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哥……我有多少家底,你一清二楚。”

林戌頗為鬱悶:“我這裡最厲害的武者,四級。”

“手下能調動的人馬,千員左右。”

“要衝康城,那可是送命的事。”

“以少狼主的德行,它只會撂挑子帶著族人回獸妖森林,不可能和我一起玩命。”

“你這不是害我麼!”

林戌有些生氣了。

刑來遠卻不惱,一臉淡然:“往好了想,若是你真能給康賀一個沉痛的教訓。”

“你可就是武王的心腹了。”

“這可是很多人跪著求,也求不來的大好事。”

“我不賭錢,賭錢沒意思,要賭,就賭這個天下!”

刑來遠豪情激盪,指著康城方向:“就從它開始!”

“林戌,陸行堡裝不下你的野心,也裝不下我的。”

“這次,我和你一起。”

刑來遠猛地抖開武者氣息,那迫人的氣息壓著林戌,饒是他已經四級,依舊喘不過氣來。

“我是十一級武者。”

“武者一九為階,九級以下倒是容易得很,但越過九級,每一級的提升,都難如登天。”

“但天下事,唯有練武,付出與收穫相當。”

“我付出更多,收穫自然更多。”

“十級,決然不是我的對手。”

“九級以下,一個照面我就能殺。”

“我這把刀,心甘情願任你差遣,值得做你的籌碼,讓你下場賭一把嗎?”

刑來遠一臉嚴肅。

“值。”

林戌亦是嚴肅道:“我有多少時間?”

“煉氣士跟武王保證過,老郡王這口氣,至少能吊三年。”

刑來遠答道。

“三年麼……”

林戌抬起了頭,認真看著刑來遠。

看得刑來遠嚥了口唾沫。

“真生氣了?”

他破天荒地有些心慌。

“一開始是挺生氣的,畢竟你沒和我商量過。”

“但現在,聽到三年這個時間,我不生氣了。”

林戌一臉嚴肅:“我很冷靜,冷靜地思考著,怎麼才能有辦法宰了你。”

“為什麼?”刑來遠疑惑道。

“因為你是武王的人,不是我的人,但你卻把我對未來的規劃,徹底看透了。”

林戌認真道:“你這樣的人物,我只能接受你是個死人。”

“就這啊?”

刑來遠沒忍住,笑出了聲:“那就再練十年吧。”

“把九級的坎兒越過去了,才有資格做殺我的夢。”

林戌閉上了嘴,氣氛越來越僵。

刑來遠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林戌的肩膀。

“好了,這件事你好好想想。”

“紅樓來了一批新小花,今天開場賣首魁,我先過去了。”

他一個勁步衝上天空,幾下便消失在了林戌的眼前。

林戌盯著他的背影,拳頭越捏越緊。

緊接著,一個葫蘆砸在了他的懷裡。

“若是氣不過,就喝一口。”

老張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他抓起葫蘆,擰開蓋子,猛灌一口苦果酒,苦得舌頭打顫。

“我覺得是好事。”

老張走了過來,坐在他身旁:“既然早晚咱們都要拿下康城,有武王這層皮披在身上,不是挺好麼?”

其中的道理,林戌當然也懂。

社會分為三種形態。

無序,無序至有序的過渡期,有序。

每一個時間段,都有著潛藏的規則。

可以做個假設,現在有一座孤島監獄,因為某些原因,獄卒全部消失了,但固定的食物與水源還是會出現。

無序時代,便開始了。

所有人都要為了爭奪生存資源而戰,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敵人。

直到他們打累了,開始了合作,拉攏更多的力量,共同佔據生存資源並分享。

為了互相信任,他們需要約定規則,共同遵守。

這,便是過渡時代的標誌。

道德。

最終,生存資源被幾波人分別佔據。

為了避免無意義的資源爭奪戰,勢力主會在道德的基礎上,因地制宜,制定出詳細的,明文規定的規則。

這,便是有序時代的標誌。

視區域不同,各自因地制宜,為了維繫勢力服務,為了勢力統治者服務的產物。

律與法。

律與法越發細緻,有序鐵拳的力量便會越強。

與此同時,代表過渡時代的道德,也會被擠壓至逐漸消失。

扶老人被訛,給彩禮被騙,打工討不到工錢,借錢收不回來……

這些現象,在過渡時期的道德約束下,很少出現。

因為律與法不完善,老百姓有動私刑的條件,自然就不會給奸人口舌爭辯的機會。

他們會直接執行天誅。

榔頭砸腦袋上時,該退的錢自然也就退了,該還的債也自然還了。

在陸行堡,林戌便是這麼辦的。

陸天行治下的陸行堡,是有序世界,由鄉賢和城主府統治。

他若是想要得到百姓的認同,除了讓老百姓生活水平變好以外,還要做一件最關鍵的事。

抹去陸天行留下的痕跡。

要想讓老百姓不懷念陸天行,最簡單的辦法,便是讓老百姓從‘老爺做主’的思維,轉變成‘自己做主’的思維。

所以,他恩威並施,架空了代表有序力量的楊文墨,強行把陸行堡拖回了依靠道德維持秩序的過渡時期。

雖然給老百姓放權,對統治者而言是極度危險的事。

但林戌也不得不為之。

老百姓自己做主了,便再也不會覺得老爺做主的時代好。

因此,他才能在造反之後,短短三個半月的時間內,從賊寇林,變成林大善人。

但大梁不同。

由於皇室的存在,每個郡王腦袋上都懸著一把斷頭刀。

催動斷頭刀落下的方法,他們也很清楚。

一旦發動大規模戰爭,皇室便會不分青紅皂白,立馬砍了他們的腦袋。

在皇室的巨大威脅下,他們失去了轉移矛盾的最佳手段,戰爭。

被迫進入長久的和平年代。

沒有意外發生,長久的財富積累,很快便會產生這樣那樣的各種矛盾。

為了防止矛盾激化,他們只能不斷地加強有序力量。

俗話說,革別人的命可以,革自己的命當然不行。

條條框框幾乎到了極致的律與法,終究是要為統治階級服務的。

統治階級,是特權階級。

換句話說,武王,便是特權階級之一。

宰相門房三品官,背靠大樹好乘涼。

有了武王給自己撐腰,別人就不敢輕易地調查自己。

很多桌子下的事,才能更方便的去做。

刑來遠在武王面前的爭取,無非是看中了這次機會。

武王要立威,自己若是能幫他把這個威立了,作為自己的監管,刑來遠也算立了一功。

對自己而言,的確是雪中送炭,給自己解決了燃眉之急。

“他為了自己的前途,利用了我,我不僅不生氣,反倒很欣賞他。”

“只是……”

“哎!算了!”

林戌揉了揉臉:“老張,土匪哥運回來的那兩千兩黃金,融完了嗎?”

“今晚應該能融完。”老張答道:“你二狗叔融好幾天了,鐲子項鍊打了一大堆。”

“那就好啊……”

林戌靠回了躺椅上:“這錢,真特麼燙手。”

“對了,派個兄弟給土匪哥傳個信,讓他最近把哨子多放一些出去。”

“發現上供的車隊,給我往死裡搶!”

“尤其是陸行堡的商道,盯緊點,楊文墨的上供車隊一定要給我截下來!”

“特麼的,老子的錢,是那麼容易掙走的嗎?”

“年底了,我們也發一波橫財!”