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拍了拍白帝的手臂,語帶笑意:“多虧了你,你的眼可真夠尖的。”
白帝看著高雅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嘴角微微勾起。
看著他倆的互動,夏永年不輕不重地冷哼了一聲:“如果有修復價值的話,朝露可以代為尋找合適的買家。”
出於職業習慣,高雅隨身攜帶了簡單的修復工具。也沒時間嫌棄邢家的環境簡陋了,高雅找了張桌子,坐下當場就開始進行初步的修復工作。
她雖然主攻書畫,但其他種類並非一竅不通,相反,還達到了平均水平線以上。只是因為受祖傳古畫的影響,才選擇了深耕書畫。
高雅手下動作穩當,兩個男人只能直愣愣地站著,誰都沒有說話。邢天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突然語出驚人:“哥哥,你們誰是姐姐的男朋友啊?”
“哈?你覺得我會喜歡她嗎?”夏永年習慣性地否定。邢雲直愣愣地點頭:
“我覺得哥哥很喜歡姐姐啊。”
夏永年連忙去看高雅,見對方一心撲在茶盞上,完全沒注意他們這邊的對話,才鬆了口氣,又問邢雲:“那你為什麼覺得我和她是男女朋友呢?”
這話問得心虛又充滿目的性,好像要從邢雲的口中,得到一些不敢宣之於口的可能性一樣。
可惜邢雲小朋友沒能理解夏永年這麼複雜的心思:“我只說哥哥喜歡姐姐,沒看出來你們倆是一對耶。”
這句話太扎心了,夏永年只能迅速丟下一句“你看錯了我根本不喜歡她”,就假裝去看雜物堆裡其他文物了。
開玩笑,在小孩面前丟臉就算了,那邊白帝可還豎著兩隻耳朵聽著呢,他都看到了!
見夏永年走開了,邢雲又看向白帝,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白帝沉默片刻,在邢雲的期待和夏永年的擔心中,施施然發問:“男朋友是什麼?”
“……”夏永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想原地點歌一首:《請你給我好一點的情敵》。
“你們在說什麼呢?”高雅弄好了手頭上的工作,發覺這邊氣氛實在詭異。
“沒什麼,解答小朋友的疑問。”夏永年很快敷衍過去,轉移了話題,“修復得怎麼樣了?”
高雅給他看初步修復後的茶盞:“條件有限,目前只能做成這樣了。不過足夠流入市場,幫邢天弟弟還上債務了。”
如她所說,邢天家比不上專業的修復工作室,高雅帶來的工具也不夠齊全,所以只能完成基礎的工作。饒是如此,也能讓人看出汝窯瓷器絢麗的光澤,和之前灰撲撲的樣子判若兩物。
“這個品相,即使有裂縫和豁口,也能賣個好價錢。回頭他們有需要,還得回頭找我們朝露做下一步的修復工作。”夏永年能力不差,瞬間就幫邢天找到了靠譜的買家,“對方答應先交定金,你爸爸呢?讓他回來籤合同。”
不知道是太信任邢天這個八歲小孩口風嚴,還是懷著不能讓討債人撲個空遷怒邢天的慈父心理,總之邢若雲的確還待在他告訴邢天的地點。
他們找到邢若雲的時候,他正矮身躲在鎮子邊緣一戶人家的牛棚裡,渾身牛糞,鎮定自若。
看到來人,邢若雲渾身一震,隨即撕心裂肺地喊道:“你們把我兒子怎麼樣了?!”
高雅連忙把邢天拉到身前:“你兒子沒事!”
邢若雲想把邢天攬入懷中,仔細檢查一下他有沒有被“歹人”打出什麼好歹,寶貝兒子就嫌棄地一揮手:“爸爸,你離我遠點,你好臭。”
邢若雲尷尬地收回手,撓了撓頭。隨著他的動作,夏永年眼睜睜地看到一塊將幹未乾的牛糞,粘到了邢若雲的頭髮上,不禁不忍直視地扭開了頭。
白帝倒沒什麼反應,但他平常就是一副誰也看不起的樣子,所以達到了和夏永年一樣的效果。
“邢天爸爸,我們不是來討債的。”高雅嘆了口氣,把話題掰回來,“我們來是想告訴你,我們在你家找到了幾件古董,你回來籤個字,就能拿到錢還債了。”
“當然,價格也是按市場價來的,不會趁機佔你們家便宜的。”
邢若雲半信半疑地從牛棚裡鑽出來:“什麼古董?就在我家我怎麼不知道?”
“有一隻汝窯的茶盞,還有一些字畫和其他東西。”文物不方便帶出來,所以高雅拍了照片,幾件價值連城的文物可憐兮兮地堆在邢家滿是劃痕的舊桌子上,也就茶盞乾淨一點。邢若雲看到背景明顯是自己家的照片,終於相信了:
“好,我跟你們回去!”
重新回到邢家的屋子,邢若雲簡單收拾了下換了件衣服,終於能看出他和邢天還是很像的,大眼睛高鼻樑,也是一表人才,就是常年躲債,父子倆一樣的面黃肌瘦。
高雅給邢若雲展示了下初步修復之後的茶盞,後者像看到再生父母一樣,捧著茶盞愛不釋手:“太好了,有了這個,咱們父子倆終於有好日子過了!”
“以後還是要提高警惕,別被再騙了,不然多少錢也不夠賠的。”高雅說,“邢天爸爸,我們這次來,也是有事要請你幫忙。”
“好說好說,你們幫了我們家這麼大一個忙,有什麼事需要老哥搭把手的,就儘管開口。”
邢若雲心情不錯,這就以“哥”自居了。
高雅也就不繞彎子,直接拿出了那幅漢代帛畫。“邢先生,你認識這幅畫吧?”高雅問。
看到畫的那一刻,邢若雲的眼睛瞪大了點,隨即不可置信地指了指畫面的中心位置:“認識是認識,但這裡原來……不是有個人嗎?”
如他所說,這幾天過去,畫上還是隻有草木花鳥,畫面主體空空如也。本該待在畫上的人,也就是白帝,對這幅畫還有點ptsd,站得遠了點,一邊心不在焉地和邢天聊天,一邊注意著高雅這邊的動靜。
“出了點意外。”高雅含混過去,“我就直接問了,邢先生,這幅畫是怎麼到你們家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