳坐著,呆愣愣的好像失了魂。

季赫言從二樓走了下來,在她身邊坐下。

“比被沈若寒抓走那次還可怕?”

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是想說點兒什麼安慰她的,可他沒有過這樣的經驗,剛一開口,強忍了一晚上的少女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別哭了!”

季赫言不管做什麼都是遊刃有餘、氣定神閒,從來不會有手足無措的時候,這是第一次。

他掰過她的肩膀讓她臉朝著自己,隨即用拇指輕輕拭去了她的淚珠,可偏偏那眼淚剛被擦去,又如斷線的珍珠般落了下來。

光潔的肩膀不停的顫抖著。

裸露在空氣中的後背也因哭的太過用力露出瘦弱的脊骨。

他把她的頭髮別到兩邊耳後,低頭生澀的哄誘道,“明天把欺負過你的人都交給你處理好不好?”

溫柔的有些不像話。

她一下停住了,眉頭蹙起,眼眶和鼻頭泛紅,疑惑的望著他,還在哽咽,“你……你剛說什麼……”

“我說什麼了?”季赫言眉頭一挑,他不理解江南吟為什麼這麼問,不過只要不哭了就好。

“你在哄我?”她呆呆的問詢道。

季赫言反應過來,皺了皺眉,神色不太自然。

“關心自己的合作伙伴,不是應該的嗎?”

他鬆開手,靠著沙發坐著,從袋裡摸出一盒煙,隨手點了一支。

“你一直都是這麼關心合作伙伴的嗎?”她揉了揉眼睛,歪頭盯著他。

如果是這樣的話,怎麼外界都傳他是“再世撒旦”啊?

這不是誹謗嘛!

自從回國遭遇父母車禍離世之後,被追債的混混堵在門口,被沈若寒堵在醫院,今天又被人堵在高山別墅……

似乎每一次在遭遇危險的時候,都有他在身邊。

明明他就只是幾十個想買江南大樓中的一個,陌生人。

竟然就這麼千絲萬縷的和她攪在了一起。

她突然覺得這世間或許真的有“宿命感”這個東西。

“哭好了就去吃飯。”

他避開了她的問題,默默的吐了個菸圈。

“吃完去洗澡。”

“我先睡了。”

他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可他的話語依舊還在耳邊迴響。

不知道為什麼,江南吟的心頭突然有股暖意流過。

……

七月四,距離訂婚宴還有三天。

規律的叩門聲突然響起。

江南吟從軟綿綿的被窩鑽了出來,頭髮胡亂披在臉上。

“誰啊?”

聲音嬌嬌軟軟的,又帶著慍氣,應該是還沒睡醒。

“我,季赫言。”

才七點,起這麼早?

江南吟翻了個身,從床上坐了起來,胡亂撥開臉上的頭髮,眼睛還有些睜不開。

沒好氣道,“進來吧。”

房門被開啟。

黑色裝潢的房間壓抑感十足,只有床上穿著珍珠白色睡衣的少女為屋裡增添了一絲生趣。

“我先去公司,十一點讓周執來接你。”

他倚在門口,看著跪坐在床上的少女,神色淡漠的好似昨天被人奪舍了般。

“……”

江南吟頂著又紅又腫還帶著睏意的眼睛聽她說完,而後直直的向前趴去,無奈的一頭又扎進被窩裡,“這點事……你打電話告訴我不就好了……幹嘛這麼早把我叫起來……”

話音剛落,空氣中就響起了均勻有規律的呼吸聲。

這個睡姿也能睡著??

季赫言嫌惡的皺了皺眉,提高了音調,“我開會的時候沒有接電話的習慣。”

“別再隨便打給我。”

房門被關上。

床上即將進入深度睡眠的少女猛的睜開了雙眼,一下子坐了起來。

曾經那個少年的話語從腦海中飄過:

“我沒有忍耐別人的習慣。”

“別再跟著我!”

……

分明是一模一樣的語氣!

她望著季赫言離開的門口,喃喃自語:那個人,是他麼?

十一點,正望著和顧北霄的聊天框發呆的時候,門鈴突然響起。

傭人開啟門,五六個保鏢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略過客廳的她跟著女傭去了二樓。

“江小姐,收拾好我們就出門了。”

穿著黑色西裝的周執面色平靜的走了過來,沉著幹練的樣子好像當初在江城醫院衝著她喊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季赫言有沒有說讓我去華盛做什麼?”她站起身,瑩白的吊帶長裙的裙襬滑落至光潔的腳踝。

黑色長髮散落在身後,紅腫的眼睛沒有讓她顯得不堪,反而更添了脆弱和清冷感。

“江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周執微微一笑,跟在她身後,“季總說樓上空出來的那間衣帽間讓您用,我們已經裝滿了,都是按照您的喜好買的。”

“……我又不在這兒長住。”

江南吟走至門口的玄關處,正要彎腰換鞋時,守在門口的女傭卻已經搶先一步跪在地上,替她穿上了晶瑩璀璨的高跟鞋。

被人簇擁著捧在掌心裡,是她前二十一年的生活,可她想著,從今以後她也該逐漸脫離這樣的日子了。

她不再是那個享有萬千寵愛的江家大小姐,她也該振作起來,為以後脫離季赫言、事事親力親為、自己養活自己做準備!

勞斯萊斯在涼城最貴最繁華的地段停下。

足有一百層高的華盛集團在整片商業區中顯得格外華貴耀眼。

自她走進華盛以後,每一個碰到她的員工都將目光放在了她身上,雖然沒有對著她的背影竊竊私語,可那震驚的目光也足以說明一切。

季總身邊從來沒什麼女人,更別提還讓周秘書把人帶到華盛來了。

看來他對這個即將訂婚的女朋友倒是認真的!

“江小姐,這邊。”

周執領著她走進了總裁專屬電梯。

儘管江南集團已經在酒業獨樹一幟,可以說是江城發展最好的企業,可跟華盛比起來,也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雖然覺得華盛繁華富貴,可她眼裡卻並沒有豔羨或是膽怯之意。

平淡的仿若一潭清水。

穿過豪華的長廊,途經偌大的會議室和會客廳,江南吟總算走到總裁辦門口。

門外是助理辦公的區域,見到她過來,小助理趕忙走上前,在厚重的門前輸了密碼。

自動門緩緩開啟,映入眼簾的,是個足以容納一百人辦公的場所。

寬大的落地窗,幾乎能看到涼城大半個龍頭企業的大樓。

棕色系的辦公桌後,是佔據整面牆的書櫃,一半用來放置華盛的機密檔案,一半是華盛獲得的各種獎項獎盃和證書。

從一入門,便鋪了深棕色的地毯,進門的左手邊,是總裁私人專用衛生間,右邊靠著牆放置了一整套的古董沙發,沙發下鋪著白色的毛絨地毯。

身著黑色西裝的季赫言坐在辦公桌後的真皮座椅上,一言不發的低著頭在寫著什麼。

寬大的辦公桌上,除了裝有四個顯示屏的電腦,還有厚厚一疊檔案,以及一杯冒著寒氣的咖啡,很是整潔。

在他對面站著的,是五六個已經頭髮半白的男人,個個西裝革履,衣著華貴,卻又有些卑躬屈膝之意。

“季總,江小姐來了。”

周執恭敬彎腰,說完便從辦公室退了出去,身後的門又緩緩合上。

“過來。”

季赫言沒有抬頭,手下的筆也沒有停歇,語氣平平,只是周身冷峻的氣息似乎充斥了整間辦公室,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他工作的時候和他在外面的狀態很不一樣。

就連江南吟也不覺被這緊張的氛圍帶入了進去,雙腳不受控制的朝他走去。

她剛走近,季赫言便扔下了手裡的鋼筆,一把將她撈進懷裡,迫使她坐在自己腿上。

“南吟……”

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將臉埋進她頸窩,溫熱的吻從肩頭經過修長的脖子,再到敏感的耳邊。

淡淡的木質菸草味,帶著些許野性和黑色的禁忌,和雨打白玫瑰後的純潔淡雅混在一起,惹人沉淪。

溼熱的氣息撲灑在頸窩裡,江南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是……她沒有要推開他的想法。

很奇怪。

她不安的扭了扭身體,側頭過去,那邊站著的人都已經自覺的將頭低了下去。

他是在表演嗎?可也用不著這麼親暱吧。

“……季赫言……我……唔!”

聲音突然嬌顫起來。

她零碎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混著密密麻麻的吻全都嚥進了肚子裡。

他竟然在親她?!!

這是她的初吻!

江南吟掙扎著想起來,可她纖細的腰肢被他大掌禁錮在他懷裡,動彈不了絲毫。

他另一隻手託著她的後頸,力氣越來越大,似要將她整個人揉進他懷裡。

她迫不得已張開了紅潤的唇瓣,一個溼熱的軟she便迅速鑽了進去,和她的交纏在一起。

他到底想幹什麼!

眼上朦朧,就連下巴都因嘴巴長的太久而有些痠軟,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儘管有些沉迷……

可這都是假的,是在陪他演戲罷了。

既然是戲,就該適可而止。

舌尖突然有了一絲腥甜。

峻刻的眉頭微微蹙起,他總算停下了。

一絲瑩亮從她溼紅的唇角落下,眼上溼意一片。

“南吟,你想怎麼處理他們?”他勾了勾唇。

撫在她腰間的大掌輕輕蹭了蹭,她明白了,是昨天在高山別墅的那群少爺的家裡人來賠罪了。

“季總,聽說您和江小姐這個月七號訂婚,高山的那塊地算是給您和江小姐的賀禮!”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將手裡密封的檔案放在了辦公桌上。

賀禮?他那嚴肅又不捨的模樣一點都沒有恭賀的意思。

昨天季赫言前腳從高山別墅離開,他後腳就知道了自家兒子差點兒侮辱了季總女朋友的事,當即驚的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早就知道季赫言想從高家買走高山那塊地,聽說那裡即將是新開發區,他一直膽戰心驚的握在手裡不肯鬆懈。

如今倒叫自家的敗家子給別人抓住了把柄,得罪了季赫言,那塊地即便曾經有望成為新開發區,可現在估計也怕是要打水漂了。

風水寶地在他手裡那就是廢地,用來賠罪倒也不算太虧。

“其實……也不能怪……”

冰冷的長指突然繞過她後頸,摁在了她柔軟的唇上,堵住了她的話語,他的目光既深邃又帶有侵略意。

季赫言側過頭,瞥了高家人一眼,嘴角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高山?”

“馬上就是被廢棄的地了,我要它做什麼?”

他一早過來,就是在忙這件事,要真正把新開發區從高山變成東山,需要耗費大量的財力人力,可要想捂住官方的嘴巴放點訊息出去迷惑其他人,並不算太難。

“……在訂婚宴上送塊廢地確實不吉利。”

跟在他身後的男人忙諂媚的弓腰低頭道,“我們王家做的就是豪華郵輪的生意,正籌算著要送一輪郵輪給您和江小姐,若是在海上舉行訂婚宴,應當別有一番滋味。”

這王八蛋!

高遠橋心裡暗罵,剛剛在會客廳的時候還跟自己說什麼結盟,大家能少賠些禮就少賠些禮,敢情差點玷汙了江小姐的不是他兒子,一心忙著把自己摘出去!

王致和看到了高遠橋朝他射過來的凌厲目光,故意微微一笑。

他本來就只是跟高遠橋敷衍敷衍,他兒子只不過是這次聚會的發起者,又不是什麼做錯事的人,他當然不用像高遠橋那樣心焦肉慮了。

蠢貨,跟他客氣客氣還當真了。

季赫言自然知道他們都打的什麼鬼主意。

這幾個人當年一直不被外公蔣令辭看好,是季正忠做了董事長後一手提拔起來的。

他們自做華盛股東以來,向來不老實,仗著跟季正忠的關係,從中撈了不少油水。

季赫言一直視若無睹,這次總算找到機會讓他們一次吐出來。

“季總,您和江小姐訂婚宴的花銷,都由我們高家來承擔吧。”

高遠橋一狠心,將腰彎的更低。

“我季赫言缺那點錢麼?”

漆黑的眸子盯著前面的幾個人,手指卻不老實的不停在她唇上磨蹭著。

還以為他真的幫自己出氣!

原來是利用她訛別人!

不想讓她說話?她偏要說!

江南吟張口剛想咬他,修長的手指卻突然鑽了進去摁在了她靈活柔軟的she頭上。

“嗯啊……”

嚴肅沉寂的氛圍中,突然響起了一聲令人嬌羞的shen吟……

柔弱的眉頭蹙成“八”字型。

完蛋了……

她心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