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富笙他們得到秘術，大多數時間和人類無異，雖然看不起人類，但行事大體上還是遵循人類社會的規則，更陰毒一些罷了；而反觀白薈這一支，偷畫賊被直接扭斷了脖頸，死狀悽慘；高雅和夏永年險些被殺；連自己年幼的族人也不放過，手段之毒辣可見一斑。如今白帝這個遭人類背叛的少主歸位，他們會掀起什麼腥風血浪，也不難想象。
高雅右手緊緊握住了梁富笙給她的法器，長吸一口氣，步履堅定地朝山谷更深處走去。
山谷巖壁上鑲嵌著渾圓剔透的夜明珠，將本應該幽暗的地下山谷照得亮如白晝。高雅扶著一側的巖壁，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梁富笙給的藥已經失效了，這藥替她擋了第一道關卡，接下來的路必須要高雅自己走了。
她必須要足夠小心，才能找到白帝。
高雅當然不是來殺白帝的，白薈和她背後的人固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梁富笙的問題也不小。最重要的是，白帝是她高雅認可、愛上的人，他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即使恢復了記憶，高雅也不相信白帝會做出毀滅世界的“壯舉”來。
早先和梁富笙說的，不過是權宜之計，為的就是讓梁家父子能心甘情願地幫她潛入基地。她的計劃是找到白帝，向他說清楚之前的事是夏永年自作主張，還有梁氏的小動作，讓白帝早做準備。
有腳步聲傳來，高雅一驚，閃身躲進附近一塊巖壁的陰影裡。是幾個穿著黑衣的人走過，從高雅的角度看不清他們的臉，但領頭人的身形和聲音她已經很熟悉了。
是白薈。
“今夜月光最盛時，主人將在祭壇為少主舉行歸位儀式。”白薈囑咐身邊的人，“你們都去準備一些，不要到時候出岔子。”
一個少年嗓音的人接話：“少主恢復記憶後，真是和我們去接他時完全不一樣了，我都有點害怕他了。”
白帝恢復記憶了？高雅想起那個長得和她一樣的聖女鳳瑤，不由地皺了皺眉。
“敬畏少主是你的本分。”白薈說，“這種話不要在主人面前說，知道嗎？”
白薈一行人走過去，高雅才敢從陰影中轉出來，朝幾人來時的方向繼續前進。
她要找到祭壇，與其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不如躲在祭壇附近，等儀式結束後白帝落單的時機，出來和他相見。
祭壇並不難找，高雅往前又鬼鬼祟祟地走了數千米，一處開闊的廣場，和其中花紋繁複的石制祭壇便出現在眼前。
高雅躲在祭壇附近的隱蔽處，離祭壇還有一些距離。有幾個白羽族人在祭壇邊忙碌著，白羽族的儀式應該和人類祭三牲之類的流程大差不差，他們也忙於擺放一些祭品。
高雅想要再稍稍往前些，好聽清楚他們的對話，卻猝不及防被人從後面拽住了領子，一把扔到了地上。
來不及護住自己，高雅的頭重重磕到了地上，她感覺血順著快要被折斷的脖子流了下來。
“你是驅邪師？”來人觸電似地將自己沾染了高雅血的手收回，厲聲問。
高雅只覺得頭暈目眩，她努力睜大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的眼。襲擊她的是一個戴著面具的男性白羽族人。
“知道怕了吧。”高雅勉強笑了幾聲，吸引他的注意，手慢慢伸進口袋，摸到梁富笙給她的東西。
這是仿造千年之前，鳳瑤在大戰中用來制服白羽族士兵的利器製作成的。
只要拿出來，不說殺死來人，起碼也能重創他，給自己爭取一點逃跑的時間。
面具男手上的面板爆起開裂，看起來十分嚇人。他應該是想再給高雅來上幾拳，但驅邪師的血液讓他的神力暫時失效了，只好作罷：“少主留你一命，你卻還不長眼地跟過來，是何居心？”
聽到他提到白帝，高雅握住武器的手一下子鬆了勁。白帝已經誤會她背叛他了，如果再傷了他的族人，兩人定然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更重要的是，白羽族很可能因為她的襲擊，徹底對人類宣戰。
高雅閉上眼睛攤開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確實居心不良，不過我只和你們少主說。”
面具男猶豫片刻，還是說：“少主已經恢復了記憶，別妄想他還和往常一樣。也許你到了他手上，會比現在下場更慘。”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高雅唸叨。
面具男青筋暴起，勉強將怒氣壓下去，在高雅身上挑了塊乾淨地方，拖著她朝山谷更深處走去。
“少主。”不知被拖行了多久，面具男終於停了下來，他將高雅扔在地上，自己單膝跪地，向面前的人行禮，“那個驅邪師闖進來了。”
高雅努力仰起頭，去看白帝現在的樣子。他穿著一身紅黑相間、花紋華麗的漢代裝束，如瀑黑髮被玉冠高高束起，顯得貴氣又倨傲。
這一身裝扮很適合他，白帝彷彿生來就是要居於高位睥睨天下的。但高雅還是更懷念，那個穿著T恤牛仔褲，和自己在夜市吃路邊攤的白帝。
白帝看著狼狽的高雅，眼眸中一瞬間閃過複雜的情緒：心疼、不解、不甘……最後定格在“恨”上面。高雅不忍看白帝的眼睛，張開嘴想解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還以為，白帝至少對她還是有一點點信任的，起碼會聽聽她要說什麼……也許是她低估了鳳瑤對白帝的傷害吧。
也高估了，白帝對她的愛。
“白青，我以為這種事，你不會來麻煩我的。”
“少主，她說見到您，才開口。”白青，也就是面具男說。
他踹了高雅一腳，高雅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現在見到少主了，有什麼話就快點——”
“不必說了。”白帝打斷他，“我不信她。”
“那屬下，殺了她？”
“白帝，我——”
生死關頭，高雅想說些什麼。卻只見白帝眼神冰冷，看著她就如同在看一個死物。
高雅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白帝，當真會殺了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