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月不知道商承宸是怎麼離開的，她只覺得自己心裡亂得很。
五年前的決裂，商承宸如今的行為，他眉間怪異的黑氣……這些都讓林如月感到困惑且恐懼，更讓她覺得自己沒辦法坐視不管。
方才，商承宸的眼神是真的想要殺掉她，把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的那般瘋狂和眷戀。
林如月獨自坐在屋裡平靜了一會，把剛才被商承宸撞翻的書架收拾好，又用衣服把脖子上青紫的指痕蓋住，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廂房喚著桃珊和秋秋。
“姐，發生什麼事了？”桃珊抱著止不住哭的秋秋，滿臉擔憂。
“娘……嗚嗚嗚……”秋秋看見林如月，從桃珊懷裡跳出來，連滾帶爬地撲到林如月身上。
“沒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林如月勉強笑了笑。“只是遇到了之前在京城的故人，敘了敘舊。”
“沒事就好。”桃珊將信將疑地，回屋睡下了。
林如月調製了一劑膏藥，敷在自己脖頸上。進京兩日，她還沒有好好休息過。
事情還有很多，林如月根本無暇休息。
第二日，一輛馬車悄悄地駛出了蓮月堂所在的別館。
分發“蓮月清瘟丸”的任務已經分配給了眾弟子，林如月要忙一些自己的私事。她依舊赤著腳，用白紗蓋著自己的臉。秋秋好奇地趴在馬車的窗戶邊上向外張望。
過了一會，馬車緩緩地停在了一戶人家的院落外。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曾經顯赫一時，高門大戶，裝修極為氣派。只是現在朱門緊閉，說是門可羅雀也不為過。
林如月牽著秋秋走下馬車，心裡百感交集。
這裡正是林如月自小長大的林府。五年前林如月被逐出京城，自此失蹤。教女無方，父親便引罪辭去了在朝廷中的官職，朝中其他的大臣也是對林家唯恐避之不及。皇帝反而極力挽留林父，後來更是不計前嫌起用林如月的胞弟林風羽，任命他為驃騎將軍。
風羽自幼習武，文韜武略兼備，自然擔當得起這重任。只是有這麼一個身為棄後的姐姐，他在朝中大概也受盡了打壓。
“請問，小姐要找誰？”
林如月聞聲回頭。林風羽似乎是剛下早朝，身上穿著官服。五年沒見，弟弟的個子高了許多，身材也更結實了。
“你……”林風羽看了看眼前一襲素色布衣的女子，又看了看瞪著大眼睛的秋秋，覺察出不對來。
“進屋說！”林風羽機靈地把林如月拉進大門，迫不及待地問，“姐姐，是你嗎？”
林如月解下臉上的面紗，衝著弟弟笑了笑：“阿羽，你都長這麼大了。”
林風羽眼裡的淚水瞬間湧了出來，他緊緊拽著林如月的手，朝屋子裡跑去：“娘！娘！你看看是誰來了？”
“大早上的，大呼小叫什麼？”林母的聲音從屋子裡傳出來。她拄著柺杖慢吞吞地走出屋子，怔在了原地。
分別多年，母親的頭髮幾乎全白了，臉上也滿是皺紋。林母抖抖索索地扔掉柺杖，張開胳膊：“是我的如月回來了？”
林如月向前走了兩步，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坐到地上：“女兒不孝……”
還沒說完，林母已經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緊緊地抱住她：“這麼多年，你到底去哪裡了？我的如月，你受苦了……”
“娘，爹呢？”林如月擦了擦眼淚，問。
“你爹他辭去了朝中的官職，但是你也知道，他那個人最是閒不住。”林母搖了搖頭，“前不久就回老家開辦義塾去了……你來的不趕巧，他剛走了半個月。”
“對了。”林如月忽的想起來，她把藏在自己身後的秋秋拽出來，朝母親那邊推了推，“秋秋，叫外婆、那邊是你舅舅。”
“見過外婆、舅舅。”秋秋有些怕生，但還是禮數週全地行了禮。
林母和林風羽頗為意外地對視了一眼。
“乖外孫，今年幾歲了？”林母把秋秋拉進自己懷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半天，試探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今年虛歲五歲了！”秋秋張開五根手指頭，笑得很是開心，“我叫林陽秋！”
林母仔細瞧過了秋秋的相貌，心裡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好，乖秋秋，外婆給你拿果子吃。”
“姐。”林風羽到底還是忍不住好奇，開口問，“這個孩子，難不成是皇上的……”
“阿羽，不該問的別問。”林母出聲斥責道，“這孩子現下隨的是林家的姓，就是咱們林家的孩子。風羽，你帶秋秋去祠堂磕個頭。”
見林風羽領著秋秋走遠了，林母一把攥住林如月的手。
“如月，你跟娘說實話，秋秋當真是皇上的孩子？”林母嚴肅地問。
林如月輕輕點了點頭。
林母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件事，皇上可知道？”
“他不知秋秋的生父是誰。”林如月說，“無依無據，他總不能……”
“如月，你這些年不在京城，也不知道。”林母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你走後，皇帝他派了不少人去到處找你。逢年過節，國戚的皇禮也一樣不少地送到家裡。這些年每當有人上書說後宮空缺，皇帝總會勃然大怒，將上書的人貶出京城……如月，當年皇上究竟是為什麼立下廢后的詔書？這些年我也花了不少功夫想打聽些事，後宮那些宮人偏偏都守口如瓶，實在是怪得很……”
“我不知道，娘，我真的不知道。”林如月積攢了整整五年的委屈在自己的母親面前爆發出來，“我什麼都沒做。那天我待在寢宮，皇上那時不知道在忙什麼，我一直等到子時。聽到有令官來了，我走出去，就接到詔書……”
林母抱住林如月單薄的肩膀，心疼地輕拍著她。
“我接了詔書，我說我要見皇上，那些宮人沒有一個聽的，他們拽著我的胳膊，把我從偏門拉出了宮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實在是無妄之災。”林母搖著頭，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這時門童突然撲進屋裡，一臉的慌張。
“老太太！是、是皇上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