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九州

翌日，青松醒來時，只覺得腦殼裡面疼的要命。

揉了半天，才坐了起來，他記起昨晚，自己入睡之時，眼前的三間茅屋化成了富麗堂皇的磚房，走廊裡侍女美酒熟食，端在盤子裡嬉笑著走動。

難道，這只是晚上做的一個夢？

他爬了起來，忽然瞥眼看到蓋在身上的道袍。

那是玄機子師傅的黑色道袍，看來他昨晚來過，見他不蓋被子，就這麼睡著，怕他受涼，專門蓋了在他身上。

青松心中升起一陣感激之意，這位師祖雖然冷心冷面，心裡卻和平陽師傅一般，面冷心熱。

端起盆子去打水，玄機子為了復仇受了傷，夜晚還為自己蓋衣服，心裡過去不去，打算去幫他洗洗傷口。

打好水，走到房子跟前時，

只見玄機子盤膝坐在門前，鼻端濃郁的一股玄青氣息，一直往上，與道髻上兩股青氣融合，形成一股細細的碧綠色水流，不斷上下環繞。

聽到身周腳步聲，玄機子睜開了雙眼，說：“你來呢！”

“弟子打來了水，師傅您洗洗傷口吧！”

“好！”

玄機子撩起道袍，在他後腰之上，一道幾乎見骨的道傷，雖然傷口已經癒合，可上面細細的紅色血氣還在不斷從傷口冒出。

青松疼惜的拿起毛巾，粘上水，剛要動手。

玄機自己突然搖頭，說：“不用，你站著看就行！”

青松正在詫異，驀然，臉盆中的水流無風自起，形成一道細細的線流，從盆中飛出，進入那道傷口，又從腹部滲出。

水流進去之時是透明無色，從腹部滲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片鮮紅，而且帶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玄機子將那黑氣吹散，輕聲說：“這是‘血虹’魔劍上的死氣，白慕瑤竟然拿生人的亡魂死氣祭劍，正道劍修，竟然用邪魔外道的術法，等我三日後上山，定要讓他嚐嚐什麼才是正道劍氣，咱們玉真觀的玉真道息……”

突然看著青松，止住了口。

“怎麼呢？”青松奇道。

“你把那龜甲拿出來，趁我神志還清明，我教你玉真觀的入門心法。”

青松心中狂喜，輕輕將懷中龜甲拿了出來，他昨日曾經研習過，可看來看去，硬是一點門道沒看出來。

龜甲上面全是看不懂的篆文，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從哪裡看起。

玄機子點起了三根香，將龜甲虛懸在空中。

線香一進入龜甲，突然之間，冒出無數道金光，透過龜甲之間的縫隙，織成一片金色光幕。

在光幕中間，無數道蝌蚪在不斷遊弋亂竄。

玄機子笑道：“咱們玉真觀和別家書簡典籍記載不同，以精血入局，你點一滴自己鮮血在龜甲之上看看。”

青松聽話的劃破自己指尖，抹在龜甲之上。

驀然，所有遊動亂竄的金色蝌蚪圖案整齊劃一的擺出一行行文字，這一次青松終於看懂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澤，秋收冬藏。雲騰致雨，玉出昆岡……

“這是……”青松愕然。

“這是玉真觀的劍氣凝冰訣，修成直入劍道三境，比之一般神道劍修，要快那麼幾年。咱們修道之術，一階到五階修行極快，不出十年就能大成，一到三階劍氣境，三到五是凝冰境，掌教師兄就是修完凝冰鏡之後，成就天人六境。”

“但進入五境絕巔之後，進階極緩，玄貞師兄花了三十年，才進入天人六境，我花了十七年，要不是有玉清道息加持，神道七境是我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師傅您真的進入了劍道七境？”青松很興奮，昨日一劍斬殺凌霄劍派六道劍修，震死三十六名白衣弟子，這一幕歷歷在目。

玄機子點了點頭，“等你修成之後，就知道六境與七境是天與地的距離。”

“日後等你修成六境之後，你就明白，七境與六境雖然只差一個境界，可這是天與地的距離，天地大道之力，從七境開始，在你劍身之上加持，開山劈河，鎮魔，降妖，任意所至。”

將身後武帝金錢劍掏了出來，說：“雖然這只是一把凡品，可是有了咱們玉真觀玉真道息加持，就算是白慕瑤手中那把噬魂的兇器，也能與之一戰。”

青松悠然神往，問：“那七境之後，還有八境，九境嗎？”

“有！”

“您見過？”

“見過！”

“是什麼樣子的？”

玄機子本來平和的臉上突然露出恐懼之色，過了很久，才緩緩說：“九境劍修是這方天地的絕巔，劍鋒一出，殺機滅世，一劍屠一國，那……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從不敢想的境界，一方天地，只能出一名九境。”

“九境尊者一出，這方天地所有生靈都將獻祭，上百年沒有生靈人煙。”

青松突然打了個冷戰，問：“您是說，要獻祭幾百萬人的生命？”

“不光是人，還有生靈，鬼物，妖族，咱們玉真觀要雄踞大陸之巔，必須得有一名九境劍修，那時候凌霄劍派這種大派，都是咱們玉真觀腳下的螻蟻。”

青松聽的直愣神。

玄機子輕嘆了一聲，說：“你先別想那麼多，先從最基礎的開始，九境劍修是傳說級別的人物，真要有那麼一天，我在九泉之下，也當欣慰。”

起身從房子裡取出懸在房頂的斬妖劍，懸在頭頂：

神色肅穆，道：“玉真觀第四代弟子青松聽令，今日授劍，你揹負光大玉真劍派的重任，重塑劍派輝煌，是咱們玉真弟子第一要事，為了劍派崛起，可偷，可搶，可殺人，可不擇手段。”

青松納悶道：“咱們不是正道劍修嗎？怎麼能幹這種邪乎事情？”

玄機子苦笑：“孩子，等你瞭解到這個世界的真相，進入六境之後，就會明白我今日所言，這世界所有的修行技法，除了世家大族的傳承之外，所有的野修，散修，還有落寞的門派，不管是鬼修，劍修，靈脩，神修，都沒辦法再進階一步。”

這句話一說完，玄機子臉色猶豫，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

過了一會，才嘆息說：

“你師祖我為了成就七境，練出一氣化三清，吸收了邪術，付出了神魂被一砍而三的代價，才進入七境，再進一步，這一生沒有大機緣，是不可能呢。”

“為什麼不能在進呢？”

青松很疑惑。

玄機子又是苦笑，嘆息，擺出一張苦瓜臉。

“因為，修行技法掌握在天龍人手中，尋常門派，根本不能一窺。”

“天龍人？”

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的青松不由納悶的問道：

“那是幹嘛的？一個很大的門派嗎？”

玄機子搖頭：“維護天地秩序的一幫人，沒有固定門派，他們稱呼自己為天龍人，等你以後進入六境，一定要小心這幫子人。”

“這幫人是清理者，定期清除冒出的散修奇才，門派中的箐英，只要被他們盯上，無論多大的氏族門派，多厲害的劍修，都逃不過他們的毒手。”

“師傅，您遇到過這幫子人？”青松問。

“沒有，我只是聽說過！你天資聰穎，根骨奇佳，身體又是道圖演化，進劍之境必定奇快，將來很大機率會遇上這幫人！”

“那師傅您現在也算是七境劍修了嗎？”

“算，但也不算！我這七境劍修和其他不太一樣。”

“啊，怎麼說？”

“咱們玉真劍派，一到九境只有三種劍意，一到五階為上清劍意，劍氣凜然，為一到三，氣息凝冰，為五到六，掌教師兄正是凝冰劍境。而我，因為師兄傳授的玉清道息，勉強步入了七境。但這是殘缺的七境，不是完美的七境！”

“境界還有殘缺完美之分嗎？”

“當然有！完美七境的修者，在我們南滄州，我從未遇見過，也沒聽過！”

“可是……可是……”

“你想說凌霄劍派的荒主白慕瑤嗎？呵呵，她只是藉助‘血虹’魔劍，勉強步入了七境，劍修揮劍，分外分內，外物為劍，你手中斬妖劍就是外物，只能透過煉製而成，內息為本，也就是你這具身體，必須經受得住，劍道反噬之力，越強的兵器，需要的境界也越高。”

“我明白了！”青松恍然。

“我手中這把斬妖劍，是幾階兵器？”

“三階，一般的妖鬼足夠了，你要尋趁手的兵器，最少也要到五年後呢，等你長大成人後，那時候如果我還在，我會幫你煉製武帝金錢劍！”

“謝謝師傅！”

“你還有要問的嗎？沒有的話先去自己揣摩，三日之後，咱們一起上凌霄山，為玉真觀復仇！”

青松還有很多話要問，譬如，劍修一道，自己這三階兵器，是否能越境掌握，是否會有反噬之力，道息和劍境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絡，在那七境之上，八境九境的修行功法。

可是玄機子師傅講劍大半天，又是傷後睏乏，自己也不再好意思纏著他問。

反正還有時間，又不是急在一日。

到了最後，心底不斷被一個疑問困擾，師傅說：

‘三日之後，咱們一起上凌霄山，為玉真觀復仇！’

難道——凌霄劍派三千劍修，師傅已經有了破敵之法？

青松沒敢再問，拿著斬妖劍，回了馬棚，撿了塊石頭，燃起線香，將龜甲放置石頭之上，將一滴血滴了進去。

香菸繚繞，金光驟起。

一行行文字重新排列組合，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努力試著將之前三年所學的煉器之術，融入全身。

他雖然是玉真觀的編外道童，可平陽師叔曾經教過他練氣吐納之術，這時候將這些道法融合，只覺得渾身舒泰，暖洋洋的，一道道金色氣息如游龍一般，在身體各處彌散，彷彿每個毛孔都散發著舒適泰然之意。

等執行三個周天之後，他輕輕的拿起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