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病假後，餘燼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夏煦見到他，都是在工作場合，自覺那天的事不便追問，只能正常地安排餘燼的實習內容。
報警烏龍後，夏煦沒有收到通報批評，但是難免會被公司其他人指指點點。
午休時間，夏煦避開休息室的同事，獨自來到公司咖啡廳，坐在窗邊的角落裡放空。
北羽款款而來，在夏煦的對面落座，她慵懶地靠著椅背，端著咖啡杯輕輕攪動。
北羽一襲白色商務套裝，烏黑濃密的秀髮及腰如瀑布傾瀉，濃眉下一雙靈動的杏眼，正紅的嘴唇飽滿嬌豔。
北羽的身上充滿了濃郁的女人味，但媚而不俗，她優雅明媚，自信幹練。
入職五年，北羽從普通職員一路晉升到企劃部總監。
因為是受顧皓冉親自提拔，公司也有種種關於她和總裁關係非同一般的傳言，
但夏煦認為那些都是謠言，在她看來，和自己當年僥倖入職不同，北羽的學歷和能力都十分過人，平時工作更是一絲不苟，實在不必以色侍人。
也因此，北羽不僅是夏煦的頂頭上司和工作榜樣，也是她在這個偌大的集團中，為數不多真正信任的熟人。
“煦煦，你還好吧？”是北羽關切的聲音。
“挺好的，小北姐。”
“嘴硬。你今天交過來的PPT版本都錯了。”
“對不起，我現在去改……”
“沒事，我把之前我們改好的另一個智慧景區的提案遞交了。顧總已經給投資人過目了，效果很不錯。至於今天的這個，這周你可以慢慢改，等你改好我再審再交。 ”
“對不起啊，小北姐，給您添這麼多麻煩。”
“別道歉了。你呀，向來工作最較真，以前呢，為了一個標點都能跟我激烈辯論一天，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股認真的勁兒。但是這幾天看你，跟焉了的氣球似的。”
“是我狀態不好，我努力調整。”
“我理解，最近你心情肯定不好，壓力很大，不在狀態是人之常情。以前遇到投資人為難什麼的，你也偶爾會受影響，但是每次很快就調節好了。但這次……都好幾天了，看你沉默寡言，魂不守舍的樣子，我真的有點擔心。煦煦，反正這會兒也沒別人，就我倆，你就當下班了，跟我聊聊吧。”
“小北姐，你也覺得……我瘋了嗎？”
“恰恰相反。我相信你，所以才來追問你。”
聽完北羽的話，夏煦長舒一口氣。
“我那天明明看到的就是張主管……”
幾天了，夏煦一直無法言說的懷疑，終於在北羽這裡找到了出口。
她將那天墜落的身影、餘燼的謊言、張克的變化，還有破損的襯衫，毫無保留，全盤托出。
聽完夏煦的描述，北羽一貫處變不驚的臉上還是浮現出了些許詫異。
“既然你這麼確定，那我相信你。依你所說，現在的張主管一定有問題，要麼他是復活了，要麼他是被奪舍了？不管是哪種可能，感覺都很離譜，也很危險。”
“不管哪種可能，我現在都沒有證據，但我就想知道為什麼他沒事？小北姐，您能幫我嗎？”
“怎麼幫呢？”
“我們去找張主管談話？或者您可以調取一下他的檔案資料？”
“煦煦，你說的這些，於隊長都查過了，根本沒問題。不是我不幫你，我們調查的話，會很難開展。”
“為什麼？”
“因為我們沒有合理的調查動機。如果你受到威脅或者傷害了，或者是公司受損了，我們才有這個動機。”
北羽言之有理，夏煦聽著，終於冷靜了幾分。
“小北姐，你說得對，我確實沒有理由追查。但我就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而且還有餘燼，他明明也看見了，為什麼要撒謊……”
“這事只能問餘燼。我知道最近公司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很猖狂，他們反過來質疑你，指責你。但我真的不希望你一直被懷疑和恐懼困擾。煦煦，如果最近你再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或者危險，你就聯絡我，我一定幫你。”
“比起保護和支援，我現在最缺的就是信任。小北姐，謝謝你，我知道有你相信我，就已經夠了。”
“太陽每天照常升起，工作和生活還得繼續呢！你好好的，別理那些流言蜚語。至於張克和餘燼，我會幫你多留意的，我們隨機應變嘛。”
“好。”夏煦露出久違的微笑。
“好啦，別愁眉苦臉啦。哎，今天晚上咱們部門團建，不準請假！”
北羽莞爾一笑，用咖啡杯和夏煦桌上的杯子輕輕碰杯。
……
轉眼正是團建這晚，本就相看兩厭的夏煦和餘燼，卻要在眾目睽睽下對視。
眼看餘燼飛快地認輸，罰酒一杯。
夏煦此刻非常確定餘燼出於某種原因厭惡自己：
所以他不願意和自己進同一班電梯。
也不願意和自己坐同一張辦公桌。
更不願意承認和自己一起目擊了墜樓。
現在……甚至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秒。
她真的很想知道被排斥的原因，更想問明白墜樓那天為什麼要跑路，她終於忍無可忍。
酒局散了，同事們陸續離開酒吧。
餘燼起身，在鴨舌帽上又套上了他黑色帽衫的兜帽，然後戴上黑色口罩，揚長而去。
“煦煦，我送你回去。”
北羽貼近過來，一把攬住夏煦的肩膀。
夏煦心急想追上餘燼，倉皇找了個藉口：“小北姐，不用，我已經打到車了。”
她推門而出，遠遠看見餘燼的身影拐進一條小巷。
夏煦趕緊追了上去，一路小跑，步子有些凌亂。
高跟鞋此刻成了阻力，情急之下，夏煦索性脫掉鞋扔在街邊，赤腳跑在寂靜的夜色裡。
柏油路冰涼的觸感傳來，夏煦的酒意跟著醒了不少。
小巷的燈光昏黃，餘燼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夏煦試著揉了揉太陽穴，在原地定了定神，接著往餘燼消失的方向追去。
走到巷尾，岔路出現，一左一右。
也不知餘燼走了哪邊？
賭一把，小公雞點到誰我就選誰。
“好，走右邊！”夏煦小手一揮，向右轉，偏偏倒倒地走著。
前面兩百米，真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若隱若現。
“好耶！賭對了！哈哈哈。”
夏煦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加快了步伐。
幽深的夜幕裡，黑色的背影越來越近，夏煦走到黑影身後，只隔了兩米遠。
“喂！站住！”
夏煦大聲喊道，聲音帶著埋怨。
那個身影停住了，默契地等待著她靠近。
“為什麼撒謊？你是不是討厭我？”
夏煦嘟囔著，語氣從憤怒變得有些委屈，楚楚可憐。
話音一落，黑影轉身。
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黃色的燈光，照清了他兇狠的表情和臉上的血汙，也照亮了他手裡的利刃，正潺潺地往下滴落著猩紅的鮮血。
他的腳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倒在血泊中。
“啊……嗚……”
夏煦轉頭想逃，但只叫出半聲，就被一隻異常粗壯的大手捂住口鼻。
死亡的氣息撲鼻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