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擠出來的。排插被重重砸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四分五裂，將這場鬧劇般的衝突推上高潮。
白帝卻置若罔聞，甚至還輕輕拋了拋酒瓶。
高雅只覺得氣血上湧，她踢開腳邊已不成形的排插，快步走進房間，毫不珍惜地將櫃子裡的東西往外扔，終於翻出閒置多年的美甲燈。她接通電源，美甲燈亮了起來。
修復古董和美甲可以說是水火不容，高雅也差不多有十年沒折騰過自己的指甲了，沒想到美甲燈如此堅強，這麼多年還能用。
高雅舉著發射紫外線的美甲燈，逼近白帝：“我讓你放下！”
白帝像看傻子似地看著她，把酒放回酒架，自信地伸出手。高雅迅速把燈收回來，白帝人沒事，只是修剪平整的指甲，還是被燒出一個醜陋的坑洞。
“你是什麼人？家裡竟藏著如此大凶之物。”白帝收回手，看著指甲，肅然起敬。
見酒安然無恙，白帝還“受了傷”，高雅氣消了大半，趕緊把美甲燈收起來，要是把擋刀才擋出來的信任消磨沒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是我父親送我的酒。”高雅簡單解釋了一下，沒有回答白帝的問題。
沒想到白帝聞言，竟然真的沒再繼續追究，反而罕見地露出了幾分愧疚的神情：“抱歉，我不知道這瓶酒對你如此重要。”
這倒讓高雅對他改觀了一些，本以為白帝只是畫中誕生不諳世事的鬼，這樣看來他也有幾分人類的情感。
經過了一番折騰，白帝這個古代人終於暫時放棄了對現代社會的探索和“破壞”，開始關心自己的口腹之慾了。
“我要用膳。”明明是指使的話語，白帝的語氣卻不硬氣，還帶了點幾不可察的愧疚，“然後帶我去我的臥房。不能像方才那樣雜亂的，我住不下去。”
“對了，再給我準備套你們這裡的衣服，行動方便，要長的不要短的，短的有礙觀瞻。”
見高雅沒動作，白帝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說，什麼都答應我嗎？”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請回來一個祖宗嗎？高雅扶額，嘆了口氣，強行按下給白帝找條“長”睡裙、報復他的惡趣味。反正她深深地意識到，在她找到讓畫復原、讓白帝從哪來到哪去的方法之前，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高雅給白帝叫了外賣，這位祖宗已經換上了一套居家服，得虧高雅買過Oversize的中性睡衣，他也勉強穿得下。就是手腳處都短了，吃個飯抬個手都會露出一大截白皙的手腕。
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把白帝送回畫裡的方法。取一縷白帝的頭髮燒成灰？還是扎個白帝的紙人替身燒掉？或者問問白帝有什麼未完成的執念，替他完成心願就能送他往生……啊不回到畫裡，反正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高雅腦子裡冒出一連串神神鬼鬼的辦法，決定從最簡單的做起。
於是吃完飯的白帝，就接到高雅遞給他的貓咪卡通氣墊梳。
“這是什麼？”白帝舉著粉色的卡通氣墊梳，一臉嚴肅地問。
冷麵帥哥配上卡哇伊小梳子，這個場景反差感太強，高雅憋住笑說：“這是這個時代的梳子，你不是要睡覺嗎？先洗漱一下吧。”
高雅每次用氣墊梳都會帶下來不少頭髮，她不信白帝這一頭秀髮能這麼堅強。
白帝皺了皺眉：“梳子為何長得如此怪異？算了，你也不必在這種地方費心思，儘快把我的記憶尋回來才是正事。”
“這就是幫你找回記憶的第一步啊！”高雅睜著眼睛說瞎話，“看你氣宇軒昂的，過去肯定是有侍女幫你梳頭，咱們情景再現一下，沒準你就能記起什麼來。”
聞言，白帝手一翻，將梳子遞還給高雅：“既然如此，那得是你給我梳頭才有用吧？”
她嘆了口氣，認命地接過氣墊梳，繞到白帝身後，將他用來束髮的絲帶和玉釵解下來。
都說黑髮如瀑，白帝的烏髮滑落下來，確實如絲綢的瀑布在緩緩流淌。高雅不敢有大動作，捧起白帝的一縷頭髮，輕輕梳起來。
白帝垂下眼睛，頭稍稍向後靠去，幾乎靠在了高雅的手上。高雅指尖拂過白帝的髮絲，也忍不住放緩了呼吸。
她發現，似乎和白帝呆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很容易被帶進這種偶像劇一般的氛圍裡，難道這就是美男的魔力？
高雅自嘲地笑了一聲，白帝頭髮順滑，梳了幾下梳子還是乾乾淨淨。高雅一不做二不休，手下暗暗使了點勁，硬是揪掉了幾根頭髮。白帝吃痛一聲，扭過了頭。高雅把頭髮藏進手心，狀似無辜地舉起了手：
“梳好了，你想起來什麼了沒有？”
“哪個侍女會像你一樣，笨手笨腳地扯掉主人家的頭髮？”白帝的聲音帶上了一丁點笑意，“我什麼都沒想起來。”
高雅急著去驗證偏方是否有效，催促著白帝回屋：“那沒事了，我們從長計議。你不是困了麼？快去睡覺吧。”
白帝在高雅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皺了皺眉，最後還是沒說一句話，自己進房間去了。
高雅上網查了點玄學方法，把白帝的頭髮燒了，做了個小小的陣法。可惜帛畫不為所動，該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中途張不昧不放心，還打了個電話過來問情況。高雅想著張不昧鬼點子多，叫他想想辦法。張不昧天馬行空地提了一大堆，不是執行難度太大，就是一點效果也沒有。本來還想問問上次算出白帝在山裡的神婆小姐姐，結果人家跑雲南旅遊去了，微信掛了個“勿擾”狀態，張不昧發微信手指都快劃出火星子了，小姐姐愣是一條不回。
“師父，你也別太著急了。”張不昧寬慰道，“沒什麼事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好好休息，沒準明天就想出辦法來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