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的一番話可謂情真意切,又給了海棠兜底的勇氣。

果然,見海棠抹掉臉上的淚痕,語氣中帶著哭腔道:“大小姐一向對待下人們都很好,奴婢也很願意伺候在大小姐身邊,只是這五年來,再也不見大小姐,奴婢和楊嬤嬤都期盼著大小姐能夠早日歸府。如今終於見到了大小姐,奴婢心裡很高興,看到大小姐現在過得也很好,夫人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會走得安穩……”

“你這丫鬟在說些什麼呢?”

眼看海棠說的話,跟她預想中的不一樣,方氏原本成竹在胸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尤其是聽到已經去世多年的蕭氏時,笑容更是差點垮掉,她連忙打斷海棠的話。

“是要你指認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真正的姜家大小姐,你在東拉西扯的說些什麼呢,莫不是你已經被她收買了?”

方氏腦筋急轉之下,輕聲呵斥道。

海棠咬咬唇,跪了許久,本就還疼痛的膝蓋這下更是疼上加疼,她身子一晃,差點倒過去,幸虧玄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她向玄夏感激的笑了笑,然後回道:“奴婢沒什麼好說的,要說收買,收買奴婢的人不就是夫人你嗎?”

海棠全然不管方氏此時的臉黑得有多難看,自顧自的向姜月眠傾訴道:“王妃,昨日是姜夫人尋人叫奴婢過一趟,奴婢不敢不從,誰知到了院子後,姜夫人先是說了好一番話,叫奴婢指認現在的王妃不是真正的,還用這根玉鐲子收買奴婢……”

她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攤在手心,正是一根玉鐲子。

“奴婢不肯,她就讓奴婢在院子裡罰跪。”

直到夜晚,最終的時候,在方氏威脅下,海棠收下了玉鐲,答應了她,她才肯放人,但是並沒有打算按照方氏的吩咐來做。

海棠也考慮過要不要告訴王妃這件事,可是她不想讓王妃擔心,擔驚受怕的把東西帶在身上,打算尋個合適的機會,能不能還回去。

只是沒想到方氏會這般急不可耐,竟是選擇在今日。

聽罷,姜月眠整個人都陰沉了下來,面上如同覆著一層寒霜,難怪她昨夜見海棠時,就覺得不對勁,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涼涼道:“父親,你可聽到了?是你這位好妻子的吩咐。”

她額外加重了“好妻子”三字,極盡嘲諷。

姜丞相有些不悅的瞟了一眼方氏,雖說他自己心裡也希望眼前這個姜月眠是假的,但是如果最後結果不如意的話……

而眼下卻被姜月眠反咬一口。

“你有什麼話要說的。”

沒想到海棠會臨時反悔,想來是她低估了這個丫鬟的忠心,方氏擠出一抹笑:“不過是一個丫鬟的話,又能有幾分真假。”

她穩住心神,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狠辣說道:“而且不是你跟我說,你覺得這個姜月眠給你的感覺不像是原來的姜月眠嗎,覺得她不是你家大小姐,特地來找我,希望我能給你做主。”

她一副被背叛的樣子,傷心道:“現在居然倒打一耙,實在是讓我寒心。”

“老爺,我識人不清,是我的錯。”

“奴婢不懂夫人的意思,奴婢從未找過夫人,也從未說過類似的話,況且如果不是夫人收買奴婢的話,以奴婢一個下人身份,怎麼可能用得起這麼好的鐲子,在奴婢心中,大小姐就是大小姐,相反,奴婢很高興大小姐能有這樣的變化,就不會再被人欺負了。”

“海棠……”

姜月眠心裡默唸了一聲她的名字,不可謂不動容。

海棠和楊嬤嬤在這五年裡,帶著還痴傻的姜月眠生活在丞相府裡,日子並不好過,可是她們都從始至終陪伴在姜月安的身邊,而不是像其他的奴僕一般,紛紛去到別的院子。

在這漫長見不到一絲希望的五年歲月中,她們卻仍抱著姜月眠安好的期盼,從未抱怨。

方氏的臉色有些難看:“海棠你瞎說些什麼呢,她是丞相府家的大小姐,誰敢欺負她。我給你這鐲子,不過是看你可憐,又是一番真心求我幫忙,我一時心軟才賞了你這玉鐲子。哪知道現在居然被你汙衊,實在是……”

“不……不是,奴婢沒有汙衊,奴婢說的都是實話,王妃,你相信奴婢,奴婢說的句句屬實……”

聞言,姜月眠安撫住她,遞了一個信任的眼神,方氏還真是會狡辯,不過……

她突然勾起嘴角笑道:“姜夫人這不是承認了我是真正的姜月眠嗎,那還是趕緊讓開吧,別耽誤了我祭拜母親的時辰。”

方氏這才反應過來,海棠先前的一番話就是直接說與跟前的人聽的,而她已經順著對方的思維走了,方才的話中已經承認了姜月眠。

“而且姜夫人都已經說了,一個丫鬟的話不可信,想必先前的那些說辭都不算真的吧,那我可以不可以認為是姜夫人在從中作亂呢?”

“這……這說的哪裡話,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我也希望能早日把事情弄清楚,總好過讓大家覺得你是假冒的要好。”

看著自己找的兩人居然都沒有按照自己的吩咐來走,而且很明顯,海棠,方氏眼裡閃過一絲狠辣,她突然轉向默默在一旁仍在捶著雙腿、極力降低自己存在的王嬸:“王嬸,你就沒有別的想要說的嗎,畢竟早點把事情解決,你才能早點回去跟家人團聚。”

王嬸聞言,手上動作一僵,臉色頓時白了幾分,囁嚅道:“我……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會沒有呢,想想你的家人,想想這五年的生活,你肯定會想到的。”

“在這五年的時間裡,我想你應該對月眠起碼有一定的瞭解吧。”

王嬸點點頭。

“還是一樣,我問你答話即可。”

是她心急了,主動權還是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姜月眠有些不耐煩,就如她說的,她還急著去祭拜蕭氏,但看眼下這情形,嘖,不知道還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