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看，這份合同像話嗎？”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將一沓厚厚的合同狠狠摔在辦公桌上，“給梁氏這麼大的甜頭，你有想過會給公司造成多大的損失嗎？”
辦公室外，秘書攔住了一位想敲門的高管，搖了搖頭低聲說：“夏總訓人呢，先別進去觸他的黴頭了。”
話音剛落，辦公室內就傳出水杯摔碎的聲音，隔了一扇門也清晰可聞。即使訓的不是自己，高管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夏總罵的是誰啊？好久沒見他這麼生氣了。”
“還能是誰，太子爺唄。”
門內站在辦公桌另一頭挨訓的，正是朝露古文物修復中心的副總夏永年。對面怒不可遏的，是他的父親，朝露真正能當家作主的老大夏修文。和他溫文爾雅的名字不同，夏修文能走到今天，靠的是殺伐果決的雷霆手段。夏永年敬佩他的父親，卻又忍不住害怕他。
“爸爸，梁氏這件事……”
夏修文打斷了他：“說了多少次，在公司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親屬關係，你是我的下屬，僅此而已。”
夏永年低頭道歉：“夏總，我認為適當地向梁氏展現一點我們的誠意，對維護客戶關係，修復我們朝露的口碑，是有很大好處的。”
“你合同裡寫的，恐怕不是所謂的‘適當’吧。朝露起碼一個月的收益都會被梁金泉白白拿走。”夏修文坐回到辦公椅上，“居然還瞞著我偷偷簽下合同，是不是我給你的許可權太多，讓你有了種可以拿公司資源做你自己人情的錯覺？”
夏永年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看來是我之前對你太信任了。”夏修文冷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和梁氏到底做了什麼交易，但只要我坐在這個位置上一天，我就決不允許你這樣的蛀蟲繼續啃食朝露的利益！”
說罷，夏修文按響了桌面上的呼叫器，秘書小跑著進來。夏修文指了指夏永年：
“副總夏永年涉嫌洩露公司機密，和外部人員勾結。從今天起，暫停夏永年在朝露的一切職權，復職時間等我安排。副總的一切工作，由李耀接手。”
李耀正是等在外頭的高管，這麼大一個餡餅突然砸到他頭上，李耀整個人都懵了。
“至於你，公司的一切損失，從你的獎金和私人賬戶上扣除。”夏修文衝夏永年抬了抬下巴，言語中只有上位者對下位者的蔑視，“既然你要給梁氏當一個月的狗，那好，我也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你如果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那朝露未來，也不會和你有一分一毫的關係。”
夏永年低頭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夏修文一點面子也不留，連職務交接的時間都沒給他，他只能立刻收拾好東西滾蛋。
夏修文的辦公室獨佔頂樓，夏永年則親民多了，辦公室和高管們的在一起。一路上夏永年雖然沒抬過頭，但還是能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探尋的目光，和止不住的竊竊私語，或許還有怨恨吧。
有個和夏永年除了工作就沒交流的小中層，湊過來親暱地拍了拍夏永年的肩，故意大聲說：“小夏總趁這機會好好休息，過幾天夏總氣消了就好了！”
也許他們是覺得，自己畢竟是夏修文的親兒子，父子沒有隔夜仇，夏永年回去反省幾個月回來還能官復原職。但他們太不瞭解夏修文了，他真愛的只有自己白手起家打拼出來的這間公司，沒有價值的人，即使是親生兒子，夏修文也不會給他機會。
夏永年只覺得噁心。
他拍開小中層的手，不管那人在他背後是個什麼樣的表情，徑直向辦公室走去。
夏永年關上辦公室的門，隔絕了所有的目光和聲音，長出了一口氣。這時候他才有時間，掏出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來看。
手機提示新訊息都來自同一個人，夏永年點進去，先看到的是一張照片，照片上兩個黑衣人在一棟公寓樓外徘徊。
這棟公寓夏永年認識，是高雅的住處。
下面是幾條文字資訊：“夏哥，你託我找的人找到了，他們好像要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啊，要報警嗎？”
高雅跌跌撞撞地跑進白帝的房間，白帝睡姿很規矩，雙手交疊在腹部，安穩地平躺在床上，小腹隨著呼吸上下起伏。高雅衝過去搖醒白帝：“別睡了！著火了！”
白帝被晃醒，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迷茫。高雅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直接把白帝拉下床，扯著他朝外頭逃去。
這一來一回，火勢又比之前更大了，兩人來到房間門口，客廳已是黑煙滾滾，毛絨地毯成了火焰最好的溫床，竟沒有一處可以下腳。
高雅絕望地看著火海，白帝突然撫上了她的頭，輕聲呢喃道：
“別怕。”
又是那樣，好像是在安撫高雅，又好像是在對遠處的某個人說話。
電梯可能是出了故障，遲遲不下來，夏永年實在等不及了，乾脆從樓梯跑上去。剛跑到高雅所住的樓層，看到撲面的濃煙，夏永年的心臟彷彿被人捏住了一樣。
高雅不能死，高雅……高雅不會死！
公寓的樓梯間都常備滅火器，夏永年來不及多想，抄起滅火器衝進火海。所幸火勢雖然嚇人，但著火點其實就那麼一個。客廳裡的東西也燒得差不多了。夏永年救人心切，靠著兩桶滅火器，還真把火給滅了。
夏永年灰頭土臉，一邊喊著高雅的名字，一邊朝屋子裡走去。他以前和其他人一起來過高雅家一回，對她家的構造還算熟悉，沒一會兒就找到了房間所在。
客房門大敞著，高雅穿著睡裙，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長髮帥哥站在她身邊，摟著高雅的頭，兩人依偎在一起。配上週圍被火燒焦的廢墟，簡直一對感天動地的末世情侶。
髮尾被燒焦、臉上沒一塊乾淨地方，嘴裡還時不時地冒出一縷黑煙的夏永年，好不容易突破重重阻礙，撥開煙霧來到高雅身邊，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