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一個晚起的清晨,慕鳶無精打采的坐在桌前喝著清粥,因為宿醉,慕肖腳步虛浮的走了進來。

他一屁股坐在慕鳶對面,手撐著昏沉的腦袋,整張臉難受地皺在了一起,緩了片刻後,他剜了慕鳶一眼。

“昨日和夏篌在一起吃飯時,你在長街上看見了誰,我在後面緊跟著你,都沒追上。凡星霧昨日你送回去的嗎?沒義氣,讓兄長在酒桌上睡了一夜。”

“那你不睡桌上還想睡哪,我只有一雙手臂,總不能把你扛回來,把阿霧留那裡吧。”

慕肖抬起頭,眼神閃了一下,“那...不能。”

“兄長什麼時候回幽州?”轉眼慕肖回來已有半月的樣子,慕鳶隨口問道。

慕肖神情一黯,停了一瞬,才道,“也就這幾天,冬日的時候我再回來就不去。”

慕鳶既然答應了司徒鬱的三年之約,她便不想兄長在京都,畢竟有很多事情的不確定,兄長在幽州她會放心一些。

“好,那就說定了,冬日趕在我的生辰前回來,不然我會生氣。”慕鳶俏皮的說道。

雖然他們話裡說的愉快,但是眼裡都是深深的不捨。

慕胥在宋姨娘出了頭七之時,就無聲無息的走了,沒和府裡的長輩打招呼,就留了張紙條。

很快這一日來臨,慕肖行裝簡單一人一馬車,路途遙遠馬車裡還能應個急睡上一覺,也不至於太累。

硃紅色的大門前,站著依依不捨的親人,慕肖嚮慕廷恭敬的行了一禮道,“兒子不在家,萬望父親保重身體,切莫太過勞累。”

慕廷眼眶微紅,上前拍了拍慕肖的肩膀,“家裡有我,你在外安心讀書,有事的話找你舅爺。”

慕肖點了點頭,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因為上次一病,身子骨差了很多,經常的瞌睡,精氣神也減了一半,她淚眼朦朧的看著慕肖,慕肖亦是眼底凝了一層水汽。

“祖母好好養著,等孫兒回來,再陪您賞花。”慕肖溫柔一笑道。

慕鳶在邊上看的眼眶一紅,慕肖的長手伸來,這次落在了慕鳶的腦袋上,她沒躲,只是傻傻的笑看著他,清甜道;“兄長,保重。”

最後慕鳶的一頭青絲,就差放上兩個鳥蛋做窩了,他在慕鳶怨恨的目光中,一揚馬鞭駕馬走遠了。

轉眼慕鳶重生過來已有兩月,她已不再像剛來時那麼恐慌、恍惚了。

夜幕又一次來臨,她重生回來都快忘記侯府大門在哪個方向了,常走的這面牆壁倒成了她的出入之路了。

當慕鳶的身影再次停留,便來到了司徒鬱的府邸,她借力一躍落到院中,入眼房屋破敗,果真和兄長說的一樣,堂堂六皇子府,荒涼的像是常年不住人似的,白瞎了這麼大的房子。

看這院內蕭瑟的程度,他還真不受聖上待見,明明是皇子,過得還不如大戶人家的郎君。

摘花節那日她雖然答應了三年之期,但三年裡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裡面有太多變化和不確定的因素。

慕鳶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能提前談好最好。

“慕二姑娘是睡不著覺,跑我這裡散步來了嗎?”

不遠處,房門突然大敞,走出來一人,司徒鬱一身素色裹衣,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長袍,他一頭墨髮黑亮,隨意的散落在肩膀處,他嘴角噙著淡笑,看著慕鳶道。

慕鳶佯裝鎮定,扯著一抹假笑,“倒也不是,就是前幾日一時衝動,有些話沒說明白。”

司徒鬱目光一冷,“你想反悔?”

慕鳶感覺身邊有冷風掃過,她巴不得用三年清閒的時間,抵上承諾,忙道:“怎麼可能,就是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很多時候不方便出來,能不能有事您找人傳個話,我再來。”

司徒鬱聽明白了,感情有事他還得去請她,她一面又想心安守諾,一面又想當甩手掌櫃,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慕二姑娘,如此多麻煩,不如你五日來一次,沒事了就當認認路,打掃打掃庭院也行。”司徒鬱身上的陰冷散去,淡淡道。

她的那點小心思被司徒鬱看破,也不好在提要求了,她聲音小的像蚊蟲,道:“司徒鬱我看著應該不會你說的那些。”

“……”司徒鬱直接裝作沒聽見。

慕鳶剛開始總想著神不知之鬼不覺的弄死司徒鬱,自從他救了祖母后,她也搞不清對他是什麼感覺了,不過有一點她可以確定,她似乎沒那麼迫切的想他死了。

想通這些,慕鳶沮喪的打算原路返回,她轉身走出兩步,突然被一道聲音挽留,“來都來了,今日就把庭院裡的落葉掃了吧。”

慕鳶吃驚的回眸,瞪向司徒鬱,算了...他還是比較該死,有誰半夜使喚人幹活的,瘋了不成。

她努力保持想殺人的衝動,扯著一抹微笑,朝他回了個“好”字。

司徒鬱轉身回了屋內睡覺,院內拿著掃把的女子散發著潑天的怨氣,把某人在心底罵了幾百遍。

司徒鬱來到窗邊,長指掀開縫隙處的一角,凝著冷眸看向夜色中的慕鳶,此時他眼底的戲謔,蕩然無存。

夜幕交替剛剛出現第一抹亮光,慕鳶才拖著一身疲憊回去,往日清冷高傲的姑娘,這次甘願吃苦。

又過了兩日,侯府收到一份左相府發來的請柬,上面的意思就是,參加風卿卿的及笄禮,請一些身份差不多,年齡差不多的女娘一起熱鬧熱鬧。

老夫人從拿著這份請柬,就滿面愁容,她對著一旁的慕廷道,“侯府總不能一直沒個女人,往後阿鳶和楓兒的年齡大了,要參加許多相看的宴會,我身子骨走不動了,她們沒個人帶怎麼行,你看...要不要再納一房。”

慕廷的心早已冷了,根本沒有心思再應付別的女子,他垂眸深思,最後想到了柳園的秦落身上。

寂靜的夜晚,慕廷離開了壽懷院,轉身去了振威將軍府最隱蔽的一處,“嘭嘭”兩聲敲門聲響起,很快來了一箇中年嬤嬤。

她很是吃驚的看著慕廷,一時都忘記迎他進去。

整個柳園總共就三個人,秦姨娘、鍾嬤嬤、還有一個啞巴婢女,柳園常年不開大門,日常用品都是固定的人,從一個很小的後門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