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月反應快,急忙起身躲到屏風後。
緊接著商承宸的聲音便在門口響起來了:“岳母日安啊!”
“參見陛下。”
林母面色如常的起身行禮,卻被商承宸扶住了:“岳母大人不必多禮。”
“皇上今日來,可是要找風羽那小子?”落座後,林母謹慎地問。
“啊,公務放到朝上談。”商承宸笑了笑,“岳母大人,今日府上可是有稀客?”
商承宸和林如月相識相伴已久,林如月的脾氣性格,商承宸再熟悉不過。他自然猜得到,今日林如月會回孃家看看的。
林母的臉色沉了沉:“林家本是有罪之家,如今尚有聯絡的也不過是老家的幾位親戚,並無貴客。”
林如月和商承宸僅僅隔著一面屏風,她緊緊捂住嘴巴,害怕發出什麼聲響來。
商承宸正要說什麼,忽的聽見了門外的嬉戲聲。林風羽領著秋秋,一陣風似的跑了過來,秋秋頭上戴著一頂帶鈴鐺的舊虎頭帽,似乎是林風羽之前的東西。
糟了,秋秋!林如月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邊林風羽見到商承宸坐在堂屋裡,也是吃了一驚。他急中生智,行了一禮,把秋秋的帽簷使勁壓低了,嘴裡喊著:“原來是陛下來了,小孩子都閃一邊去。”說著就要讓旁邊的小丫鬟把秋秋帶下去。
“且慢。”商承宸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步地走到了秋秋面前。
“皇上!”林母急得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害怕商承宸覺出不對,“皇上,這孩子……這孩子是林家遠親的小兒子,我嫌宅子裡寂寞,便把這孩子接來住幾天。這孩子自小在鄉野長大,若是衝撞了皇上——”
商承宸在秋秋面前蹲下,仔細地看著面前這個機靈可愛的孩子。
“秋秋,快行禮,這是皇上。”林風羽戳了戳秋秋的肩膀,說。
“參加陛下!”秋秋聽話地彎腰行禮。
“你叫什麼名字?”商承宸溫柔地問秋秋。
“我叫林陽秋!”秋秋脆生生地說,“因為我出生在秋天,所以娘叫我秋秋!”
眼前這個陌生的叔叔穿著很氣派的衣服,但是說話沒什麼架子,笑得也很溫柔。秋秋也沒什麼警戒心。
“秋秋,這邊還有事,你回後房去好不好?”林母只想讓秋秋趕緊離開這裡。
“岳母先別急。”商承宸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秋秋抱了起來,“這孩子長得很是可愛,頗合朕眼緣。眼下朕尚無子嗣,不如送進宮裡,給朕做義子吧。”
林如月緊緊地咬住下嘴唇,準備從屏風後出去。
“皇上這是說的什麼話?”林母的柺杖在地上重重地頓了頓,“皇上,莫要怪罪老身言重了!您怕不是忘了,五年前,我們林家的女兒是怎麼送進宮裡,又是怎麼被逐出京城的?”
聽林母提到林如月,商承宸的神色頓時黯淡了下來。
林母顫顫巍巍地捂著胸口站起來:“皇上,這個孩子,您還是留給老身吧。林家已經有了一個‘廢后’,倘若這孩子日後再衝撞了您,林家可只能舉家以死謝罪了!皇恩浩蕩,老身感激不盡。只是我們林家福緣淺薄,到底是與皇家無緣的……皇上,老身斗膽一言,這孩子您萬萬不可帶走啊……”
林母一邊說著,一邊淚如雨下。
“岳母既然這麼說了,朕也沒有強將這孩子帶走之理。”商承宸緩緩說,“是叫秋秋,對吧?這孩子生得倒頗有些如月的樣子,朕實在是喜歡,才動了把他帶走了心思。若是驚擾了岳母,朕先賠個不是了。”
林母勉強地擠出一絲笑顏:“如月兒時哪有這孩子機靈……”
商承宸讓秋秋坐在自己的膝蓋上,從懷裡掏出一個精巧的香囊逗著秋秋玩。他深邃的眼眸定定地望著秋秋,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風羽怕秋秋在這裡待久了出事,便藉口秋秋要服藥,抱過小秋秋一溜煙地跑了。
“岳母,這些日子可曾有如月的訊息?”商承宸問。
林如月坐在他身後那扇麻姑獻壽的金絲楠木屏風後,從縫隙裡仔細地注視著商承宸。
商承宸的樣子實在是很古怪。他比之前消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太好。
“不提她了,皇上。”林母搖搖頭,“當年您下詔,令她十年不得入京。如今十年之期剛剛過半,廢后哪有返京之理。是老身教女無方,罪該萬死。陛下饒她一命,莫要再提了。”
“如月離開京城也有些年頭了,這幾日城中瘟疫兇險,如月醫術很好,大概會回來吧。”商承宸似乎意有所指地說。
“是麼?皇上倒是對如月頗為信任。”林母的話裡頗有些挖苦的意味,“皇上再怎麼相信她,如月都是有罪之人,天下人都知道林氏廢后的。”
商承宸不發一言地坐在那裡,良久,才輕嘆一口氣。
“京中瘟疫橫行,岳母保重身體。朕叫御醫坊配了些滋補的丹藥,還有些人參之類,一併送來了。今日朕先告辭了。”
商承宸起身走出堂屋,腳步卻頓了頓,又走回了屏風前。
“岳母,屏風後是誰?”
“……大概是府裡的粗使丫頭,”林母很是緊張地站了起來,“府裡的丫頭婆子不懂規矩,衝撞了陛下,還請陛下多多海涵……”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過於異樣,林母又坐回椅子,緊緊地抓著手裡的柺杖。
商承宸什麼都沒說,他看著那扇屏風,伸手猛地推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