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薛大義說道,“趙壯士,你是不知道啊。俺們屯子裡的人都沒見識,也沒幾個人走出過屯子的。就是走出屯子,也就是像俺這樣子的,去外面市鎮中換些東西再回來。唯有薛永貴大爺是真正走出過俺們這山水屯的,當初薛大爺走出俺們山水屯時,才十六歲,而且聽說薛大爺還拜了個江湖高人為師,並在關內江湖中闖蕩了好幾年哪。”

薛永貴擺了擺手,說道:“陳年爛穀子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當年,我年少輕狂,以為自己能夠在外面闖出一番名堂。可到頭來,卻是瞎折騰了一番。最後還得回到這山水屯中度過餘生。不過呢,當初我也確實是受到過崑崙派的掌教舞陽真人的指點,但卻談不上是拜他為師。不知道趙壯士可曾聽聞過舞陽真人?”

趙永昌點了點頭。他同時還在想,這個薛永貴雖然嘴上說著不提了,可他自己卻說了個清楚。而且,他還搬出了舞陽真人來,要是自己告訴他,舞陽真人就是死在了他的劍下,那麼這個薛永貴大爺又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薛永貴並不知道趙永昌的想法,而他卻忽然問道:“舞陽真人是崑崙派的掌教,江湖中沒人會不知道他。趙壯士既然知道舞陽真人,那麼想必你也是江湖中人了?”

趙永昌答道:“我算不上是江湖中人,不過是學了些武功而已,但卻並未在江湖中行走過。而舞陽真人在道教中的名氣很大,影響很深,恰好我於道教很感興趣,所以,我才聽說過舞陽真人的。”

薛永貴又接著問道:“只是,不知道趙壯士為何會來到這裡呢?這地方那可是偏僻得很,很少會有人來的,趙壯士總不會是誤打誤撞來到了這裡吧?”

趙永昌道:“我本是孤形單影,無牽無掛,又喜歡一個人四處遊蕩。所以,還真被薛大爺給說中了,我還真是誤打誤撞來到了這裡。”

薛永貴抽了兩口煙鍋子,點了點頭,再問道:“那麼還請問趙壯士打算何時走呢?”

趙永昌再答:“實不相瞞,我打算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不知道可以麼?”

一直插不上話的薛大義,此刻忙說道:“那咋不可以呢?你可是俺們屯子的恩人哪,要是沒有你殺了那老虎,俺們屯子裡的人還怎麼上山打獵和採山貨呢?打不了獵、採不了山貨,那屯子裡的人還怎麼過活?所以呀,你別說是在俺們屯子裡住上一段時間了,你就是往後不走了,要永遠住下去,俺們屯子裡的人都不能有意見。俺看哪,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俺是村長,俺說了算,等吃完這頓飯,俺就給壯士你安排住處,行嗎?”

趙永昌當然不會拒絕薛大義的好意,他本就是看中了這個山水屯與外界隔絕的好處,這樣子有利於他隱居下去,而且,他也不必再四處漂泊遊蕩了。

人嗎,總得有個根,總得有個固定的住處。

不過,趙永昌卻也明白得很。

身為村長的薛大義之所以會留他住下,一則肯定是因為他殺了老虎,與屯子有恩的緣故。二則是因為,薛大義看上了趙永昌的身手,他怕往後山上再有猛虎之類的猛獸,而村子裡的人卻收拾不了,只能乾著急。但要是趙永昌在的話,那就不成問題了。身為百獸之王的猛虎不過被他一劍就給收拾了,哪還有啥猛獸是他所收拾不了的?

至於,薛永貴的想法,趙永昌也同樣明白。

這個薛永貴不管他是否真的得到過舞陽真人的指點,但他的武功一定不行。要不然,那山中的猛虎他就給收拾了,哪還能等到趙永昌來收拾?

而薛永貴之所以說話不是那麼的客氣,一則是因為他在屯子裡端架子習慣了,一時間難以徹底放下。二則是因為,他到底是闖蕩過江湖的人,對於江湖中的事和江湖中的人,多多少少還是瞭解一些的,因此,他是怕趙永昌是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才來到這裡的。如果這種情況是真的,那麼趙永昌在這裡住下的話,就很有可能會波及到整個屯子裡的人的性命安全。

但,身為村長的薛大義都放話了,薛永貴也就不好再說什麼。畢竟,他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屯子裡的人敬他,一是因為他的輩分確實高,二是因為他是屯子裡唯一在外闖過江湖的人,所以屯子裡的人都給他個面子。可要是給他面子,他卻不兜著,那麼恐怕也就沒人會再敬他一頭了。

所以,他磕了磕煙鍋子,起身說道:“行了,既然事情都定下來了,那我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回見吧。”

薛永貴說完,便揹著手離開了。

而薛大義則繼續陪著趙永昌吃飯。

待到薛永貴回到了家中,他媳婦見他一臉陰沉,似乎是心中有氣,便問道:“你這是咋啦?去看了那打虎英雄,咋就陰著一張臉回來啦?”

薛永貴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而後坐在自家的土炕上,並端起大茶碗就喝起了茶來。

喝了幾口熱茶後,薛永貴又重重地嘆了口氣,並說道:“媳婦兒啊,你知不知道,那個打虎英雄就要在咱們屯子裡住下了?”

薛永貴的媳婦兒一邊打掃著衛生,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住下就住下吧。反正咱們這屯子也不缺地方給他住。再說了,他要是住下了,往後那山裡再有個老虎啥的,咱們屯子裡的人也就不用慌了,他直接就能給收拾了。那不比咱們屯子裡的人爭著去送命強啊?你說你倒是操的哪門子心?”

薛永貴火道:“真是個不開竅的傻娘們!你咋不就想想,他那樣年輕又有本事的人咋會來到咱們這裡呢?”

“那你直接問他呀。你們都是老爺們,有啥話還不能直接問哪。”

“行了行了,不跟你嘮了,越嘮越堵得慌。”薛永貴忽又改變了話鋒,“剛剛我見好多人都擠在了薛大義家的前後,把他家都給圍了個水洩不通,各個都爭著去看那個打虎的英雄了,咱們那寶貝閨女沒去吧?”

“去了。”薛永貴的媳婦兒也不再打掃衛生了,而是掐著腰繼續說道:“但這也怨不著咱們閨女。你說說他薛大義裝個啥呀,不就是把打虎英雄給請到了他屋裡頭做客了嗎?這值得半開著房門和窗戶,說話還那樣大聲嗎?他薛大義就跟生怕別人看不到他屋裡頭的情形和聽不到他說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