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找線索是真,尋記憶是假,高雅還等著把白帝送回畫裡,好讓自己見到梁富笙呢,他恢復記憶了反倒節外生枝。

白帝不置可否:“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雖然對過去的事情沒有多少印象,但依稀記得,沒有現在這般無聊。”

“要都是你們這樣的妖……神仙打架,我們人類可受不了。”高雅說。

高雅一個做文物修復的,歷史不可能一竅不通。雖然史書上也有一些神神鬼鬼的傳說,但如白帝所說神魔亂舞的場面,是肯定沒有記載的。就是不知道是他們太低調了,還是這段歷史被人有意識地隱藏了下來。

學校門口青春洋溢的大學生們來來往往,高雅看著他們無憂無慮的臉龐,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口氣,裝作不經意地感嘆:“時間過得好快……誒,你們一直待在畫裡,應該不會變老吧?羨慕了。”

白帝久久沒有回應,高雅以為他生氣了,剛想找補一下,白帝卻突然開口,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不會再回到畫裡,這一生都不會。”

張不昧到的時候,被高雅的造型嚇了一跳:“師父,你又受傷了?”

“沒事,小傷。”高雅摸了摸脖子上的紗布,“白帝就先交給你了,我回家一趟,今天晚點來接他。”

看出她不想多說,張不昧也沒繼續問,滿眼擔憂地點點頭:“好吧,師父,你有事一定要和我說哦。”

高雅點點頭。為了方便,下車後白帝就收起了毯子,也沒再穿上木乃伊式的貼身防曬套裝,換回了最開始的那把傘。雖然沒有古裝加持,但白帝的顏值和氣質是擋不住的,才下來和張不昧說話的這幾分鐘工夫,已經吸引了不少女生男生舉著手機往這邊看。

“師父,我有一種預感,咱們學校的論壇已經炸了。”張不昧苦哈哈地說,“和帥哥一起走壓力好大……”

“習慣就好。”高雅感覺心頭輕鬆了一點,笑著拍了拍張不昧的肩,“我先走了,你加油!”

白帝突然開口:“早點回來。”

早就數不清這是白帝第幾次讓自己心動了,高雅索性一擺手,逃進了車裡,不讓其他兩人看出自己的臉已經紅了。

高雅開車離開,張不昧看著越靠越近兩眼放光的女生們,和從容不迫毫無危機感的白帝,頓覺壓力山大。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快樂男大啊,面對這種明星接機一樣的場面,到底要怎麼加油啊!

高雅獨自驅車前往祖宅,高雅滿腹心事地開著車,突然看到街邊有個攤子。

那是一個在現在這個時代已經非常少見的算命攤子,算命先生是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桌面上放著八卦鏡、太極圖、一盒子木籤和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小雀兒。攤子左邊支著根木棍,掛著一張寫著“鐵口直斷”的幡子。字寫得不錯,就是幡子不知道是幾年前的了,布料發黃,上面還有許多難以辨認出處的汙漬。

總而言之,這是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靠譜”氣息的小攤,來往的人也許會好奇地偏頭看幾眼,但沒有人照顧生意這也正常,要是之前,高雅肯定也目不斜視地走過去了,但碰到白帝之後,高雅已經對世界上任何怪力亂神之事充滿了敬畏之心,這時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車,朝算命攤走過去。

“大師,給我算一卦吧。”

算命先生頭也沒抬,懶懶地問:“算什麼?事業還是桃花?”

“也不完全算是事業吧。”高雅腦海中浮現了白帝認真看著自己的樣子,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來了一些。

“看姑娘這樣,怕是來算桃花的哦!”算命先生把墨鏡拉下來一點,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

“您沒瞎啊?”高雅脫口而出,又自覺不妥地擺了擺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健康很好,祝您永遠健康。”

算命先生沒覺著有什麼受冒犯的,高高興興地接受了高雅的祝福,把話題轉回來:“如果某猜的不錯,那姑娘事業的關鍵,應該和男人有關?”

高雅忙不迭地點了點頭,白帝決定著她職業生涯,甚至是整個人生的生死,可不是事業的關鍵!

算命先生開啟鳥籠的門,小雀兒蹦蹦跳跳地躍到木籤子盒上,歪著頭猶豫了片刻,從盒子裡叼出一根籤子。

高雅探頭想看,算命先生一邊唸叨著“天機不可洩露”,一邊用手遮住不讓看。高雅只好坐回來,乖乖等結果。

木簽上不知寫了什麼,算命先生面色越來越凝重,高雅忍不住問:“大師,怎麼樣,是我的事業會不順利嗎?”

“姑娘,你的工作是不是要把什麼東西回覆到原本的狀態?”

高雅點點頭,無論是修復古董,還是白帝,都是如此。

算命先生重重地嘆了口氣:“若本來就是死物也就罷了,若是活物……必須先讓祂處於死亡狀態,才能迴歸原位。”

“您說什麼?”

算命先生又重複了一遍,滿眼憐憫地說:“籤運不好,但並非沒有轉機,只是二者不可兼得。關鍵就要看,什麼東西在你心中更重要一點了。”

高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付錢離開攤子的,等回過神來,已經身處車上,眼前是飛速靠近的大橋護欄。

她連忙踩下剎車,轎車發出刺耳的聲響。高雅嚇出了一身冷汗,腦海中卻不斷迴盪算命先生的那句話。

要讓白帝回到畫裡,他就得……死?

後頭的車堵成了一片,周圍車喇叭和叫罵聲連天。高雅將車開回正軌,不顧身後車司機的憤怒,降低了車速,慢慢地朝著老宅駛去。

算命先生的一家之言,未必就是真的,他自己也說了,也許事情還有轉機。或許在祖宅的藏書裡,就有記載破局的方法呢?

高雅這麼安慰著自己。她無暇也不想去整理,這份不希望白帝死,甚至蓋過了執行自己計劃的心情,究竟出自她對他的什麼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